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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   蕴沁一身黑色,站在艳绮的纬纱上,婀娜的身姿在烛影中摇曳。
      随意坐下,徐徐道:“众人都羡慕锦衣玉食,可是这其中的苦味又有谁能知道呢。”若槿定定的看着她,她有时刁蛮,可有时又这么让人怜爱。
      她接着说:“我舅舅就是这芜城的城主,我王兄要将我嫁到别国去,为的不过安定,帝王的家庭有多少无奈,我父王几千妃嫔,从没有睁眼看过我母后,对他来说,我母后不过是他延绵子嗣的一个工具,工具。我努力学会淑装以待,在那个冰冷的红枫城,我用温柔来武装自己,为的不过是为母亲争一丝名分,可是深宫悠悠,我母亲等不到那一刻了。我不想嫁到别国,做帝王的妃子,我寻求的只是自由,这次偷跑出来,被舅舅逮住,他还要将我送回红枫去。可是,我不想。”
      若槿叹道:“可是你一个弱女子能去哪里呢。”
      蕴沁择下房间的茉莉花,将它仔细插在鬓鬟上,素颜娇小,“我寻求的自是一份归宿。”
      若槿怅惘,“归宿?谈何容易。”
      倏忽,蕴沁垂膝跪下,“请公子一定要带我出去。”
      若槿将她扶起来,道:“好!”
      卵月游散着,乳白的光华一圈一圈的闯了过来,闯进了小屋,阁楼。只是阁楼中并无一人。
      在芜城的一处偏山上,蕴沁大口喘气,口中直抱怨道:“姐姐再也不用嫁什么王了,姐姐自由了。”转头看着若槿道:“小子,你把姐姐带出来了,你就要好好照顾我。”
      若槿见她如此天真,笑道:“我觉得你还是淑女装扮好看。”
      蕴沁一身黑色劲装,微怒道:“我要是穿上淑女装扮,那不是便宜你小子了么?”
      若槿笑而不答。
      若槿道:“你现在去哪里?”
      蕴沁道:“我要跟着你。”
      若槿道:“你不要跟着我。”浑然想起自己只有二十天可活了,好,二十天的时光就做一些有意义的事吧。
      看着她,若槿忧色道:“你要去哪里?我送你过去,我不过过眼云烟转瞬就会消亡,我不能照顾你。”
      “可是我不知道路。”蕴沁摸摸头。
      “我要去芳城草原,那里满地花香,四时明媚。”
      “那我们该往那里走呢?”
      “走这边。”蕴沁寻了一条小径,率先走了去,若槿尾随而至。
      漆黑的夜笼罩下来,绞碎了一丝光明,连卵月也悄然消失,路旁的野花坚强的与凄凄芳草抢夺生存之地。若槿与蕴沁两人来回的在山中转悠,夜晚,毒蛇猛兽,杂虫毒物多不胜数,若槿一边驱赶这些毒物,一边抱怨道:“你到底知不知道路呀。”
      蕴沁郑重其事的道:“不知道。”
      就这样,两人忙活了一夜,待到黎明的曙光升满天际,久违的生命力有开始动摇这一切,迎接新生命,放弃旧生命。若槿挽起衣袖,红丝又向前进了一步,代表着死亡也近了。
      两人终于找准了方向,看着这雄峨俊俏的山峰,穿过这座山峰再往前就是芳城草原了。路途险峻,两人行的很慢,若槿回头看着身后的路,他知道,自己与她越离越远了。
      “哇,快看,前面有村庄。”蕴沁大呼小叫起来,昨日的黑衣已经换下,换了一身橘红紧身小棉袄,袄上绣了一朵三色堇,头上的朱钗流苏也已扯下,唯有一根素簪挽发,多时劳累,发丝已经粘在玉颈上,显得格外难受。蕴沁一蹦一跳的向前面走去,若槿连忙跟上。
      刚一进村,便看见村口立了一块牌匾,牌匾上刻着萧杀的寒字——杀,赤红的杀字,吓得蕴沁不敢再走,只是小心的缀着若槿的衣袖,身体还瑟瑟发抖。“槿哥哥,我好怕。”
      自从知道若槿的名字,就不顾若槿反对,一直叫槿哥哥。若槿捏着她发白的手指温和道:“不怕,我们进去看看,再寻一家店,让你好好洗洗。”若槿绵延着慈爱,或许他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妹妹。
      战战兢兢的进入到村子里,古老的泥土墙壁,痕迹斑驳风霜了多少岁月,昨晚的夜雨侵润的有些都垮掉了,房屋都是茅草作瓦。村子不大,唯一的一条主街却并无半个人影,许是早上,大家还在温软睡去。若槿拣了一处看似最豪华的屋子,不过门沿完好罢了。轻轻叩门,门内并无声响,蕴沁那里耐得住性子,抬脚就狠狠的踢在门上,一声尖利的声音打破了村子的沉静,一语枯鸦浑浑噩噩的叫了起来,忽然从屋内传来一阵咳嗽的气喘声,一阵沙哑传来:“外面是谁呀。”
