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来情已深》箫紫陌

74、第 74 章 转机6

　　从咖啡厅里出来，还没邀到车，梁佑曦就追了上来。
　　“向晴，对不起……”梁佑曦微微喘着气，语气也比之前平和了几分，“哥哥说，其实那些人要抓的是我，因为你经常和辛宇哥在一起，所以阴差阳错，他们误把你当成了我。”
　　她的眼神里终于流露出了一丝歉意：“还有对不起……因为我的自私自大，伤害到了你。我不希望你原谅我，因为只有那样，我才会好受一些。”
　　她轻轻推开梁佑曦抓紧她的手臂，对她淡然一笑：“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你道歉，你也不需要道歉。但是佑曦，你一定要记住，不管发生多大的事都不要伤害自己身边的人，你的亲人是你一生中最重要的人！而被亲人伤害，是所有伤害中痛的最深、最久的。还有，如果你真的觉得对我有歉意，那请你……帮我把你哥哥别墅客厅窗角的那座模型偷偷扔了。”
　　梁佑曦吃惊地望着她，张了张嘴又停了下来，迟疑了一会儿才不确定地说：“你知道它对哥哥的重要，如果被哥哥知道，他不会原谅我的。对不起，我不能这么做！”
　　想起梁佑辰，她的声音里多了分规劝：“佑曦，如果梁佑辰一直留着那些东西，他就一直会对过去耿耿于怀，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不然他会把自己的前途给毁了！”
　　梁佑曦忽然紧紧抿住嘴唇，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她眼里掉了下来，她从没见过这样的梁佑曦。从她眼里，向晴看到了慌乱、无措，还有从未见过的害怕！
　　她哭得十分狼狈，咽哽着声音一个人嘀咕起来：“我一直不明白，哥哥为什么会那么爱你！是因为你朴实？青涩？或者是柔弱？你身上到底有什么打动了他，让他可以这样不过一切的为你。现在，我终于明白了。”
　　“佑曦……”看着梁佑曦的样子，笼罩在她心头的阴霾突然间烟消云散。原来对梁佑曦，她也一直是耿耿于怀的。
　　“真的是我错了，真的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对不起！是我伤害了你，我愿意承担一切责任，只要你让我哥哥不要再离开，我什么都答应你。他只听你的，只有你能改变他的决定，求你帮帮我，就这一次，帮我把哥哥……留下来！”
　　佑曦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堆话，她一时没听明白这些话里的意思，可是心里却慌了起来：“你说什么？佑辰要去哪里？”
　　“他要离开这里，就像当初离开你那样，走得远远的。”佑曦的眼泪不停地流着，“他和爸爸说好了，他要出国一年。”
　　“出国？！”她愣愣地盯着眼前泪流满面的梁佑曦，嘴里念念有词：“既然……他已经决定，你就让他离开，这么做，他一定是有自己的打算。既然他说好是一年，他就不会食言，况且……”
　　佑曦拼命摇起了头：“哥哥是答应了爸爸，只要再多给他一年的时间就好，一年之后，他一定回来听从爸爸的安排，乖乖地接管公司……可那是在你绑架之前，他为了……”她咽哽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可是现在，他根本没有打算要回来！”
　　她细细品味起梁佑曦那句话来：他根本没有打算回来！？
　　那是什么意思？他要去哪里？为什么……不回来了？
　　“他说的？”她不相信的问。梁佑曦点点头，又说：“哥哥是因为你才又要离开的，所以只有你才能让他留下来……你一定有办法让他不走，请你帮帮我，帮我留下哥哥，让他不要再离开了好不好？……我知道是我错了，都是因为我你们才会走到这一步。我不敢请求哥哥的原谅，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当时，梁佑曦的声音低沉婉转，却令她心悸。
