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不浪漫》芒果同

13、13

　　三个月以后，那个伴随着严寒和沉闷的冬天夹裹着霜雪西风悄然离去，春姑娘迈着矜持的脚步姗姗来迟。校园里的杨柳和槐树抽出了新芽，绒黄色的嫩叶惹得人心疼不已。道路两旁的万年青也是新枝替旧叶，被修剪工修理的整整齐齐的。和煦的春风迎面扑来，温柔的抚摸代替了西风的凌厉，将人们的脸上吹出了笑颜。
　　春天来了，意味着新的希望之旅开始了。

　　外界传说衡水有三大支柱：一是教育，二是衡水老白干，三是六个核桃。其实这不是传说，而是事实。衡水老白干跟六个核桃的名字有多响，不用在这里吹，去看看电视台里播放的广告应该就了解了。关键是这教育，要不是亲身经历一番，你或许还真不知道神话为何为神话！
　　明轩跟文杰这还是高一呢，天天就被那些该死的练习题跟考试弄得精疲力竭。你离开教室一小会儿的时间，就只是去趟厕所的间隔，回来之后你的桌子就是各科试卷的领地了，放眼望去，各科的课代表还在乐此不疲的发着。最崩溃的是，他们最喜欢的篮球也不得不放弃了，因为除了一周一次的体育课以外，他们已经被完全禁止到篮球场逗留！
　　传说中衡水湖也是一个特别美丽的地方，那也是衡水人的一大骄傲。被憋了这么长的时间，大家都有一肚子说不出来的郁闷，就想着到一个没有纪律没有规矩约束的地方好好疯一下，把内心的积郁全部排解出来。春天的衡水湖虽然说不上是景色撩人，但是也真是有几分惊艳的。于是，在赵佳琦的大肆鼓吹下，文杰和明轩就放弃了这个月回家度周末的念头，被忽悠到了衡水湖去。
　　赵佳琦从下在衡水市长大，她们家所居住的单元里衡水湖也就步行十几分钟的距离，所以她对衡水湖非常熟悉。他们一大早就出发了，不到八点就到了衡水湖，刚一到，她就当起了东家，从头到尾不停地向文杰跟明轩介绍。可是不久，赵佳琦就有点不太自然了。因为她想起了一件来之前就应该考虑到但是偏偏就没有考虑到的事：她爸爸每天都会来这里的公园晨练的。如果是工作日的话，这个时间点应该已经离开了，但是今天是周末啊，保不齐就撞了……文杰跟明轩还没有过新鲜劲儿，正左右张望，一脸新奇的样儿。赵佳琦也不管他们怎么样，冲到文杰跟明轩中间，一胳膊挽着一个就往公园外面走，还振振有词地说：“现在时间还太早了，公园里有点冷清，我们先出去玩会儿吧。”
　　文杰感觉挺好的，现在多清净啊，一会人多了，呜咉呜咉的，想想就不是很爽。所以他还挣扎，但是赵佳琦怎么会给他这样的机会，连瞅他都不瞅，拖着就走。
　　就是因为这样，他们逃过了一劫。
　　他们刚刚走出公园的门，赵佳琦的爸爸就跑步过来了，正想进公园晨练，他看着前面的小姑娘的背影很像佳琦。但是又一想：佳琦说这个月功课有点紧，有些不消化，想自己呆在学校里好好的复习一下。而且，佳琦是多么稳重的孩子，做父亲的怎会不知道呢？佳琦是不会跟男生这么随便的。想到这里，爸爸就放心地离开了。
　　当然，这些是那天晚上爸爸给佳琦打电话时当笑话讲给她听的。
　　当然，他们免不了又惊又喜一番。
　　当然，文杰终于明白了当时佳琦为什么会着急出公园，出了叹息“太悬了”以外，他还不得不很激动的抓住假期的手感叹道：“媳妇儿，你太聪明了。”