      若槿忙道:“在下只是过路的,偶然经过,想借贵地梳洗整顿再行出发,还望行个方便。”
      只听里面道:“家小地小,容不下你了,你还是另寻地方吧。”
      蕴沁抢话道:“你就行行好吧,我们孤苦伶仃的,谁人出门不要个方便呢。”说完,佯装流泪。
      只听里面毫不客气道:“不行,你们不要打扰我老婆子睡觉了,快走吧。”
      蕴沁闻言,当即收住眼泪,怒道:“我好口气跟你说话,你还这样,告诉你,你惹到姑奶奶我了。”又准备踢上一脚,不过门倏忽间就开着,一张犹如鬼魅的脸,脸上惧纹涌现,深深的沟壑积攒了多年的风霜,两眼凹陷双目无神,吓得蕴沁退后了两步,半天才尖叫出来,只见她手里擎着一朵黑色的小花,花香恶臭难闻。她将小花插在干枯如枯草的发髻上。艰难的咧着嘴,一口黑色的牙齿参差不全。若槿紧了紧衣襟,寒风不断涌来,若槿拿出一锭银子道:“多有打扰,还望不要见怪。”
      那婆婆接过银子,随手扔在屋里,漆黑的屋里看不见任何东西,蕴沁小声道:“槿哥哥,我们还是走吧,我才不要住在这里,况且天色还好,我们再赶赶路就是了。”
      若槿笑了笑,暗示她无妨。
      老婆婆转身向屋内走去,若槿尾随而上,蕴沁也跟着去,屋里漆黑无比,蕴沁走在最后面,从门外透出的光来却是那么弱。周围静静的一切狠狠的攫住蕴沁的心。
      老婆婆忽然转头,一半魑魅,一半魍魉,声音尖利道:“还请小姐把门带上。外面风寒,老婆子我经受不住。”
      蕴沁看着若槿,脸上煞白,毫无血色。若槿拍了拍她,上前把门关上了。
      只闻一阵恶臭与焦油的刺鼻味道弥漫,光亮也突然闪现,蕴沁捏住鼻子,哭丧道:“这是什么?怎么这么臭呀。”若槿解释道:“这是牛粪,专门用于农家照明的。”
      蕴沁道:“他们怎么不用香烛呢?”
      若槿道:“说的容易,有些边境子民过的甚是凄惨。吃饱尚且很难,何况其他呢。”
      蕴沁不言,只是打量着这间屋子,老婆子忙着为他们烧些热水,这七八丈的房里容纳卧房,食房,一方桌子直接占了房间的空余位置。若槿坐在桌子旁,桌上的茶盏都蒙上了厚厚的灰尘,想来是好久都未用了。待到柴火引燃,满屋子的浓烟缭绕,氤氲的犹如初冬的薄雾,呛得人眼泪直接往下滚,蕴沁再也忍不住了,扯出一方紫绢捂住口鼻就往外冲出去了。若槿忙跟着去。
      蕴沁蹲着小身子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微风拂过,寒冷的犹如在刀剑上舞蹈,一颤便是一个伤痕,吹乱了乱发,也吹乱了以后的生活。
      若槿问,“芳城草原真的是四时明媚吗?那里有忧伤和无奈么?”
      蕴沁一听,欢喜道:“我听王兄说那里可美了,那里不同于我们幽云十六州,我们幽云十六州依山伊水,以山为基调,镶上其他树木花草。而芳城草原郁郁苍苍的满是花香,蝴蝶也翩趾飘绕,眼花缭乱的,那里的人民可好了,在自由的蓝天下自由的呼吸,放牧,唱着歌。”
      若槿抬头看着远方,有些期待,更多的是哀伤,饶是他坚强,他说过他不在流泪了,可是脑海里还是回忆着一个个爱的人,母亲,妹妹,儇兮。
      我要去。
      若槿暗暗想到。
      蕴沁小脸冻得通红,手也僵硬着。若槿带着她进屋来,屋内还是牛粪燃烧的恶味,水已经烧好了,蕴沁拿出紫绢,沾了一些热水慢慢的擦拭,亦如初见她时。
      略一洗漱,两人只觉腹中饥饿难忍,忙道:“有什么吃的。”
      老婆子道:“还有一些存粮。”说完,撬开地上的土砖来,拿出了几只番薯,放入锅中,就煮了起来。若槿独自坐着,蕴沁忙上忙下问着若槿一些趣事,或给他讲一些,连日来的惆怅也消减了一些,两人兀自闹着。
      却不想,忙着烧火的老婆子,两眼精光燃烧,空洞的眼光爆发炙热,褶皱的眸子一颤一颤,她轻轻的摘下发髻的黑色小花,看着锅中滚热的水花,花瓣触水,卷了去一丝黑色。
      老婆子突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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