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赞伊人》蜗牛小姐

48、（十二）

　　“姐，你说我给他写封情书，他会喜欢我吗？”
　　“你和她长得很像，我的初恋。”
　　“我要看一看你是不是真的在装疯卖傻。单筱懒。”
　　初恋。他们的初恋。那么她呢？
　　装疯卖傻？纪欧阳，如果真的可以，八年前，我就想一直装傻下去。可是我真的做不到。
　　做不到容忍自己去接受你喜欢别人的事实。因为，我爱你，八年前便是。

　　打开水龙头，冰冷的凉水一捧一捧地朝着脸上泼洒。

　　镜子里的模样，狼狈不堪。
　　无力地坍塌在湿漉漉的水池旁，女人将头深深地埋下。
　　耳边停留着的，是当初那一段段阴差阳错的情话，是他本该对着筱雅说的那些情话。

　　她真的不该回来。不该再与他遇见。

　　眼泪，止不住滑下脸颊。轻声的啜泣开始如泉涌般一泻而出。
　　没事的，真的会好的。
　　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可这八年来的思念和痛苦却越加沉重地侵袭着她的故作坚强。
　　她一直努力地给自己披上一层又一层的盔甲。她以为她可以云淡风轻地面对任何人。
　　可是，事实是，那个男人，原来埋在她的心里，很深很深。深到无法全身而退，深到只要一想到要将他拔出，她的心脏就会连着一并撕绞。

　　“纪总，Tomas 先生已经在会议室了。”Lucy敲门进来，募地被办公室里的情景吓了一跳。刚刚，她只是恰巧看见那个女人急冲冲地离开，却怎料到纪欧阳居然发了这么大的火。
　　看着办公室里一团糟乱的桌子和地面。女人默默地替他关上了门。

　　这样的状况，她已习惯。

　　刚认识他那会，她就将他定义为“奇怪”的男人。
　　他和别的男人不同。男人讨论的玩乐问题，他从不涉及。男人谈论的女人问题，他也从没表现过什么兴趣。
　　他有女朋友，却很少见他主动打电话。他似乎不喜欢这段关系。
　　情人节，他可以呆在办公室里通宵工作。圣诞节，他可以随意到连吃顿晚餐也是楼下的外卖。

　　她不懂他。印象中，他冷静理性。工作上，他吹毛求疵，力求完美，遇见一丁点的怠慢，都会不近人情地当面责备。
　　她常常以为，他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
　　她崇拜他，就是因为他总是能很好地处理掉那些复杂而又棘手的问题。
　　公司里，他不懂笼络人心，也因此习惯了孤来孤往。
　　跟着他这些年，她从没见他有过什么交心的朋友。
　　有时候，见他心情不错，她都会好奇地问上这些事情。
　　而他，通常是板着脸回应，交心很容易，收回来却很难。
　　那会，她就自个儿猜测过，是不是因为他还没把心收回来，所以才迟迟不肯交出去？

　　“叔叔。”银铃般悦耳的叫声募地转移了纪欧阳的注意力。
　　男人刚停完车，便看见了那一张灵动的娃娃脸。
　　开完会出来，他就接到了纪勤佳的电话，女人刚和沈桀从B市回来，非喊着他去接沈青晚上一起吃饭。
　　他没想过会在校门口再次见到这个背着蓝色书包的孩子。而且，那一句亲切的“叔叔” ，再一次听到，甚是顺耳。

　　“叔叔！”小家伙见到他热情的很，没等纪欧阳回应，他又喊了一遍，两只手，生怕他没有看见似的挥得起劲。
　　“是你啊！”纪欧阳笑着走近，随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原来你在这里上学？”
　　“嗯，我在一年四班”小家伙笑得缠烂，说话时，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 上次我走的时候，忘了给你留联系方式了。老师说，朋友之间，要常常联系。还好又遇见叔叔了。你等一下，我把名片给你。
　　“名片？”
　　“嗯。给。”小家伙认真地从书包里掏出一张纸，说得老成 “这个就是，老师教我们做的。上面有我的□□和邮箱。你以后可以给我写信。我现在已经学了很多的拼音生字了。如果你写英文，我也能看懂哦。”
　　“....” 纪欧阳瞄了瞄手里的纸片，顿时凌乱了。现在孩子都这么前卫吗？
　　“怎么样？是不是做的很好看？”
　　“....嗯...自己做的...是很厉害...”面对孩子，违心的话，似乎也说的顺口。
　　“当然啦~老师说我的名片是班里小朋友们中做的最好的。”小家伙昂着脑袋，语气里尽是骄傲。
　　“呵呵。那是不是又有女孩子崇拜你了？” 纪欧阳和他开起玩笑，随即从车上拿了一张自己的名片“ 既然我的朋友给了我名片，那么我也应该给他一张，虽然不像你的那么好看，但上面有我的电话。我想如果你打电话，我应该听的懂。”
　　“哇~我又收到一张新名片了”小家伙接过名片，兴奋地眉飞色舞，脸上的笑容仿佛比捡到了宝贝还要激动。
　　“呵呵。” 纪欧阳见他一直拿着名片手舞足蹈，脸上也不自觉地泛起了笑意。
　　“乐逸！！！” 齐盼盼的喊声打断了小家伙的雀跃。顺着视线，一辆红色的别克缓缓地停下。女人探出头，喊得急促“乐逸，赶快上车了！”
　　“知道了，盼盼姨。”小家伙大声地回应，转而礼貌地同纪欧阳道了别。