　　依然是为了她，他真的又要选择离开吗？而这一次，他不再打算回来！
　　梁佑曦请她留下她哥哥，她怎么能去留他？
　　她——真的还能留下他吗？
　　她又要怎么去留住他？

　　二月的最后一天下午，向晴第一次坐着公车回了学校。
　　距离开学还有段日子，学校里还不见学生和老师，但门卫室里值班的保安每天都会准时打开校门。大概是因为这是一座有着历史沉淀的老校，平日里时常有路过的游客驻足参观一番，加上学校南门那里又重建了篮球场，经常有一些学生和附近的居民进来打球，所以即使是在寒暑假，校园里也依然热闹。
　　和佑辰约的是下午2点，因为无事可做，向晴吃过午饭就出了门，所以早到了整整个把小时。
　　很久没有回来看看了，很想一个人走走，曾经在这里住了四年，除了家，这里就是向晴最熟悉的地方了。而一个小时，也应该够她整理好要想对他说的话了。
　　真的是太久没有回来看看了，昔日的古朴名校增添了很多现代气息，在宁静中多了几分青春与活力。
　　她多久没有回来了？
　　毕业后，她竟然忙得连回来看看的时间都没有，连赵老退休的欢送会也没参加。她真有这么忙吗？忙得除了工作，什么都忽略了。
　　学校里到处都是四季常青的香樟，这些粗壮的大树一路见证了这座大学经历的沧桑，是学校历史长河里留下的宝贵“文物”。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四个夏末秋初，这些茂盛的香樟树为她带来了片片清凉。
　　那时候，每到新学期开学时，天气依然炎热，热的人根本待不住，一宿舍的人只好到这些树荫下来散步。四个人并排走着，占去了大半条马路，那气势，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那时候，安馨总拿雅真开玩笑，说：“跟校花在一起的坏处就是走到哪儿，总会有人拿我这张脸做参照，然后好端端的一个美女，硬是被挑出一堆的不足来，把我这好好一张美人脸给糟蹋的。瞧你这张招人嫉妒的脸呀，真想狠狠抓几下。”
　　雅真偶尔也会被安馨逗得忍不住，挑眉说：“你倒是别光说不做，胆子放大点，试试看，不过——后果自负。”
　　安馨“吓”得直摇手：“得得，光天化日之下，我哪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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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校里很多的旧楼房都进行过翻修，但翻新后的楼房依然保留着历史的沉淀和浓浓的书香气，而这种古朴的氛围仿佛能让人自然而然的静下心来学习。
　　太久没回来，学校的变化不小，譬如路旁艺术系的公示栏、交流墙，还有艺术廊的面貌都已经焕然一新。就像这些90后的学弟学妹，给人一种朝气蓬发的力量。
　　走进艺术廊的时候，向晴惊讶的发现，雅真她妹妹画的那幅画竟还留在艺术廊上。当时，这幅画可是在艺术系引起了不小的轰动，雅真甚至差点因为这幅画，背上一个处分。现在想来，她依然是心有余悸。
　　赵雅真，谜一样的一个女子，她似乎什么都不在乎，对任何人和事总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如果不是因为和她同窗同宿四年，向晴真的会误以为她是一个傲慢无情的人。
　　艺术廊的尽头有一间宽敞的大教室，这是艺术系的流动教室，曾经在这儿，向晴上过太多印象深刻的数学课。当初，为了表明自己要学好数学的决心，她还把位子从最后一排换到了第一排，梁佑辰就这样成了全课堂的焦点。
　　有了梁佑辰的从旁协助，她的每一堂数学课都变得精彩不断。人总是要到了失去之后，才知道曾经拥有过的一切是那么美好。
　　因为放假，教室的门窗紧闭，向晴兜了一圈，都没有办法进去，只能静静地站着窗外望了一会儿，然后转身离开了艺术系。
　　曾经的欢声笑语，伴着耳边细细的风声和眼前的景致，又重新清晰起来。
　　树荫下的长凳上，梁佑辰陪她一起数过星星，尽管每一次都会念叨她的幼稚，他也从未表现出一丝的厌烦来。