　　从公园里出来，佳琦也不知道去哪儿，因为她感觉这条街上到处都充满了危险，万一蹦出个熟人，就全完了。她越想就越紧张，越紧张就把他俩拽得越紧，走得越快，刚开始还跟得上，但是却越来越难受。明轩终于受不住了，他用另外一只手拖住赵佳琦，佯装很善意的样子说：“佳琦，反正也没什么事，咱们不用走这么快吧？再说，你拖着我们两个，不是很累吗？”
　　赵佳琦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于是她很尴尬地松下胳膊来，傻傻地冲他们笑了笑。
　　文杰也终于得自由了，使劲儿甩了甩被拽得有些疼的胳膊，装着很严肃似地说了一句玩笑话：“感觉要被拐卖了似的。”
　　明轩笑了一笑，看见赵佳琦正对文杰怒目而视，立马就收住了嘴。赶紧又找了一个话题：“哎，咱是不是找个地方去吃早餐？”
　　赵佳琦也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连连说：“对，对，对。我们去吃早饭吧。我知道城东有一家店，专门做煎饼，还有现磨的豆浆。不如我们去尝一尝吧？”正如上次一样，虽是商量的语气，但是却没留商量的余地，拽着就走。因为她知道，妈妈不吃煎饼，所以在这里不用担心。
　　吃完早餐以后，赵佳琦这才带着他们去衡水湖逛了逛。
　　下午三点多，大家准备载兴而归。到车站等车时，赵佳琦突然想起在附近有一家店里照大头贴。女生那点儿小心思又动了起来，怎么都压不住，她拽着文杰说：“文杰，我想…”
　　就是照张相，其实没什么可不好意思的，但是赵佳琦就是羞得不好意思说出口。
　　文杰正拿着手机上网，顾不得想赵佳琦想干什么，就随口问：“嗯，说吧，想干嘛？”
　　赵佳琦一看他这样，就又忐忑了，既想去，又不好意思说出来，估计每个小女生在男朋友面前都有过这样的经历吧。赵佳琦真的好纠结啊。
　　她挽着文杰的胳膊，又回头看了看那家照相馆，心有不甘地哼哼着摇了摇文杰。这让在一边的明轩看得一清二楚，他看文杰这么不看事儿，很替赵佳琦不平，于是他假装挪步踩到了文杰的脚上。这一招真管用，文杰立马清醒了，“啊”的一声惨叫。
　　明轩的嘴角此时悄悄地微微上扬，得意的笑了一下，其实蛮阴险的。然后他开玩笑说：“那是谁说的，有了女朋友的男人，就应该要全心全意地对她，要向她所想，做她想做的？”
　　文杰当然是丈二摸不着头脑，不明白明轩为什么这么说，在低头看看佳琦，竟是满脸的不乐意，小嘴嘟着，披散着的头发都把脸遮住了也不拨一拨。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儿了。
　　于是又把头抬向了明轩:“大哥，赐教一下呗！”
　　明轩也不好意思直接说穿佳琦的心思，只好用动作暗示，把头转向了那家照相馆。
　　文杰得意，马上帮佳琦把头发拨开，对她说：“宝贝儿，咱俩照相去呗。”
　　这个时候哪个女生还会有不乐意吗？没准儿还天真地想着是心灵相犀呢。
　　他们一共照了两版，出来后一人一份，赵佳琦用命令式的口气说：“文杰，你一定要放好了，最好我想看的时候你就能拿出来。要是你敢丢一张，你就给我…”
　　还没等佳琦说完，文杰就知道意思了，于是连连俯首称臣，边作揖边说：“是，请老婆大人放心，小的明白。”然后，很仔细的把照片放在上衣兜里了。
　　看到文杰插科打诨的样儿，明轩真想笑喷。
　　这么开心的画面，真的不知道会不会在他们的记忆中被定格。

　　当天回去以后，他们都累得不行了，赵佳琦回到宿舍以后连晚饭都没有吃，简单洗漱一下后就休息了。明轩跟文杰也早早地上床了，好像是很长时间以来两人都没有安安静静地单独呆在一起的缘故，在寂静的宿舍里，两人竟全无睡意了。
　　今天一天其实文杰注意了明轩好几次，从他的观察来看，明轩放得很开，玩得很开心。但是还是忍不住问明轩：“明轩，真的没关系了吗？”
　　明轩知道文杰要问的是什么，也明白文杰对自己的关心。不得不承认，在青春的苦涩中，文杰的关心给了他一丝甜蜜的感觉。那股暖流永远不会流出他的心田，却又从未停止过涌动。
　　黑暗中，他转向文杰，说：“那是把我带到世界上的人，把我抚养长大的人，怎么会没关系呢？但是，我不想让他在那边也为我担心。”
　　文杰没有再说话。
　　倒是明轩又打开了话匣子，问文杰：“文杰，你说十年以后我们会是什么样子呢？”
　　这真是一个能勾起无限遐想的问题，文杰又来了精神，开始天马行空。忽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贼笑了一声，把明轩弄得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明轩问：“咋了？那根儿神经有又不正常了？”
　　文杰这才把话说出来：“要是到时候你我没问题的话，是不是就当爹了？”
　　这话把明轩气得够呛，他把被子往头上一捂，骂道：“滚蛋，睡觉！”

