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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 5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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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殿里红绫纱飘,如梦如画。玄冥犹记此苑当年繁华不可一世,今儿却化一人寂寞如雪,那喧哗盛荣的场景即如过眼云烟,不过像是回到了前世。
孔雀跟在身后窈窕追随而来,远远又看见朱鹮、白鹤在殿门前守着。朱鹮见孔雀身前带着这人,将桃花朱颜侧对白鹤一望,小声道:“他怎么来了?”白鹤伸着优雅雪白的脖子探看了一眼,也疑惑应道:“孔雀没拦住他么?都交待过了的。”言罢,白鹤转身入殿撩起深重垂红软帐进去了。
待这两位走进来,朱鹮首当暗地朝孔雀使了个眼神,孔雀忙回道:“不知丹药怎么在他手里,他说来送仙丹的。”玄冥一听便知自己所猜不假,定是瞒了自己什么事,便佯装微怒道:“本卿亲自前来探望陵光神君,竟不知还有如此待客之道!”朱鹮听罢叹口气委约道:“这里无甚好看的,陵光神君不在,上仙请回吧。”
约摸是常日里来来往往跑得多混熟了,连些小仙说起话来也目无尊长,今落得个被扫地出门的下场,玄冥忿忿难安,只觉得实在被骗得好苦,遂立起上仙架子道:“朱雀他也不是个天帝般的人物,有什么事见一面都这么难的,不要和我在这里清高,本仙不吃这一套,我这里还有证据,太上老君都和我讲明了。”孔雀听得无法,看了朱鹮一眼,意思是说交给你咯,尔后拖着羽尾出殿门去。
朱雀看着他手里金晃晃的小葫芦,只是神色不定,似乎在权衡些什么,也不能定夺下来。两人正静默间,却见白鹤从那红纱软帐中露出半边琵琶脸,轻灵着嗓子唤:“执明上仙进来吧。”
玄冥松了一口气,将小葫芦收进袖袍内,那朱鹮也松了口气,轻轻呼了一声。又看玄冥迎帐而去,柳叶眉头微微一皱,心里又、不禁担心起来,千防万防最后还是不胜防啊,可怜的陵光神君,他今日哪来勇气见执明神君,难道真要揭了这层皮去吗,那该有多痛苦啊,他虽亦无怨,却不知悔了没有?诶。
玄冥不记得凤凰殿里哪里来得这么多红纱,一层裹一层,妖娆胜风华,暗想朱雀是什么时候换口味了么,现在居然喜欢上了这种调调。有个话说得好,叫什么来着,若隐若现方显欲拒还羞。还在胡思乱想着,就听见白鹤在耳边道:“上仙止步,就这里吧。”玄冥不解疑问:“这里?朱雀呢?”那白鹤抬头示眼望去,面前单剩最后一层轻薄无比的绫罗纱,那纱中榻上有个暗影斜卧,正像极了朱雀。
那影抬手轻袅一挥,白鹤弯腰便退出去了,临行还担心望了几眼。玄冥终于见得想见的,瞬间神采奕奕起来,抬脚又要朝里面走,且笑颜道:“朱雀你和我捉什么迷藏,害得我心里七上八下的,还以为你出来什么事。”刚走几步去,帐内飘出一个熟悉的声音:“你不要进来了,我不想见你。”玄冥霎时堕入云雾之中,停下脚步道:“你到底怎么了,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
“不是。”
“那你为什么总是不想见我,我连丹药都替你拿来了。”云潜说着掏出袖里的小葫芦又要进去。朱雀见状又急急斥了一声:“不要进来!”
仿佛一道闪电劈下来,玄冥被这人情绪吓得再也不敢动,只能套着口气问:“到底发生什么了?”
“无事,你将仙丹放那台几上吧。”
“朱雀,你为什么不肯见我,我下凡那些日子很想你。”
“谢谢,有劳牵挂。”
“朱雀,你以前不跟我客套这些的。”
“嗯,你找个地方坐着吧,外面有软塌。”
玄冥听罢自顾轻车熟路搬了个摇椅,靠坐在红纱帐边,整理好后复又问:“是不是我哪里无意中得罪你了?”朱雀在那帐里兀自轻轻摇头,也并不知道玄冥在外面看得不大清楚。玄冥见无声只好又揣问:“那是我太微垣的小侍童得罪了你?”朱雀听罢若有所失叹出一口气道:“你应知道我不是这么小心眼的。”
玄冥心照不宣,本来就只是探着口气来的,如今看来也并不是为这些交情纠葛,却又想不到为了个什么疙瘩,生生纠结不能解开。“你在凡间过得如何?”朱雀主动一声正好破开这尴尬。
“尚可”
“真武呢?如何?”