　　其实那时的幼稚只不过是一种思念。
　　凉风习习时，她听着他畅谈梦想而睡着，他无奈地拥她入怀，仰望夜空，悄声感叹：“你什么时候才能细心一点，听懂我的言外之意呢。我该拿你怎么办？”
　　“我该拿你怎么办？”这一句似乎成了梁佑辰的口头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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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绕过艺术系南侧的石板路，就进入了那片小桂林。
　　因为母亲的缘故，向晴对桂树有份特殊的感情，也就在这片小桂林里，她跟梁佑辰讲述了一个很长的故事，但是她没有告诉他，那一个不幸的故事里有她。
　　接着往前走，还有图书馆，食堂……
　　记忆中的分分秒秒，都闪过了他的身影。
　　不知不觉，向晴走到了体育馆门口。体育馆的大门敞开着，从里面隐约传出一下又一下沉闷而有力的响声，“咚咚……”，那是篮球撞击木质地板的声响。
　　“……加油！进！耶……”体育馆里一阵阵的欢呼声此起彼伏，站在门外都能清晰地听到拉拉队的加油呐喊。
　　难道今天还有人在这里举行篮球比赛？
　　向晴走进去看了看，场馆里果然正在进行着篮球比赛，边上加油助威的人还不少。环视了一圈，发现多半都是学生，看台上也有零零散散地坐着几个老人，虽已到耄耋之年，但兴致丝毫不减。
　　虽然外面阳光灿烂，气温也回升了不少，但毕竟才初春，冬衣围巾还得穿上一阵子，可球场上的人只穿了单薄的球衣，红的，白的，在场上灵活的来回穿梭，一点不受温度的影响。还有人竟打出了汗，抓起衣角迅速的擦去脸上的汗珠。
　　时间还早，向晴见看台上的人不多，就找了个角落的位子坐下。体育馆里的气氛相当热烈，到紧要关头时，加油声更是一浪高过一浪。
　　这样的气氛能感染到周围的观众，向晴也是，总能被大家的加油声和激情拉回游走的思绪，然后定睛往球场上搜寻自己错过的那些精彩瞬间。
　　其中有个人，向晴从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只是隔着人群，以为自己看错了。
　　那人高高瘦瘦的身材，穿着黑色的休闲裤，淡灰色的毛衣似乎大了点，显得人更加消瘦。他一手运着球，快速冲到对方的三分线外，对方球员不时的上前干扰阻挡，可他丝毫不受影响，动作灵敏利落，接连两个假动作后，转身，轻易的就躲过了对方的防守。
　　“三分三分……”
　　“加油！”
　　三分线外，他轻抬双手，轻巧的就将篮球从头顶上推了出去，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砰——”
　　也许是用力稍重了些，球在碰到球框边后向后弹了出去，几乎同一瞬间，场上发生了激烈的篮板球之争。
　　梁佑辰稍停步伐，在场上慢慢地走了起来。
　　向晴远远地看着他模糊的侧脸。
　　从前他总是为她留好最佳的看球位子，他很想看到她在场边为他加油助威，可是她一次都没有替他加油过，也很少认真看完全场的比赛。
　　不是她不专心，也不是她不想看，只是每次看到精彩头上，裁判就吹哨子，那种惊心动魄的滋味她无法接受。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边吃边看的她根本跟不上比赛的节奏。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看梁佑辰打球赛，却也是最后一次。
　　“进！……”
　　第二次紧要关头，还是梁佑辰的三分球，这一次因为力道的失误，篮球在擦过球框后直接飞了出去。
　　抢回篮球的队员依然把球传给了他，正面三分线外，没有人直接防他，是一个得分的好机会。
　　三分球是梁佑辰的强项，眼前的这一角度更是他拿手的，进球已经在望，可是他起身的一刻似乎犹豫了一下，不巧的是左侧有个人的手肘用力碰了他一下，在身体晃动的同时，他又把球用力投了出去。