　　文杰这月不回家，把他妈妈想的不行，这一天都有点心不在焉，晚上更是心神不定，连觉都睡不好。第二天天不亮就起床做饭，炖了红烧肉，还煎了文杰最爱吃的油饼，斌并且打包装在了保温盒里。一切收拾妥当后一看时间才七点二十，文鸿涛还睡着呢，妈妈还是到卧室叫醒了文鸿涛。文鸿涛睡得正酣，很不高兴，嚷道：“干嘛啊？才几点就叫醒我。”
　　妈妈一边从衣柜里帮文鸿涛选衣服，一边激动地说：“快起来吧，反正你今天也没事儿，我们去衡水看看文杰吧。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我想我儿子想的昨晚都没睡好觉。”
　　虽然家庭条件很不错，其实文鸿涛真的不惯着文杰，再说有爷爷在，文杰接受的家庭教育还是比较严格的。所以文鸿涛听到妻子这样说很不以为意:“他都这么大了，你还操这么多心干吗？他又不是不会照顾自己，你这不是闲的吗？”
　　妈妈边收拾自己的头发边说：“说实话，我也觉得自己挺奇怪的，现在就老是想文杰。你说他小时候咱们离开他那么长时间都没事儿，很少惦记他，但是现在就不行了。自己也跟自己说，他会照顾好自己，可是就是忍不住。看来老辈人说‘人的年纪一大，就娇孩子’是真事儿！”
　　其实文鸿涛最近也是老想文杰，他的钱包上是他们家的全家福，现在他时不时就会拿出来看看看，会对文杰注视很久。只是父亲不同与母亲，他们绝对不会表现得很明显，只会把感情藏在心里。
　　他们收拾完将近八点，跟爷爷奶奶打了一声招呼就出门了。
　　十点过几分时，还在睡梦中的文杰跟明轩就被手机铃声震醒了。文杰听到后还烦得不得了，用被子捂住了耳朵。明轩以为是自己的手机响了，爬起来一看不是，就迷迷糊糊地喊文杰：“文杰，文杰，你的电话。”
　　文杰气的把被子一掀，嘟囔着：“谁一大早的这么讨厌啊，大周末的都不让人睡个好觉。”他爬起来从兜里翻出手机，连来电显示都没看就直接接了，没好气的说：“喂？”
　　妈妈一听这声音就知道他还睡着呢，笑着说道：“文杰，是妈妈。我跟爸爸来学校看你了，就在校门口呢。你赶紧起来吧，我们等你！”
　　这一听，文杰惊了，腾地一下坐了起来，不相信的问道：“你们在哪儿？”
　　这时爸爸把电话接了过来，一字一顿地说：“我-们-在-校-门-口，听清楚了吗？”
　　听见文杰有些不对劲儿，明轩也全无睡意了，爬起来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文杰挂掉电话，还没回过神儿来，痴痴地说：“你信吗，我爸妈就在咱们学校门口？”
　　明轩一看文杰那惊呆样子就知道这是不可置疑的事实，于是认真地点点头，说：“我信。”
　　文杰做了两下深呼吸，淡定了一下扑腾扑腾跳的心。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一下子就知道该怎么办了。他马上就做出了安排，对明轩说：“明轩，咱们得赶紧起来，一会儿得把我爸妈接到宿舍来。我起来后先到校门口迎他们，你收拾一下宿舍。而且，你记得给佳琦打个电话，叫她起来后别出来找我，要不就露馅儿了。”
　　明轩也清醒了，取笑文杰说：“现在知道不应该谈恋爱了？”
　　文杰换了套衣服，连头发都没打理就出去了。明轩赶紧给佳琦打电话通知情况。佳琦这时已经醒了，正准备给他们打电话，叫他们起床呢，一会儿好去上自习，听到明轩这么说，她也很意外，只好自己收拾一下去教室了。
　　一会儿文杰真的把他父母都接到了宿舍，明轩赶紧到楼下接了两壶热水。他们在宿舍说了几句话，文鸿涛就提出不如大家一起到外面找个饭馆，坐在一起吃顿饭，顺便好好聊聊。明轩感到这样很不方便，文杰父母来是要好好看看文杰的，自己夹在中间，肯定会有不便之处，于是就推脱还有一些晚上老师要讲的作业没做，要抓紧时间完成。大家都知道明轩，只要他认为不合理的事情，是很难让他做的，于是也就没有勉强。
　　文妈妈很热情地把做好的饭从兜里拿出来,端给明轩说：“来，明轩，这是阿姨自己做的，还热着呢。一看你们就没吃早餐，既然你不能跟我们一起去，就在宿舍里趁热吃这个吧，尝尝阿姨的手艺。”
　　就这样，文杰跟着爸爸妈妈就出去了，刚走到门口，妈妈就又停住了，说：“奥，对了，文杰，你把你这个月的脏衣服装起来吧，我看你也没时间洗了。我带回家去，给你洗了。现在我们就带着，等吃完饭我们就不来你宿舍了。”
　　文杰当然高兴了，斜着眼睛看了看爸爸，看他也没什么反对的迹象，就偷笑着回去把脏衣服打包装了起来，包括那张装有大头贴的，今早换下来的外套。当然，此时的他只知道那是件脏衣服，而不记得里面有他跟赵佳琦的合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