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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 59 章 暗涌6 ...

  •   离开别墅后,向晴没有去医院,而是独自回了公寓。
      却忘了包里的手机一直没有开。
      当她察觉到公寓楼下停着的车子时,身子已经被人牢牢的箍住,力道之大,出乎她的意料。
      区辛宇声音焦急:“你跑哪里去了?”
      她已经没有力气去挣脱他的怀抱,只能愣愣的任由他抱着。
      “为什么关机,你存心要我担心是不是?”
      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唤了一声:“辛宇……”声音低的连她自己都没有听到。
      “你跑哪里去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你,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为什么一声不吭就偷偷走掉?”
      向晴这才反应过来,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他抱着她,呼吸低沉而急促:“我找不到你……我没有办法,我只能在这里等你,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我一定能等到你。”
      她已经下了决心,却没能忍住问他:“要是我不回来了呢,永远都不回来了呢?你打算等到什么时候?”
      他不说话,只是用力的抱紧她。
      她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向晴,我爱你。”他的声音似一股清泉,轻轻触碰着她,“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爱着你,就算你不能像我一样的爱我,我还是会一直爱着你。”
      他抱紧她,不再说话。
      向晴知道他在等什么,可是,他所等的话,她无法给他。
      缓了缓,她才试着开口,声音却极轻:“辛宇,我希望你能和梁小姐结婚。”
      他的身体明显一僵:“我爱你,向晴。”
      向晴却问他:“如果没有遇到我,你是不是会和梁佑曦结婚?”
      区辛宇不做声。
      她继续说:“她是一个好女孩,我不想是因为我的存在而伤害她,更不希望你因为我去伤害她。”
      “向晴,我不能……”
      她无声的笑:“不是所有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有爱情,梁小姐那么漂亮,那么优秀,早晚有一天,你会发现她的好,会爱上她。”
      “除了你,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一个。”他像个孩子一样的固执。
      向晴也同他一样固执:“要是你选择和我在一起,会令很多人失望,你又要梁佑曦情何以堪?如果再影响到区家的声誉,影响到你,你的事业,你要我怎么承受?”
      区辛宇有一刻的沉默,他的声音犹豫,像是在挣扎些什么:“你拒绝我,真的只是因为这些吗?”
      她依然微笑:“你刚才说……你爱我,所以,我不希望你再因为我,有任何困扰,更不希望你再为我做那么多事。”
      他紧了紧手臂:“我愿意……”
      “可是我却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她说,“爱情也许只是两个人的事,但是你要跟我在一起,却要牵扯到很多人。董事长和夫人并没有要认同我的理由,他们不能接受我,是因为我不够好,是因为他们在乎你,他们希望自己的儿子找一个更好的女孩,这样的要求一点都不过分。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失去了父母,所以你没有办法理解,我有多在意你父母对我的看法。他们不可能接受我,得不到你父母的肯定和祝福,就算你爱我,我们能在一起,我也不会幸福,我不幸福、不快乐,你会快乐吗?”
      向晴怕自己会心软,所以一直不敢抬头:“董事长夫人是一个好母亲,我不想你令她失望,更不想让她因为我的存在而困扰,辛宇,如果你真的爱我,请你,为了我,好好珍惜你的家人,好好照顾自己,好吗?”
      区辛宇一直没有开口,他的呼吸沉重缓慢,她知道,这一刻,他一定很挣扎。
      她还是伤害了他,别无选择的看着他难受。
      良久之后,他才说:“向晴,你要我为了你而放开你,我做不到,我已经试过了,我真的做不到。”
      临走时,他问她:“向晴……愿不愿意为了我,我们,一起努力试一试。”他的声音依然很低,大概是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她接下来可能的回答。
      而她的回答是久久的沉默。
      她没有办法答应他,也不能答应。
      “向晴,我会找个机会跟佑曦说清楚,我一直把她当成妹妹,我不会让她难堪。我会让我的父母接受你,我们会得到他们的祝福,把一切的问题都交给我,你什么都不要去想,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你相信我,给我一点时间,不要再将我推开就好……”他的声音里透着深切的无助和伤感,“只要你留在我身边,让我每天都能看到你,就算要我做再多,承受再多我都不会觉得累。”
      好不容易才想好的台词,被他一句“不要再将我推开”就轻易给堵在了喉咙口,生生咽了回去。
      窗外的夜色似墨般凝固深沉,楼宇间的灯光早已淡去,向晴伸出指尖去触摸那一层薄薄的却能将整片寒气都挡在窗外的玻璃窗,指尖的碰触,却凉了整个掌心。
      明明知道该拒绝,却一直不忍心,不忍心看他难受,不忍心看他失望,不忍心毫无顾忌的推开他,不忍心不回头……
      她对梁佑辰,曾经拼了命的坚持和推开,她一直坚信她所做的都是为了他好,即使无数次责备过自己的残忍,她也深信,总有一天他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可是最后呢,她所有的坚决换来的是什么?