　　这一个机会球并没有进，而是重重地撞在了球框上，梁佑辰也因为身体的重心不稳，在撞到前面的队员后仰面摔在了地板上。
　　“砰！”
　　“啊！”
　　“没事吧？”
　　“来”
　　“……”
　　场边一片哗然。
　　身边的队友伸手想拉他一把，他却没有反应。过了一会儿，才自己慢慢的从地上站起来。
　　向晴被刚才发生的一幕吓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路看着他从球场上下来，拿好衣服慢慢地绕过人群，向她的方向靠近。
　　梁佑辰早就来了，也早就发现了她。
　　站在她跟前，他一句话都没说，抓起她的手就往外走。
　　柔和的阳光安静地洒在他们身上，他走得不快，向晴跟着他的步伐，总和他保持着半只手臂的距离。
　　走了一段路，梁佑辰忽然感慨起来：“离开了这么多年，学校还是一点没变，还和从前一样。”
　　向晴还在回想着刚才球场上发生的一幕，小声应道：“要是细心看，其实变化很大。”
　　他低头笑笑，漫不经心的反问她：“是吗？我怎么觉得一点没变。”
　　她也笑，但没有回答。
　　若是在从前，她一定会反驳到底，直到他投降认输为止。
　　“向晴，敢不敢和我比两圈？”梁佑辰看着她一脸茫然的表情，大方地说，“老规矩，你先跑，我让你半圈。”
　　向晴望着眼前的400米跑道，坦诚说：“就算你故意放水，我也一次都没赢过你。”
　　那时候她总是不信占半圈优势的自己会输，还信誓旦旦地说，输了的那个人，要罚跑1000米。结果是可想而知，每次输的都是她。
　　“就当是暖暖身，如果你输了，还是一样可以耍赖，我不会告诉别人。”他俏皮地扬了扬眉，此刻站在她跟前的人，就像是当年宠她的那个大男孩。
　　时间好像回到了从前。
　　“如果是你输了，你不准耍赖。”向晴脱掉了身上的外套和围巾，轻装上阵，走了两步又回头叮嘱了一遍，“先说好，你不准犯规，等我到了弯道那边的大树下，你才能开始跑。”
　　他笑着朝她挥了挥手。
　　转过身的下一秒，向晴拼命地咬住了嘴唇，咬到能感觉到疼为止。因为那样，心就不会那么痛了。
　　“我说过，不管你跑的多远，我都能追上你。”迎着夕阳的余晖，他追上已经跑得气喘吁吁的她，笑得格外得意。
　　梁佑辰，我也跟你说过，让你不要追我。
　　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我不会带给你快乐，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你明明知道，我们再也回不去了，记忆里的旧时光，就像这错失的年月，已经一去不返。我和你，已经回到了各自的人生轨迹，从今以后，我们就像同一平面上的两条平行线，再无相交的可能。
　　这才是我们的人生，也是本该属于你的人生。
　　对不起，我爱你，从前是，现在也依然是，可是今天过后，我不能再爱你了。
　　佑辰，原谅我，我只是希望你能幸福。
　　向晴一直跑一直跑，冰冷的空气刺痛了她的眼睛，闭上眼，她回想着梁佑曦在咖啡厅说的那番话，喘着气断断续续的问起来：“为什么还要我跟你回一次母校？这一天，真的对你那么重要吗？佑辰，你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又要离开？为什么不打算再回来？”
　　向晴跑过弯道的时候，才注意到梁佑辰刚跑出起跑线没多远。他的步子很大，步伐也比她要快的多，仿佛几步就能追上她。
　　过完第二个弯道后，向晴已经看不到梁佑辰了，但她知道，他就在身后不远的地方，那脚步声越来越重，也越来越近。第一次，她多么希望不要被他追上。于是，她用力跨开步伐，将双臂的幅度摆的更大，拼命的吸气、呼气、吸气……
　　梁佑辰真的没有追上她，到终点的时候，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输了。”
　　跑到她身边时，他并没有停下来，笑说，“1000米，小意思。”
　　“佑辰……”望着他渐远的背影，向晴脑子里一片空白，要说的话最终消散在了空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