　　“一顿必胜客。”
　　“不行。”
　　“一顿必胜客加一顿麦当劳。”
　　“不行。”
　　“一顿必胜客加一顿麦当劳再加十只巧克力棒。”
　　“还是不行。”
　　“一顿必胜客加一顿麦当劳再加十只巧克力棒和一张鬼屋探险的门票。”
　　“鬼屋探险必须这个星期六去。”
　　“成交。” 齐盼盼答得利索。平时被小家伙求着办事，人孩子几句快哭的乞求，她就立马心软答应了。现在倒好，求孩子办点事，他竟然还能和她讨价还价。
　　肖乐逸，的确不是个省油的灯。和若澜认识这么久，都没见她这么精明过，这孩子得寸进尺的招数完全到了无法逾越的地步。
　　“ok ，但是我有三个要求。”小家伙自鸣得意地望了望驾驶座上的女人，挑眉。
　　“....”她就知道，他还能得了便宜又卖乖。女人自认不如，叹叹气“说。”
　　“第一，不准告诉妈妈我帮你搞破坏；第二，十只巧克力棒要悄悄给我，不能让妈妈看见；第三，星期六去鬼屋探险，要带上穆叔叔，因为，你一个人不能保护我。”
　　“....”女人默许，暗自嘀咕。前两条也就算了，最后一条为什么偏偏要把她说的毫无价值。再这么着，她没有打虎的胆子，那也还算有打鼠的功力啊！

　　齐盼盼是当代社会典型的大龄剩女。用穆子睿的话来调侃，那就是满篮满红的圣斗士。
　　男人见了她，往往不是百折不饶，而是仓皇而逃。
　　她听见的时候，总会朝他白上几眼，然后恐慌地自我安慰。
　　虽然说不上倾国倾城，闭月羞花，那也还算是鲜花里的玫瑰，美食里的诱惑。而且，凭借她的学历和家世背景，勉勉强强也能跻身进入剩女里的福布斯十强。
　　可为什么她就那么难遇上一个合眼的男人呢？
　　家里父母逼她逼的紧，自从回国后，她就被安排地相亲了好些次。不是姨妈朋友的儿子的同学，就是伯父同学女儿的哥哥。
　　这年头，连带关系走到哪，都是一个圈的。
　　最有事实论证的便是，前段时间她去和一男人见面。聊了许久才知道，原来他们小学上的一个班。
　　可是她怎么看也没能把此人回忆出来，原因，就是那会的类似小身板过了二十几年，居然可以修养成重量级的相扑身段，她还真为这时光的流逝深深地唏嘘了一晚。
　　原本以为这段“绝无交集”的相亲会因为她那天的那句“不合适”不了了之。结果，此小学同学居然紧追不舍地打了她一个星期的电话说要“互相了解”。此情况还不算什么，最糟糕的就是男人的阴魂不散足以让她认为自己遇上了一个百年一见的极品“跟踪狂”
　　无论走在哪，此男厚重的阴影总是会那么巧地冒出来，并且带着他那张笑起来都可以捏出两斤肉的脸，令人作呕地喊她“盼盼”
　　她齐盼盼还真是遇上“世外高人”了。
　　于是，一个多星期的惊吓与神经紧张，女人左思右想之后，决定找他出来逼他死心。

　　约好的餐厅是在A市有名的高档酒店。
　　齐盼盼进门便见到了那一只显眼的男人。
　　两百斤的体重，真当难以想象。如果酒店的桌凳不够结实，他一天的餐饮问题估计就能破坏RMB不等的桌椅一系列。
　　“盼盼~你来了~”
　　“呵呵。”齐盼盼干笑，所有鸡皮掉了一地。小家伙感觉有趣，见女人求助地拉着他的衣袖，他还特意学起了穆子睿的损人口吻，“盼盼姨，我觉得这个叔叔和奥特曼里的那个胖子好像啊~很有明星气质耶~”
　　“乐逸...”女人瞪眼，狠狠地拽着他直往餐桌的方向拖，“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没关系，没关系。” 相扑男笑的猥琐，双眼一直色迷迷地盯着齐盼盼的紧身衬衣，“你今天真漂亮。”
　　“....” 她可不可以遁身？
　　“来，坐，想吃什么尽量点，这家餐厅的厨师可是A市最有名的。”
　　“乐逸。”齐盼盼使着眼色，分明说好一会一见面就用无知的言语击退这个勇往直前的男人。现在可好，小家伙跟在身旁，竟然一声不吭地装起了哑巴。
　　“这孩子是？”
　　“你好，我想吃一份意大利面。” 小家伙边说边跳进了沙发坐的里头，显然熟络的语言倒是让对面的男人受宠若惊。
　　“盼盼，这...你家亲戚？ ” 男人嬉笑着，奉承“ 长得真帅...以后长大了一定是个大明星。”
　　“....呵呵。”女人皮笑肉不笑，转头盯着正拿着她手机玩着愤怒的小鸟的家伙，肖乐逸到底是过来帮忙的，还是来蹭吃的。

