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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三十七) ...

  •   每个人的青春里,总是会有那样一个人。
      开心的时候,他会陪着你一起笑;难过的时候,他会跟着你一起沉默。
      他们说起来是好朋友,可朋友之间的那份默契,又是带着微妙的不一般。

      就好比一直藏在他心里的那句疑问。如果当年他提前告白了,后来的事情会不会不一样。
      或者说,他会不会有可能从蓝颜的位置上,挪到恋人的那个区域。

      他想过无数次,心里的答案却是肯定的。他,只是路过了她的青春。

      病床旁的女人闻声转过头来,房门口的男人,穿着一件休闲的黑色外套。他面容柔和地望着她,脸上的笑意,散发着熟悉的味道。

      时光,仿佛将他们带到了过去的某个时刻。

      筱懒 。没有一个人的叫声会像他那样亲切,温暖。

      女人安静地扯开嘴角,笑得明媚。

      算起来,他们认识十一年了。
      从她转学去了B市,从她坐在了他的前面,从他勾着她的肩膀对着全班同学说,‘谁要是再说单筱懒的坏话,就是和我小菜过不去。

      小菜,再一次喊起这个名字。原来已是多年之后。

      十几年前,他带着她一起唱过歌,一起逃过课,一起跳过舞。每一年的除夕,他们都会跑去B市的彩虹桥,看上一会烟花。

      他总喜欢伸手拍她的脑袋,说话的时候,嘴角总是弯弯地带着笑意。

      “单筱懒其实最喜欢笑了。”

      “筱懒,要开心啊!”

      每当遇到麻烦的时候,她总会抬头看上一会蓝天。她记得那会的时光,那会的他们,就是那样无忧无虑地躲在了校园楼顶的天台,望着同样的蓝天白云,一起说好,要开心。

      “是我带他来的,之前我和木乃伊去B市你外婆家找你的时候碰上的,刚前两天接到他电话,询问你的情况,我就告诉他了。” 齐盼盼见两人一直杵在原地没有动静,缓和气氛似地走到了女人身边,解释。

      “我们出去说吧。” 筱懒望了望病房里的情况,低头走出了门。

      床的另一侧,纪欧阳的脸色募地一片阴霾,他黑着脸,视线尾随着他们一并离开。

      “爸爸,这是谁啊?你认识吗?”小家伙好奇地拉回了男人的思绪。纪欧阳回过神来,心情烦闷地放下了手里的故事书,语气不善“ 不认识,也不知道他来干嘛!”
      这种时候,他会来干嘛?纪欧阳对他,还是有些想法的,确切地说,他还是同过去一样,很不喜欢他。

      他的存在就像是一只没完没了的苍蝇,嗡嗡嗡地飞在身边,你越是想将他赶走,他越是反反复复地围着你寸步不离。

      八年前的那次打斗,一直在他心里留下了深刻的烙痕。他永远也忘不了那天他说话的姿态。

      他说,“筱懒是因为不会拒绝才做了你女朋友。单筱懒以后,由我来负责。”

      负责?一想起这个词,他的心,就会不自觉地开始恐慌,仿佛心里的那块疙瘩,越结越厚地堆上了一层痂,想剥却又怕再一次的疼痛。

      “我听你朋友说了,孩子的事,很烦心吧?”走出过道,小菜担忧地朝她问起。很久之前,他就有设想过,设想过以后见到她,要问些什么,说些什么。他以为,一切都会像过去那样,自然地维系着。只是他错了。
      单筱懒,已经不在是八年前的那个女孩,那个总爱从他这敲诈哈根达斯的女孩。

      她长大了 。从一个女孩变成了一个带着孩子的母亲。

      他们的距离,又远了。

      就像是记忆里的那个午后,她吃着冰淇林,对他说着,“我有男朋友了”

      那个时候的感觉,就和昨天一样。听到她朋友说“她孩子住院了”的时候,他这些年来的期待,再一次尘埃落地。

      她有了孩子,纪欧阳的孩子。那个说着“单筱懒是我女朋友”的男人。那个曾经对他动过手,并且恶狠狠地警告他离她远点的男人。

      他是有多羡慕他。八年前,他夺走了她的心。
      八年后,他又名正言顺地站在了她的身边。

      女人叹息着,无精打采,“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不管吧,孩子整天问着什么时候可以出院,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
      “我听说北京那边,对这个病有新的突破,有没有想过去那边看看?”
      “北京?”
      “有机会就要试试。孩子才这么小,如果真......”
      “可是......”可是她真的开不了口,开不了口要纪欧阳答应她。她不能再把孩子的事情一而再地推到他的身上,她真的不能再麻烦他了。
      “北京那边我有认识的朋友,他知道那边对付这病最好的医院,如果你想去,我就和他打个招呼。”
      “我想想吧。”低下头,女人思绪万千。
      这一次的重逢,很平淡,平淡到她一度庆幸,原来有朋友的感觉,真好。

