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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执爱 ...

  •   “我想你来爱我。”
      如同出家人破了五戒,他的话便挑破了他的戒,从那一刻起他不再是不沾人间烟火的舍人。
      他只是一个男人,一个有着心爱女子的男人,他有了欲望,前所未有最汹涌的欲望。
      他将所有的欲望赤裸裸地呈现在她面前,原本他可以无欲无求的,只要她未曾出现。
      但,是他不好,是他不肯戒,不肯拔起心中小小的欲望之根,他念念不忘的石头如阴魂般缠绕不去。
      当他的欲望孕育在混沌中的时候,她的出现却像一双手,剖开了他的身体,亲手接生了他已成型的欲望。

      清凉看到风吹过了黄页,那被岁月沉淀的发黄的书页,好象一段被尘封的记忆,终于翻开了第一页。
      书页散了,一页黄纸飞到了她的脖子上,紧紧贴着皮肤仿佛要融进这温暖的身体。
      清凉捂住了脖子,那里热地仿佛要烧起来一般。
      皮肤轻轻地抽动着,血管里的血开始沸腾,滚动着好象拼命要将什么挤上来。
      上来了。
      平整的皮肤开始凹凸不平,一个纹身般的图腾浮现。
      清凉望着乐录张了张嘴,“这是什么?”
      乐录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侧过了脖子,清凉终于看到了那个图腾的全貌。
      乐录浅浅的微笑,将她拉过搂在怀里,闻着她的发香。
      “我们总是会遇到,避也避不开。纵然是孽缘,我也无能为力。”
      他们就这样再次不经意地相遇,有时他会产生疑问,真的是不经意吗?还是他心中那份潜藏的欲望指引着他寻着了她。
      六百年,他从未为“色”动过心,只是初见她那一面,他便动摇了。
      那时的她不过十六五岁的年纪,盘着乐游髻,身穿小袖短襦,下着紧身石榴红长裙,裙腰高系,用绲金边的丝带系扎;盘绕于两肩的画帛是上等的纱罗制成,印着五彩祥云图案。
      脸上抹着当时最流行的妆面,涂着鹅黄的眼角,眉心描着圆形花钿,唇上的胭脂是焉支山上的红蓝花制成,鲜艳而妩媚。
      好似他生命中的一朵彩云,单调而平乏的天空因为有了她而生动起来。
      他想后退却阻止不了自己前行的步伐,他在犹豫是否要接近,他的手被灼痛,他的心燃起了火,要不要?要不要?
      他脖子上的图腾与她脖子上的图腾紧紧贴和在一起,清凉痛苦地呻吟,热力几乎要烧穿她的身体,滚滚涌动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来,这拥着自己的手熟悉地让人害怕,不是几个月而是几百年上千年的纠缠。
      那碧绿的水在她眼前涌动,慢慢凝成一块碧石,晶莹剔透通体翠绿。
      枪声响过,击破了乐录的大脑,被烧焦的皮肉和流着污血的黑洞,他在大海里沉浮,嘴里吐出了碧石,融进海水中,再次化成绿色的生命,将他紧紧包裹,慢慢渗进伤口,死亡的身体重生,聚拢收合。生命再一次回到了乐录手中。
      “我死过一次,是你救了我,阿奈……”

      他们都活了下来,只是以不同的方式又一次出现。
      叶潜或者说魅天还记得心最初的蠢动,该是她给予他的回应吧。
      他感受到了她的心跳,即使于千万生灵中,那么微弱的一记跳动,他依然可以感觉到并且立刻分辨出来,那是她,他的阿奈,终于回来了。
      所以弥生永远无法胜过他,是因为他和阿奈的牵绊太久太远,他可以是她,她也可以是他。
      那个时候他在山上找到了她,她不过是一块其貌不扬的小石头,淹没在乱石堆中,他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她。当他的手触摸到她时,她便不再平凡,犹如女娲补天的五彩石,瞬间缤纷夺目,眩丽无比。
      是否是她也感受到那双手带来的熟悉的温暖。
      她是记得他的,即使没有嘴不能说没有眼不能视,她依然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回应他的呼唤。
      他将她贴身收藏,紧紧扣在心口不会再离开。
      只是多年过去,她依然未见任何变化,仿佛是故意试验他的耐心或许也是对他另一种的惩罚。
      他不为所动,只是一心一意守着她蜕变成型的一天,守着这个天地间只有他和她知晓的秘密。
      终于有一天,她发出了绿光,石体开始瓦解,如褪去了肉体凡胎。
      绿色的胶状物包围着一个小小的胚胎,不过小指般大小,却在日渐张大,眼耳口鼻渐渐显形。
      终于有一天,绿胶耗尽,她终于呱呱坠地,却已是六岁女童的摸样,娇小可爱,睁眼便见到了他。
      一愕,张了张嘴却没有声音,他以山顶清泉喂她,她喝了人间之物终于与尘世有了第一道交集。
      “你叫什么?”
      她答,“阿奈。”
      他又说,“我们好象是认识的。”
      她否决,“我不认识你。”
      他很无奈,“那么我们只好重新认识。不过今后你得跟着我,不准离开,你做地到吗?”
      她回答,“我好象忘记了些什么,跟着你就能想起来吗?”
      他说,“是!”的
      她说,“那我就跟着你,不会离开;不过你也得告诉我你叫什么?”
      “魅天。”
      她遵守了诺言,不离他身侧,他耐心等待着她第二次成长。
      他带她上山,枯死的树冒出了新芽,断流的河又开始汹涌,不孕的妇人终于怀上了孩子。
      他才意识到,她已不再是过去的阿奈,她是生命之源,强大而可怕的力量。
      可他并不介意,因为无论她变成什么摸样,她依然是他的阿奈,那个与他携手走过了千万年的人。
      但这样便能天长地久吗?
      他常念道,有些错误是万万不能犯的,因为即使给了你弥补的机会,这样的过程也是艰辛困苦。

