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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 5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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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冥只觉得嗓子沙哑发不出音来,浑身上下真火灼烧一般,又不敢回应那云潜耳鬓厮磨,只能一边力不从心推却一边面红耳赤为难道:“云潜,云潜,举头三尺有神明,这样是修不成正果的...”
红影人但笑不管,抬手一挥扯来半床被衾,又将怀里人压下去几分侬情笑虐道:“无妨,卿不知,周公之礼,神明等当自动回避。”
怀里的墨裳抵手挣扎:“既为修道之人,妄动七情六欲,小心天谴。”
“那你且先回答我三个问题。”是要挟而温柔的语气。
“第一,当日伽蓝寺佛祖香前,你所许何愿?”
“第二,落花有情流水无意,谁为落花,谁为流水?”
“第三,所犯秋水泣血之毒,因相思何人?”
低沉的梵念,侵入心耳。四目交融,是说不出的缱绻。
“告诉我。”
“可以只回答一个吗?”墨扇一般的睫毛轻颤不已。
云潜摇头,作势闭目欺向前去。
“我说”
“第一,我许愿,愿君所愿实现。”
“第二,卑为落花,尊为流水。”
“第三,天机,不能说......”
.......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一晌贪欢。
.......
桃花千嶂处,正给这人吹一曲埙陶,生亦欢,死亦笑。那人听着便深眸浅笑起来,他见不得这人嫣红的颜面,一见了总想上去轻薄一番,叫他绑在身边,再也不能妄惮离开自己。
又感觉脸上有东西搔得痒痒的,挥之不去。万分不情愿从美梦里醒来,映入眼底的却是那褐色毛团儿,松鼠大大的扫帚尾巴不停地在自己脸上拂摆,云潜被搔得清醒过来,看了这畜生一眼又欢喜柔恋侧头朝里看去,不看不打紧,一看惊如雷,里面但无一物,空荡如也,瞬时魂都被震到天外去,把那被子又掀起来看,还是没有,惊呆地回头来看,小松鼠也是满脸无辜。
“问松,玄冥去哪里了?”云潜赭目死死定住眼前的褐影。这松鼠闻言用尾巴将头一遮,瞬间幻出个人形。茶衣单薄,少年翩翩,正是问松也。问松咬着唇将那沙棠木锦盒从袖子里掏出来递上去道:“他知道我是问松了,对不起,这东西,还你。我没能替你留住他。”
“他如何得知的?”
“清晨我回来寻你,正好撞见他已经起来,运气不好,还撞见一个上仙,被她化了形去,认出来了。”问松话里委屈,乌黑的大眼睛里莹润剔透。
云潜怒意不知何处起,只得松了口气无奈追问道:“他去哪里了?又是哪位上仙?”
“不知道,我眼坏了,看不清。他临行嘱托我一定要将这玉英交给你服了。”
“混账东西,这就要回天上去了么,竟如此迫不及待!”云潜仿佛如万蚁噬骨,被衾下两手紧紧握拳,只恨不得滴出血来,良久后方平静下来道:“你出去吧,我更衣。”
云潜只觉得心一下子从高处摔下来,七零八落,鲜血淋漓,痛得不能自已。昨日抵死缠绵的印记还清晰可见,今日醒来又成了黄粱一梦,那人真不是人,是个仙,狠心的仙,无情无义的仙。
出门去的时候,已经升起了微薄的阳光,到处淌着雪水,云潜正觉得此情此景亦如自己纷扰纠缠的内心。这冬天,又要过去了,就像玄冥来过自己的世界,又要走了,所过之处,最后连痕迹也没有,还不如从未来过。
问松就靠着柴扉在门外等,感觉到云潜走了出来,好心安慰道:“不如你便回了天上吧,他说不定在那里等你。”
云潜看这少年眼里明明是不舍,还要一副担心自己受伤害的表情,不忍再加相问,只道:“我去了,你怎么办,这些年如没你,我是万万过不来的,论狠心,我又怎么能跟那个人相比。”
问松闻言却是再也忍不住,抽着鼻子靠过来缩进云潜的怀里,呜呜咽咽哭个没停,云潜看着实在心疼可怜,只好暂时忘了自己伤痛安慰道:“无事,我在这里。”