      是对佑辰的加倍伤害,在他心口上划过一刀又一刀,直到血肉模糊,直到想起她的名字都会痛彻心扉,直到连记忆都不堪回首……
      她已经深深伤害了一个人,她不想再有第二个人因为爱她而受伤,她不能让自己再犯同样的过错。
      不能。
      向晴托起放在书桌上的模型,将它放入掌心。
      从别墅离开时,随手就将它一起带走了,不知道当时她都在想什么,竟然没有忍住。
      她后悔了,她是不该将它带回来的,现在,她还有什么资格留着它,它已经不再属于她,本就不属于她。
      曾经的美好与伤害,就让它与之一起消失吧。

      区辛宇还是像往常一样的让司机接她去医院,他的身体也一天天好了起来,除了吃药,日常的检查也渐渐少了,王护士也说只要好好调养就可以了。
      这几日,他说医院的东西吃腻了,想吃点外头的东西,向晴不让,他就拉着她让她陪着一起吃医生为他量身定制的营养餐,头两顿吃着还觉得清淡可口,可没吃几次,也觉得没了食欲,就像区辛宇说的那样,光看着就没了力气。
      于是向晴让婶婶换着花样每天都煲些养胃的汤,只说是自己想喝,起先婶婶没多心,但她每回都打包带走,带了两天,婶婶便起了疑,她只得硬着头皮解释:“其实不是我喝,是带给朋友喝的。”
      婶婶“喔”了一声,琢磨着又问:“什么朋友呀,让你带汤给她喝?”
      她笑的没心没肺:“就是一朋友。”
      婶婶灵光一闪,紧接着抛给她一连串问题:“朋友啊?男的女的?我认识吗?”誓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决心,“小蕊认识吗?”
      她实在没辙,点头如蒜倒:“认识认识,你们都认识。是赵雅真,她放着山珍海味不吃,天天念叨着婶婶的私房菜呢。”
      婶婶“嗤”的一声笑道:“那让人家来家里玩呀,再住上个几天,我天天给你们做好吃的。”
      她只好打起马虎眼:“我会跟她说的。”
      婶婶放掉手里的保温瓶,趁热打铁:“汤也别送了,明天就是周末,赶紧给人家打电话,让她晚上来家里,我给你们做几道拿手菜。”
      这下她急了,总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丫的感觉:“不行不行,婶婶,其实……其实雅真住院了,她胃不好,在医院呢,所以来不了了。”
      却看到婶婶嘴角勾起了笑意:“行了,赶紧盛了汤送过去吧,要不,人家可要等急了,本来就胃不好,要是再饿着了可怎么好。”
      她盛着汤,怎么都觉得婶婶那一抹笑意蹊跷的很,想着她最后那句话的意思,拿勺的手蓦地一僵,不得不叹了句“姜还是老的辣”,没想到她早着了婶婶的道。
      想她还顺着婶婶的话,点着头连说了两个“是啊是啊!”
