《情殇》墨染浮华

1、楔子

　　是夜，阴雨绵绵，虽说如此，空气中弥绕的血腥总归是冲淡了些。
　　人心险恶，谁也说不准。

　　修陵城西言睿家的狗吠了一晚，夹带合着雷的雨声，让人难以安睡。言睿心中抖瑟着来到祖母床前，脸色苍白的紧盯着祖母。
　　王阿嬷本就菩萨心肠，更是看惯了孙子的嘻皮笑脸，乍见孙子这幅模样，先不说她心肠好，就是铁石心肠也该化了去。
　　总是觉着不妥，这狗叫声也太激烈了些，王阿嬷取来油纸伞牵着言睿走了出去。只见着院子里那条大白狗叫个不停，脖子上的链条已经被它崩的老紧了，王阿嬷于心不忍，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它，可是依旧不能停了它的叫声。
　　王阿嬷心中越发不安起来，转身才打开大门，就忽觉一股子血腥味扑面而来，言睿抖了一下扑进了祖母怀里，院中的那条狗也停了叫声。
　　她安抚了怀里的孙子，一路寻着血腥味直到剑舞山庄门前才停下。这一块的血腥味更重了，她紧锁着眉头看着山庄紧闭的大门，心道这庄内定是出了什么事了，不由担心起来，想着不知道那孩子怎么样了？
　　祖孙二人在山庄前争扎了半响，终是不敢走近了去瞧瞧。正准备转身离去，忽见大门开了条缝，连忙又靠山庄近了点。瞧着从里边走出来的人，不正是她在担心着的人么？只不过，那孩子似乎受了重伤，身形不稳几乎是跌跌撞撞的走出来的。她又忙走近了些，扶起他欲坠落的身子，触手却都是血污。
　　“孩子，出什么事儿了？你怎么弄成这模样了？”
　　少年强撑着身子一把将王阿嬷推倒，提剑抵到了她的喉间，眼中寒光闪烁，瞳孔渐缩直至空洞。王阿嬷也没感到怎么害怕，像是突然想起来朝山庄内看去，只稍一眼，就已经没法停止身体颤动了，她不是害怕，甚至半丝惧色都没有，她坚信少年的人性还没有泯灭殆尽。她不过是因为看到了庄内满地的尸体和鲜血，才会本能的颤抖。
　　“孩子，这是……”
　　“你看到了什么？”少年开口，声音平缓清冷，寒意更甚。
　　“我……”王阿嬷眼神飘浮不定，无从回答。
　　“你是谁？”得不到答案，少年再度开口。
　　却着实让王阿嬷震了下，猛然抬头看着少年被血污摭住了的脸，她活到了这把岁数，没有哪一刻的不忍能比得过此时。她看到的不是平时异常温柔的脸孔，即便是被染血污，也不难看出，如今的少年根本拿她当陌生人。
　　“你可曾还记得王阿嬷？若你心中还有半分情义所在，我的老命拿去无妨，只盼放过我那幼|齿孙儿可好？你可曾还记得阿嬷的桂花糕……”
　　话音未落，剑已封喉，昔日情义断送剑下，那份纯真无邪的天伦之乐也被一并断送。少年下手快狠，剑落气断，却使得自己无遏止的颤抖起来，抖落了手中青剑。他将双手抬至眼前，缓缓跪下，不可遏制的哭喊出来，“我杀了谁？我杀了谁？我杀了谁啊……”
　　半响，少年视若无人的抱着王阿嬷的尸体起身，也不管一旁傻傻站着的言睿，径自朝城外走去。言睿不敢跟上去，待在原地守了一宿，却始终再未见少年回来。

　　武林盟主的剑舞山庄一夜之间被惨遭灭门，在第二日便传遍了整个江湖，因何事何人被灭却是未可知。据说在整个灭门事件中独有一人活着，便是那当今武林盟主剑子修。又据说那剑子修虽独活着却是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了，双目被剐，舌头被割，手脚筋被挑，更为严重还是那□□的一剑，却是让他再也做不得男人了。

　　那一年，整个江湖闹了个底朝天，武林中人死的死伤的伤，就连百姓饭后闲聊的话题都成了“今日谁谁谁又重伤了”“昨日哪个正义之门又被灭了”“前日……”诸如此类，再无其他。

　　那一年，修陵城西多了个小乞丐，不会说话的小乞丐，城中人都叫他哑乞，不时有人经过都会给他两个馒头，或是几个铜板。
　　言睿再没有离开过城西剑舞山庄旁的小茅屋，后来因为太过简陋不时有烂草枝自屋顶掉落，就干脆搬去了剑舞山庄。耗了整整半月才将庄内尸骨搬到城外一并埋了，自此在这空荡荡的剑舞山庄住了下去。时常会想起祖母慈祥的面容和她做的桂花糕，还有昔日和那人之间的情义，每到情深处，总忍不住长叹一声，此生是再也吃不到祖母的桂花糕了，此生也断不会再认那人做大哥了……

　　彼时，言睿十岁。

作者有话说

　　逼上梁山的银~~~情何以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