茶衣少年也不抬头,蹭在红衣肩头稀里哗啦哭了好一阵才收起些,又抽抽地委屈道:“我本来也可以成仙的,真是为了你才留在凡间,错过了师傅渡我的好机缘,如今你倒要去了,早知今日,我就不该忤逆师傅,师傅说得的确不错,我果然是凡心未了,六根不净。”
云潜听罢也只能长叹一气,他亦知道问松为他作了很大的牺牲,可是他能给的只有这些,其他的却再也给不了了。人间恩怨情仇不过这些,佛说:众生皆平等,其实佛也并不管一报还一报的,有些人给他他不想要,有些人给他他不能还。悲欢离合也好,阴晴圆缺也好,自是演绎着一个人的情感,与他人和佛都无关了。总而言之,佛魔也无甚区别,既不渡苦厄,也不渡孽业。
问松哭了个两眼通红,抬起头缩着鼻子道:“我自知福分已尽,不能再跟着你,今日才会这么失态,你不要笑话我。”云潜不敢再提及这隐晦的话题,抬手揉揉那头软软的头发道:“我自然不会笑你,我比你还要可怜呢。”
“你是天上的天尊,肯定是要回去的,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了。”问松垂着眼丧气道,又见云潜无反映,抬起头来看,正撞上两目柔水神情,心上不禁一动,踮起脚来朝云潜凑过去,轻轻巧巧地在云潜脸颊上印了一吻,复又低着头红着脸句不成句、调不成调:“你、你走吧,以后有空来看我,我就、就一直在太和山这里,哪里也不去。”
玄冥醒来的时候在玉清殿,刚睁眼就看见仙娥出去叫唤圣祖了。紫元君进来时目生怜惜柔依,玄冥只是看不懂,又看到紫元君那一头晶莹如雪的白发丝时,心里微微一凉似乎想起些什么,恍惚记得有人说过师傅这一头白发是有故事的,是个什么故事,却记不清楚了。
紫元君将那拂尘信手一摇,周围环境乍变了。隐约寒气直从地面升起,玄冥四周望来,同是金碧辉煌,却认不出在哪里了。正疑惑间,又见一人从紫元君身后出现,女子长发披肩、面覆虎饰、头戴玉器、身披豹纹篷衣,正是昆仑西王母。
那玉虎面具下女子看了一眼玄冥侧身对紫元君道:“我虽以一物换取了他另一物,却也帮了他不少忙,一是替他忘情解了毒去,二是助他解禁升了仙来,他并没有哪里不划算。”
紫元君颔首轻点,也依附言道:“他是我弟子,便算作我又欠了你一个人情,这里谢谢你,我要将他带回去了。”
“这天下本座最不屑厚此薄彼不讲公平了,既然你欠了我人情,势必要还的,你要如何来还?”那红目朱瞳的女子口气妄惮,竟比那平日里贵为上上仙的圣祖还要高傲上几分。
堂下紫衣女子也不多话,唯淡淡抚了拂尘道:“你要甚,便拿去,我那玉清殿怕是再也没有什么你能看上眼的东西了。”
西王母闻言斜过面具来瞅了一眼,极不在乎地回道:“本座现在还未想好,你且先将他弄回去,不要污了我这阆风台,适时我自会去你那太虚玉清殿讨回来。”
紫元君点头来,也不管玄冥如何反映,化了两朵白云将玄冥就招上去了,与那西王母再一道谢别过要乘风而去,却闻见那王母甚不乐意又回了一句:“你且记清楚我的话,还有东西要还的。”
玄冥素来低调,回了太微垣也并无谁知道,隐约想起朱雀那里好像还有些什么事,应该去了结个清楚的,正要动往南苑,接到天帝一道谕旨,紫微垣觐驾。
天帝口头表彰一番,说此番下凡引渡真武一事,爱卿可谓是劳苦功高,实属识大体之为,应该行功封赏。玄冥纳闷,说自己与尊师只去凡间游玩了一趟,并无什么劳苦,何来功高?天帝笑曰说,爱卿不要谦虚,不管你用了什么法子,总算让真武行得功德百件,顺利经三重浩劫而来,现已复归仙位,都是爱卿的功劳。
玄冥惶惶中不得要领,惶恐敬言说自己下凡并未行这些功德,大概是尊师圣祖所为,天帝恐怕封赏错了。那天帝玉掌一挥,只说无事,不管是谁,都是你们师徒的功劳,当赏则赏,紫元君位己极高,本座是再无什么好赏的,既然你是她弟子,也算本家,就再封你一个北方七宿监星君,仍号做执明神君,但需迁出三垣驻四象北界,专掌世间上水,司人间风雨,统摄北方万灵,不老不死,如何。
玄冥谢赏领旨而去,一路惑迷万千不得其解,总觉得脑子像被人敲过一样,想起事情来支离破碎,毫无思维逻辑,完全不能整合,又想起这封号分明不像是赏赐,反而像是被降级分配在三垣之外,竟不知哪里做得不好惹怒了天帝,私下要被流离到这么远,内心不止地抑郁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