      婶婶的厨艺是一流的好,小蕊常拿婶婶开玩笑,说她做饭时再带个白色的大高帽,那架势,就一顶级厨娘啊。
      记得她当时的原话是这样说的:“妈,要不我改天给你去买个那种专业厨师头上戴的高帽,就白色的那种,哎呦,您要是一带那大高帽,就一重量级厨神啊。”
      婶婶被女儿夸的倒有些不好意思:“别胡说,你妈哪能跟大厨比,我顶多也是个业余级别的。”
      小蕊来了劲,一个劲的拍马屁:“我最亲爱的伟大的妈妈——傅慧娟女士,您真是太谦虚了,您这业余一下就已经是厨神了,要是您再专业个那么一点点,我可得为地球人着急了。”
      小蕊马屁拍的到位,惹的婶婶笑声不止:“虽然虚伪了那么一点,不过我爱听。”
      看着乐歪的婶婶,小蕊冲她挤眉弄眼,她只当没看见,扭过头窝进沙发里。
      见她不接她的茬,小蕊一点没有气馁,忙接着自己先前的话说:“要知道地球上人口本就够多了,要是您再专业一点,我可真担心我们家厨房里的香气一不小心飘到了外太空,把外星人都给招来了可怎么办。要是外星人不讲理,把您给绑了去,留下我们孤儿寡夫的可怎么活啊!”说完还不忘仰天长叹一声,“我们不能没有您啊。”
      婶婶反逗她说:“你怎么不担心外星人把你给绑了去?”
      小蕊不以为意:“绑我做什么,我又不会做饭。”
      婶婶笑了起来:“看上你了呗,绑回去当媳妇啊。”
      闻言,躺在沙发里的她差点笑的背过了气。
      岂料,小蕊十分的镇定:“这您不用担心,人家要绑也肯定绑我姐。”将她从沙发里拉起来,瞅着她的脸上下打量,“您瞧瞧这细皮嫩肉的,这脸蛋,这相貌,怎么也轮不到我担心呀。”
      她就知道,即使她笑岔了气,小蕊也会赏她一口救命的氧气。
      每回提到婶婶的厨艺时,连一向沉默的叔叔都会忍不住称赞:“蕊蕊夸的不错,虽然比喻手法有些奇特,但你厨艺好是事实,没得挑剔。让你窝在这小小的厅堂里,确实委屈你了。”
      叔叔说这话时,一直是笑着的,但语气和眸光里流露出来了的是无限的感激和歉疚。
      婶婶却打趣说:“你不说话还行,一开口就能噎死人。不过我就是爱听。”
      小蕊拿了本书,卷了卷当成话筒,搁在自己嘴边,朗声问:“傅女士,能得到顾先生如此的夸奖,能谈谈此刻的感想吗?”
      婶婶白了她一眼,却还是很配合的答:“非常感谢顾先生的称赞,我终于体会到了一字千金的价值,以后,我会更加努力,力争……”想了一会儿,说,“力争艳压群芳。”
      “艳压群芳?”小蕊笑得话不成声,“您老真是太幽默了。”
      果然,“您老”二字的代价就是额头上一记爆栗。
      虽然,小蕊对婶婶厨艺的称赞有些夸张,但不可否认,婶婶的厨艺自然好的没话说,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虽然有特意请师傅指导过,但向晴总觉得,厨艺这东西,也是要有天分的吧,要不她怎么学都只能学到婶婶的一点皮毛而已呢。
      婶婶请了大厨学厨艺,是在她搬过去之后,有句话她搁在心里头已经很多年了:当年,婶婶辞职回家,特意学厨,是不是为了她?
      想到这儿,向晴不由得将保温杯紧紧抱在怀里。
      这种极致的感动与苦涩已经伴随了她很多年,她知道,其实她什么都知道,只是一直以来,习惯了逃避,习惯了让自己变得麻木而已。
      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只要她能做的,只要能让她身边的人快乐,无论多难,她都会竭尽所能去做。
      一切都是她心甘情愿的。
      病房的门开着,向晴瞅了一圈,却没看到区辛宇的身影。浴室里有哗哗的水声传出来,她放下保温瓶,走到窗台前将窗帘拉开,满满的阳光一下子肆意的洒进屋内,刺痛了眼睛。
      向晴一直觉得,这样温暖灿烂的阳光是有魔法的,它可以让驱走黑暗,也可以让她伤痕累累的心得到片刻的宁静。
      它总让世人相信,黑昼总会过去,风雨过后便是艳阳天。
      可人生并不是如此,爱情更不是如此,有些伤痛,历经岁月的洗礼,也无法释怀。有些痛楚,是要用一生去记忆和偿还的。
      室内的暖气打的很高,手心里都渗出了微微的细汗,向晴脱了外套,听到浴室里水声依旧哗哗的流着。
      真到相处久了,才发现区辛宇的怪癖不胜枚举,就像现在这样的大冬天,他也喜欢大清老早的起来冲澡,她问他:“你是不是有洁癖症啊,大冬天的用不着天天洗吧?”