      小菜静静地描述着她出国后的事情,说到纪欧阳的时候,他有些欲言又止地扯开了话题。

      如果说,当年他的喜欢是真的,那么那会的退却与顾忌便是存在的。而现在,听到他说得平静的那句“其实那会我喜欢你” 时,她除了微笑地回应,就没了其他想说的话。

      有些话,过了该说的时间,便没了当时的感觉,就好比此刻的他,他说,筱懒,我终于把八年前想说的都说了,心里舒服多了。

      她转头望向他的侧脸,一如过去的某个时刻,透着青春明媚的光亮,带着她笑得放肆。

      她有多久没有这么大声地笑了?很久很久。她记不清自己当初的摸样了。

      只仿佛记起那些模糊的画面,他们背着书包,走在回去的路上,他嬉皮笑脸地哼着那会的流行歌曲,她走在身后,看到他滑稽的表演舞步,笑得前俯后仰。

      他是她最好的朋友。过去她说过,现在,她还是会这样认为。

      生活往往就是这样,有些人,一开始被定义为朋友,直到最后,也还是朋友。

      而有些人,一开始就注定会有纠缠,接着一爱一恨的,就是好些年。

      “乐逸,这是菜叔叔,赶快向叔叔问好。” 回到病房,女人向以前一样,摸着孩子的脑袋,要他礼貌地抬起头来。
      只是,这次的小家伙像是在和她闹脾气,斜着眼睛便朝着床旁的小菜吐出一句“我不喜欢他。”
      “乐逸,怎么说话的?你怎么可以这样和叔叔说话,赶快道歉。没礼貌。” 女人严肃地摆起脸色,随即转头对着男人道歉“孩子可能最近生病,情绪也有些变化,你别放心上。”
      “我没有,我就是不喜欢他。” 小家伙的确闹上了。女人气急败坏地瞪起他,谁料,他倒是哼着鼻子将头撇向了一边。
      “呵呵。”小菜压根没把他的话放心上,只是,看到孩子这样的表现。他想起了八年前的那个时候。有一个人,也曾像他这样,挑衅地朝他丢过这样一句。

      当时的语气,就和现在一摸一样。

      果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男人想着,情不自禁地撇开了嘴角,坐到了床沿,问得认真“那么乐逸能告诉叔叔,为什么不喜欢叔叔吗?”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反正就是不喜欢。”小家伙仰着脑袋,傲慢无礼地撇起嘴角“长得不帅,说话也不幽默,一来就把妈妈带走,一点都不知道照顾病人。”
      “.....”厄,这话是八岁孩子会说的吗?为什么这样的仇视,他越发觉得似曾相识。
      “反正我不喜欢你。妈妈是我的,你别想带走她。”
      “乐逸,向叔叔道歉。别在乱说话了!”女人怒目而对地示意他闭嘴。身旁的小菜倒是心知肚明地笑了笑,“没事,那不然我先回去了,改天再过来,我说的事情,你考虑考虑。”
      “ 你别把他话放心上,这孩子就这样,看见谁都口无遮拦....”
      “没事,我至于把孩子话放心上么?!放心吧,没关系。”小菜耸耸肩,朝着床上的人影挥了挥手,便出了病房。

      “ 真棒,干得不错,爸爸很满意。” 若澜和小菜前脚刚出门,纪欧阳后脚便到了他的床边,宠溺地捏起他的脸蛋,赞赏“说,你想让我怎么奖励你?”
      “爸爸现在可以给我讲青蛙王子的续集了吗? ”
      厄,又来?别的什么都没问题,但是一提到讲故事,他就立马乱了。至从上回他编了一个青蛙王子因为吃了益虫而被流放到井底的故事后,这孩子就一直在用一种新奇的眼光崇拜他的故事“ 非常特别” ,因为书上从没看见过。
      “好吧,话说青蛙王子被嘲笑为是“井底之蛙”后,他就开始洗心革面了。”
      “什么是洗心革面?” 小家伙眨巴着眼睛,虚心求教。
      “就是改头换面。把原先的那个样子统统换成一个新的模样。”
      “哦。” 小家伙像是理解地点了点头,可没等纪欧阳说话,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伸了伸脑袋,问得迫切,“我刚想起一个不明白的词语,爸爸可以告诉我吗?”
      “嗯。什么?”
      “就是什么是限制级的?”
      “......”厄,男人三根黑线,转而好奇地问起他“ 你哪里听来的?”
      “昨天我听到穆叔叔和盼盼姨在说,但是盼盼姨看到我就叫他不要在孩子面前说这些限制级的东西。所以我都还不知道什么是限制级的。”
      “.....”穆子睿果然是带坏孩子的榜样。
      “爸爸也不知道吗?”小家伙失望地叹着气,自言自语“那我还是一会问穆叔叔好了。”
      “不用问穆叔叔,爸爸当然知道,限制级的就是未成年人不能知道的。” 这个回答,勉强凑合了吧?男人得意着,观察起孩子的脸色。
      “那什么是未成年人能不知道的?”
      “这个嘛.....你以后成年了就知道了”
      “可是我现在就想知道,爸爸告诉我吧!”小家伙执拗着,非拉着他的衣袖弄个清楚。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只青蛙王子,脱光了衣服.....”