      清凉开始沉默,乐录身上有她熟悉的欲望。
      她起身忽然开口,“我也不是无情的人,只是如果要说到我和你之间的情爱,那就走地太远了。”
      乐录低着头,不让她看到自己绝望而疯狂的眼神。
      “走地远,我明白,我们只能止步于此,那么你和叶潜又准备走多远?”
      叶潜?她心头一悸,哑然。
      沉默只有两个答案,不知道或者肯定;不知道代表还有希望,最起码叶潜已胜他一筹;如果答案是肯定,那又怎么叫他接受地了。
      他静静走到她身边,撂起她的发,压抑着心中外溢的愤怒,“那么就等到你有了答案再离开这里吧。”
      刚才还挂在天上的太阳就不见了,取而待之的是满目的图书,从发黄的线装本到最新的精装本一应俱全;乐录也不算太残忍,他将她关在了舍人的资料室中,这样即使看不到太阳,看看书也好。
      清凉没有反驳也没有反抗,任他锁上门拂袖而去。
      因为她的确需要好好想一想,关于那碎片状的记忆,关于……感情。
      唉!原本她是不愿多谈感情的,因为长久以来她都觉得男女之间的情爱就是一种最难摆脱的执念。一旦有了执念就会产生障蔽的情感和意识,人就无法解脱。
      为什么要爱呢?不爱他便生气,那么爱上又怎么样?
      她疲倦地躺在书堆上,为什么想起爱她就难以平静,变地焦虑不安,看多少经书都无用,难道她也染上了执念吗?
      爱,劳心费神。
      这是她睡着前为爱下的定义。

      爱,有十分的甜蜜就包含着九十分的苦涩。
      愚笨的人会用尽着十分的甜蜜,而聪明人则选择在这九十分的苦涩中滤取甜蜜。
      叶潜在想,自己是否有足够的聪明。
      他否决了所有的论调,事实上只要爱上就都变成了天下最愚笨的人,聪明人的做法就是不爱上。
      可人就是这样,握着执念不放,宁可苦痛宁可愚笨也义无返顾地去爱。
      从阿奈离开的那一天起,他心里就种下了执念,慢慢变成欲望;在欲望的指引下,很少人还能保持理智。
      理智吗?理智到底是什么?
      他握紧了匕首,慢慢在自己的臂上划开一道口子。
      血顺着他栗色的皮肤滑了下来,染红了文件,红地刺眼。
      “主子!”红鸾吓地跪倒在地上。
      叶潜举起手臂,舔去了血迹,冷冷道,“你在怕什么?”
      红鸾抬头,那道伤口却奇迹般地不见了,她缓了口气,却闻到了满室香甜的气味。
      “阿奈?”
      “是清凉,她答应不让我死,她真的做到了。”
      清凉便是阿奈,阿奈就是清凉,这个秘密却只有她自己还浑然不知。
      但很快就会真相大白。
      清凉在睡梦中惊醒,惹了一身地热汗,她伸手擦去了额头的汗,却格外地粘手;这宽大的资料室里书香忽然少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如水果糖般的香甜。
      她摸了摸肚子,大概是饿了。
      乐录虽然不再见她,但一日三餐是格外地周到,今天不知是怎么了,到了点却没有饭吃,她有些恼,虽然被囚禁但吃饭的自由是不能被剥夺的。
      刚靠近门却听见走廊里纷乱的脚步声,来来回回还夹杂着舍人们喘息着的交谈声。
      她贴着门想听清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却意外吹到了一这阴风,冷地她直打哆嗦。
      风里忽然带了成熟的男声,两个男人的对话。
      “为什么又是我们?”
      “你就别抱怨了,快办完事走了就算了。”
      “我是气不过,你知不知道到这儿来办事最麻烦。”
      “行了行了,你也少说两句,人已经在我们手里了,乘他们正慌着快走吧。”
      “等等,等等......”
      “怎么了?”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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