      他不以为然:“习惯了。”
      她损他:“我看你是吃的太饱,撑的慌。”
      他笑:“我哪里撑的慌,洗澡之前我可还没吃早饭。”
      “是吗?”她略显惊讶,笑了一声说,“每一个不良习惯的养成背后一定有一个无法言说的秘密,怎么样,要不我吃亏一点,说来听听。”
      区辛宇差点没把手里的稀饭撒了,他好笑的瞅了她一眼,说:“你倒真不怕吃亏。”
      她想也没想,一本正经的问他:“区总洗的一定不是澡,是空虚跟寂寞吧!”
      大概是被她的话噎到了,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叹道:“没想到这也能被你看出来,真是白比你多吃了那么几年的盐巴,不过……”他朝她挑挑眉,又说,“一天有二十四个小时,你最多陪我也就七八个小时,这样算来,还有十六个小时我是一个人过的。”
      她听得头皮一阵发麻。
      “过来。”他的声音极致的温软。
      她懊悔不已,小声问:“干嘛?”
      他哈哈大笑起来:“还能干嘛,我就是又有一点空虚,一点寂寞了而已,你了解的。”
      她低着头,将碗里的稀饭当成美味佳肴,奋力的大口吃了起来。
      区辛宇搂过她的腰,依然笑声不止。
      她只当没听见,继续喝粥。
      他还是不知好歹的凑过来低声问她:“刚才在想什么呢,连耳根都红透了,要不我吃亏一点,说来听听。”
      她在心里头一遍一遍提醒自己:他是病人,千万要忍住,千万不能冲动。
      “我吃饱了。”
      他“哦”了声,仍不识相的问:“撑着了没?”
      她回头,给他无比灿烂的一笑,然后夺了他的碗筷,大步离去。
      亏得她好心,竟然还给他带早饭,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同一个人相处久了,就会慢慢发现很多掩藏在他身上的好,区辛宇就是这样一个人,他的好会在慢慢的接触中一点一点让你发觉,直到搅乱你的心,直到他眉角再平常不过的一点点蹙眉你都不忍看到。
      向晴不敢想未来,哪怕下一秒可能发生的事她都不敢去想。她就像一个赌徒,明知是十赌九输,也仍然着了魔似的想放手一搏,否则她无法心安。
      坐进沙发里,她将保温瓶的盖子拧开,浓浓的香气里透着草菇的清香,隐隐的还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烟草味,很淡,所以之前她都没有察觉。
      她抬头扫了一眼,这才发现桌沿处烟灰缸里横七竖八躺着的烟蒂,她怔怔的盯着,脊背处传来一阵接着一阵的凉意——
      浴室里头的水声忽然停了,她想也没想,倏地起身,逃似的躲进了右手边的会客室里。
      后背倚在关上的木门上,她静静听着门外的一切动静。
      屋外是那样的安静,静到她的世界再听不到任何声音。
      向晴艰难的抬手抓住门锁,转身侧靠在门沿边,平日里每天要做上无数遍的动作,对她来说再轻而易举不过的事情,这一遍,却花了她那么长的时间,那么多的气力。
      那狭小而细长的门缝里,她看到的是他的整个身影,他湿透的发梢,仿佛还在滴着水珠,晶莹剔透的,像是从他的身体里滑落的泪一样。
      他永远不会知道,那一晚,他的眼泪,和他一样,其实早已烙在了她的生命里。
      靠在沙发里,他专注的望着茶桌上遗留的那只保温杯,半响,他的指尖落在杯身上,轻轻婆娑。
      灰色刚硬的保温杯,即使在小卖部,也能轻易被买到,他本不会确信她来了这里,却因为他指尖下抚过的图案,他知道了她就在这里,就近在他指尖可触的方寸之内。
      那粗陋的线条,单调的颜色,黑玉般的大眼睛,和那对独一无二的浓眉,是给无数人留下过深刻记忆的日本动画《蜡笔小新》中的小主人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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