      “乐逸,刚刚怎么回事?!妈妈和你说过多少遍了,不管是谁,说话都要礼貌,你怎么可以那么和菜叔叔说话呢!” 两父子正谈的起劲,就被风风火火赶进门来的女人打断了话题。

      她黑着脸,一如教科书插图里毫无表情的主人公,厉声斥责。

      “什么菜叔叔,我不认识,也不喜欢他。” 小家伙漫不经心地回答着,俨然说得无畏。
      “谁教你这么说话的,我和你说过多少遍了!不准不礼貌!你把我说的都忘了吗?!菜叔叔是妈妈朋友,以后他过来,不准再这样,记得下回和他道歉,知道了吗?”

      “我不要!” 小家伙转过脑袋,说得坚定。

      “你再说一遍试试!” 女人被他的孩子劲,忽地闹起了脾气。她凶着脸,绕到了他的床边,严厉地盯着他,显然,她对他的态度,十分生气。

      “你干嘛呢?这种时候还把孩子弄哭,!” 纪欧阳见小家伙突然憋着嘴,哇哇大哭,于心不忍地拉开她,责备“ 不就是说了他几句,你至于为他跟孩子过不去吗?!”
      “这不是过不过不去的问题,这是礼貌。做人最基本的素质。”
      “礼貌?我看你就对着他,礼貌长礼貌短。乐逸说的没错。反正我也不喜欢。”
      “儿子今天说的话,是你教他的吗?!”女人望着他,质疑地确认着。孩子从小就很礼貌,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她还是第一次看见。他从来不敢和她顶嘴,每回她一黑起脸,他都会识相地低头认错 。

      “我说是我教的,你是不是还打算连我一块训了?”男人质问着,平静的脸上情绪骤变。他真的恐慌了。那个男人的出现,真的是不一样的。至少,他很介意她的小题大做。
      “以后孩子的事,你不要管了!我真不知道这样下去,乐逸会被你带成什么样?!” 女人叙述着,堵在心里数天的
      烦闷一骨碌地奔了出来。
      从那天见过沈清后,她就想过了无数次,她是该找机会同他说清楚。一次性地说清楚。

      乐逸的事,她不需要他做任何补偿。八年前他们的关系,不过是一次意外的错误。

      而过去的,终究过去了。他该有的,是未来,和她无关的未来。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现在是在怪我吗?” 纪欧阳有些恼火地凑到了她的跟前,拨高了声音,问得不满“就因为那个姓菜的,来这么一趟,没招呼好,你就冲我们发火?”
      “是又怎么样!我不希望孩子和你一样没礼貌。”女人不屑地抬起头,对上他的双眸,她是有多不解,不解这个男人,从什么时候起,开始热衷于讽刺数落别人。
      是又怎么样?男人听着,气愤地扯过了她的手臂,紧紧地抓着。他想看透,看透她的心。

      她真的就有那么在乎他吗?!

      此刻,他确实没有自信了。她一定不知道,关于她的任何一个微小动作和神情,都会困扰着他,胡思乱想。
      “怎么样?乐逸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思想这些吗?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自私!你就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嘛?!你把我当成什么了?!说!你是不是又打算和他凑一块去了?!”男人咆哮着,病房里安静得几乎只剩下他的声音,他索要着她的回答,每字每句都带着这八年来一直困苦不堪的挫败感。

      他曾被抛弃了的事实。

      “说啊!你是不是一直都这么想的!是不是想着等乐逸不在了,你就可以无后顾之忧地跑他那去了!”
      “.....”
      “你现在是不是特别高兴孩子得了这种治不好的病,你是不是巴不得他早点死了一了百了,这样,你就有借口抛下他了!”
      “.....”
      “你说啊,你是不是想着孩子最好早点死了,这样,你就什么顾虑都没了,你就那么想和他一块吗?!”
      “.....”
      “妈妈不是说我很快就能出院吗?”小家伙的声音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他靠在床背上,脑袋上扬着打量着他们,片刻后,像是失望地低下了头,嘴里,含含糊糊地传来一句“ 妈妈骗人。”

      大人的世界,孩子永远不会懂。

      刚刚的他们,就仿佛是在以一种近乎残忍的方式告诉他,他会死。

      他们远远没有想到,当孩子的信任被摧毁时,剩下的便是虚伪的一切。在他眼中一直明亮的世界,突然变得黑暗。他不敢伸手,就连平日里喊得顺口的“爸爸妈妈” ,也和世界一起掉进了黑色深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三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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