　　“盼盼，你不知道，自从和你见面后，我每天都会想你。”
　　“咳咳咳...” 这男人真的是苦情戏出生的么？女人扶额偷撇，声旁的小家伙正津津有味地吃着意大利面，俨然一副自得其乐的享受。
　　“你没事吧？盼盼...”
　　“没事。”低头抓过小家伙的衣角，瞪眼扫射。肖乐逸，你到底在搞什么？
　　“没事就好。”男人花痴般地微笑“这个周末你有空吗？我想请你去看电影。”
　　“没空。”
　　“啊？” 男人见女人拒绝得迅速，小受挫地一愣，随即又是微笑“那么下个周末呢？”
　　“不好意思，真的没空。” 这男的真以为自己是蒙娜丽莎么，能别微笑么？！
　　“那么下下个周末呢？”
　　“....” 是不是一个人的体重和他的智商成反比，否则，这男的怎么就能迟钝成这样“ 约了朋友逛街，真的没时间诶。”
　　“下下下个周末呢？”
　　“....” 齐盼盼无奈，佯装愧疚地回应“ 真的很抱歉，我这一年的周末都排满了。”
　　半晌没有听到回应，女人心里得意。刚准备添油加醋地自个解决“ 别在联系”的问题。结果，男人开口了。
　　而且那一句“ 那么明年的周末呢？” 足以让女人目瞪口呆地掉了一地的怨念。
　　齐盼盼，你怎么会遇见这样一个极品。她仿佛听见了穆子睿那幸灾乐祸的笑声。
　　“明年我....”
　　“妈妈，明年你应该有时间的。我看叔叔真的很喜欢你呢” 没等女人把话说完，肖乐逸同学终于冒出了声音。只是“妈妈” 这一称呼，突然令她震惊了。小家伙的脑袋还真是聪明绝顶。
　　“嗯？” 男人似乎也震惊了。望望小家伙，随即又望了望对面的女人。很显然的母子比对。
　　“叔叔。我妈妈是不是很漂亮？我看你很喜欢她呢，如果你变成了我爸爸，我想弟弟也会很高兴的。”
　　“弟弟？”
　　“嗯。”小家伙点着脑袋，说的自然“我还有一个弟弟。叔叔不知道吗？”
　　“这...盼盼...你家里不是说你从没谈过恋爱么？这孩子...”
　　“嗯...是这样的，其实....”
　　“妈妈，你是故意不告诉叔叔的么？？？你是不是打算和叔叔在一起了就不管我了.....”
　　“乐逸....”这孩子才是真正演苦情戏的。
　　“妈妈骗人，妈妈太坏了....我不要理妈妈了....”小家伙越说越激动，话一说完，还真当是演电视剧似地跑出了餐厅。
　　“乐逸...乐逸...等等啊...不要生妈妈的气...”齐盼盼见机会难得，撂下一句“不好意思”，便也冲冲地追了出去。

　　痛苦的晚餐终于解脱了。
　　找到小家伙的时候，他正嘴馋地盯着一家甜品店的冰淇淋。
　　当然，这个时候，齐盼盼自觉地掏钱买了。
　　女人很好奇地问他，为什么一开始不理她的求救。
　　小家伙说得不以为然，既然来了，我们应该把晚餐给吃了吧。
　　呃。敢情他一直不声不响地埋头苦吃，就是为了先蹭顿？？？
　　“这主意怎么想起来的？” 齐盼盼继续追问。
　　“是盼盼姨教我的啊，你说这个人是放高利贷的，在□□混，我们不能硬碰，只能智取。”
　　“乐逸...盼盼姨爱死你了...” 女人华丽丽地佩服。按这情况发展，这孩子绝对会成为美貌与智慧兼备的未来比尔盖茨。
　　“我也爱盼盼姨。”
　　“来，让盼盼姨亲亲。” 女人宠爱地，弯下身，拉过他，唇瓣一点一点地落在小家伙的脸上。
　　“盼盼姨，不准亲我的嘴，我要把初吻留给我女朋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