“还好”
“东岳传你的话...知道么?”
“嗯,正要去昆仑途中。”
“我本来想帮你一把的,有心无力,只能做到这步了...你小心些。”
玄冥想起之前的种种疑虑,恰撞在这问题上,便愁眉苦脸问道:“我本以为你要我去是寻真武仙根的,后来听闻紫元君说他仙根并未寻到。我如今倒不知你要我去是为了何事。”
朱雀听了只是淡淡道:“我不是说这个,他的仙根我也派出不少门路寻找过,确没找到。”
玄冥听到这里墨瞳里又深了几分:“那到底...”
红纱帐里的身影又摇起头来,缓而轻吟起来:“要你去昆仑是因为我听闻些仙家说过一修仙捷道,闻说那昆仑西王母有种神奇仙物,种在玄圃台,溉以醴泉瑶池边朱露,即食可与昆仑同生,名曰玉英。我去那次,没有讨到,只得无功而返了,后来便告知你,想让你去试试。现在琢磨来,怕是也无用了,你既已下凡被封了仙术,连昆仑都上不去,哪里还能对付西王母那厉害角色。”
玄冥听完惊诧道:“你也知道那玉英?还去过。”
纱里红影隐约点头。
“如此艰辛,倒真是劫了。”玄冥想起师傅的指点,心里默默哀叹了一声,感觉肩上担子又沉重了几分。复又念起朱雀竟然已经亲自出手帮忙过了,只觉得心里感动万分又实在过意不去:“朱雀,真是谢谢你,我这辈子还能遇上你这样的朋友,真是三生有幸,何其荣耀。”
朱雀闻言不过恍惚一笑,嘴里回些微不可闻的话:“三生有幸...总共就这一生呢,要一直走下去的。”
玄冥看着这人神情与以前大不相同,隐隐中多了一股子忧伤悲悯的味道,极是不能习惯,神摇意夺之间抬手将那恍惚的红纱揭了开来。榻上那人反映更是奇怪,一把撩起半边袖子将脸掩了起来怒责道:“谁叫你进来的。”
玄冥不敢再动弹,弱弱辩解说:“我只是想看看你。用凡间的日子来算,真的有很久了,曾一起玩的,我想你是最多。”
“最多?最多该是云潜吧。你何必骗我。”掩着五彩锦帛宽袖的身影在摇红软帐里缥缈道,那喑哑独独是一句自嘲而已。
“玄冥,你回吧,去做你还没做完的事。我很好,在这里等你回来。”
玄冥说不出什么话来,似发现他与朱雀之间终隔着什么,再也不能回到从前,半天后唯黯然失神道了一句:“好,你保重。”言罢,深切再望去几眼,那身影还就这之前掩袖的动作毫无改变,怎么也看不见那一张绝世容颜了。
回来后神魂不能安,也再无其他心思到各处串门。眼前时而是朱雀红帘深重的掩袖身影,时而又是云潜打赌骄傲的样子,还有花兮笑起的酒窝,就连木兮那坚韧锐利的眸子也一一浮现,唯独没有问松。问松那茶衣明媚的样子仿佛只是一场雨后烟云,晴了也就消失了。再后来度日无聊,便是期盼着紫元君一道口谕,竟有些迫不及待想做些事摆脱虚无空寂时的梦魇。
云头向西而去,望去果见方八百里,高万刃,烟雾缭绕,玉柱通天,又面有九井九门,以玉为槛,神兽护守。四水之外炎火围之,火浣布内有鸟兽草木,并设有阆风、玄圃、昆仑三台,流精之阙,光碧之堂,琼华之室,紫翠丹房,景云烛日,朱霞九光,无不胜九天仙境。玄冥不禁暗自赞叹一声:人生若得此景,何须倾羡仙家。
果如紫元君当初所说,只是将玄冥推引一番,尔后便飘飘而去了,行前只是嘱咐说:此乃最后一策,成,幸之,不成,命之。你好自为之,待真武登仙之日,为师再去渡你。
行在昆仑境内,四面有风,风之所到处,衣则净如浣濯,玄冥惊奇又左右观光流连忘返实在羡慕。寻到那昆仑台时,只见庭下紫燕、凤鸾、鹍鸡、灵鹄、赤乌、青鹊等灵物无处不在,又见青虬、白螭游戏其间怡然自得,好不和睦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