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三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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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从很高的地方摔下去，即便是钻石，也会是粉身碎骨。年少的爱情正是如此。
虚化很美的一切，然后剥开假意的面目。
因为年轻，所以冲动。
他们会为了一个理由去爱；会为了一个追求去等待；
甚至会为了对方的一抹笑而轻易地去改变。
憧憬的结果，往往是无疾而终的叹息。
塞着耳塞，筱懒静静地靠在了车窗上。
眼睛专注地望向了车窗外，道路上，树木，房屋，一样样地掠过。
转瞬即逝。
三月初，正巧是石榴树发芽的季节。
淡淡地抿着嘴，不由地想起，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她似乎正和宿舍里的人一起去了农庄。
那个时候，她们很开心地说笑着。
她还记得，他很认真地在她耳边低语，“只要你在，未来怎样都好。”
现在，未来是不会再有了吗？
因为，他的未来里，从来就没有她的位置。
清晨的墓园。
安静得如同恍如隔世的天堂。
幽幽得，散发着初生的青草香。
耳边，是鸟语，不聒噪，也不噪杂。
它们像是清醒地审视着人类的情绪，复杂而多变。
筱懒站在墓碑旁，目不转睛地看着碑上的照片。
其实，应该她在那。不是么？
她有未来，她的未来很幸福。
她有爱情，她的爱情很明媚。
而她，没有。
什么都没有，就连同原本给予她的疼惜和关心，也都是带着谎言的面具。
有时候，回头望望自己走过的路，她会贪婪地想象些什么。
比如说，送情书的是她，又或者，暗恋他的是她；
她假设了很多遍，如果她先喜欢了他，那么他是不是也会一样，一样固执地等着她。
她在梦里沉淀着，却在一天天的失眠中清楚地醒过来。
那只是假设，她安慰着告诉自己。
心脏，却仿佛插入了一根根的利刺，四面八方，让她疼得连知觉也一并消失在了梦里。
她知道，她很难过。
可是，心底的声音，像是讽刺。一句又一句地将她捏得四分五裂。
从来都没有得到过的东西，又何来失去时的心痛？
她哭着，却发不出声音。
纪欧阳的爱情，一直与她无关。
只是她，真的无法接受。
因为，她爱他。很爱很爱。爱到连想念，也会跟着身体，一起疼痛。
“走吧！”母亲揽过她的肩，小声地说着。
她点点头，上前放下手中的素描册。
告别爱情，一切都会慢慢地平息。
她想着，低头重新塞上耳塞。
林简玫若有所思地望了望她，暗自叹气。
第一次知道纪欧阳，是在什么时候？
筱雅和丈夫走后，她曾经整理过她的东西，那个时候，她在她的抽屉里，翻到了那本素描。
孩子细腻的心思，她又何尝不知。
只是，她没有想到，留下的这个孩子会和他扯上关系。
或许是命中注定，或许是冥冥之中的安排。
她想过好几次，就告诉这个孩子吧，但是，一看见她笑着盯着手机发呆的时候，她都会莫名地弯起嘴角。
那个男孩给她带来了快乐，不是么？
从不喜形于色的筱懒开始慢慢地有了筱雅的情绪，不是么
熟悉的A大校门口。
车子缓缓地靠边停下。
“真的不进去了吗？”林简玫转头又问了一遍。
“我在车上等你。”筱懒平静地回应她，接着，转头，望向远处的宿舍楼。
宿舍楼下，有她最美的回忆。
第一次，他陪她走过。
第一次，他站在那等过。
也是第一次，他在那吻过她。
他说，你是要安安分分地做我女朋友还是要欲擒故纵地让我成为你的男朋友？
她还记得，当时他的眼神异常认真，浓厚的眉毛微微地泛着柔和，看上去是一副自信到骨子里的姿态。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穿着黑色T恤的男生，会像彩虹一样，住进她的心里。
并且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暖和关心，照亮了她的世界。
“阿姨。”林简玫刚拉着皮箱走出宿舍的时候，宿舍三人正巧和她打了个正面。
林简玫神情一滞，随即打算点头离开的她，突然就被某只手拉着停住了脚步。
“阿姨，筱懒出国了吗？” 美荏怀疑地问着，退学和出国的事情，要不是纪欧阳表妹问起，也许她们会继续一无所知地以为筱懒只是因为纪欧阳才和她们断了联系。
“嗯。”点点头，视线留在了这三个女孩的身上。为什么她们穿的衣服.....和她买给筱懒的.....
“这衣服....是筱懒的么？”
“嗯，是她送给我们的，说是舅舅卖的仿货。”
“......”仿货？
“阿姨，有问题吗？” 老大见她脸色不对，顺势瞥了一眼自己穿的衣服，转而怯怯地问了一句。
“......”三人像是感觉到了什么，随即相视着冒起了疑问。
“你是不是疯了！你要是在逃课，学校会处分的！欧阳... ” 学苑大道上，沈青一脸担心地跟在了纪欧阳的身后。从小菜来过学校的那次之后，他就一连几天没有去上过课。沈桀和宿舍里的人都好声好气地劝过他。可是，他似乎都没有放在心上。他说，他要找出单筱懒，他要同她把话说清楚。
“你回去上课吧，我要出去一下。”
“出去？你是要去找她么！你能不能清醒一点，单筱懒已经出国了！ 你不可能再找到她了！不要再拿自己的学业开玩笑了！” 兴许是看不过去，沈青的语气并不友好，突然拔高的音调，就连纪欧阳也吓了一跳。印象中，她从来都是温温顺顺的样子。说话平淡，遇事冷静。
“我没开玩笑。” 他知道，大家都很担心他。他没有开玩笑，他也不想拿自己开玩笑。但是，他真的静不下心。他想发火，想烦躁地躲去哪，或者一个人什么也不做地睡上一觉。
“那么你现在是在干嘛？！”沈清边说边拦在了他的前头“那个做事很认真的纪欧阳去哪了？！因为无缘无故地被人甩了，所以不甘心吗？！ ”
“......”无言地垂眸，表情僵硬。纪欧阳，你是真的因为不甘心吗？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他只知道，他现在很难过。难过到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本来，他计划着，等实习了，自己专心地把摄影当作事业。然后等她毕业了，他们一起。他想了很多很多。但是从来没有想过，她会在他的计划中消失。他很愤怒，但是却无可奈何。因为现在，他的想念远远比他的恨意要有底气的多。
“她不适合你。” 安慰着环上他的肩膀。“忘了她吧！一切都会变好的。”
“你根本就不了解她！单筱懒以后，由我来负责！”
“她不适合你！”
“....”耳边，是一直在他脑中重复的话语。纪欧阳呆呆地站着，一直压抑的情绪，像是一并崩塌了下来。
忘了她。他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他以为，以为自己会很释然。不过是男女朋友分手。很正常。真的没有什么。
但是只要一想起她不在了，他的心，就会不由自主地跟着空白。
他很无助。他想见她。他想每一天都看见她。
他想每天一睁开眼，都能收到她发的短信。
他想拿着相机，拍下她的每一天，每个动作，每个笑容，每个表情.....
但是，似乎全都不在了。
她根本没有想过和他永远。
而他，却认定地想和她走一辈子。
“ 欧阳，忘了她吧！” 她重复着，将他抱的更紧。她知道，要他忘记，一定很不容易，但是，她还是要说，她要他回头看看她，她要他知道，她一直都在他的身后.....
校门口的车子上，筱懒静静地望着，不远处，是一对拥在一起的男女。
“你知不知道，我高中喜欢了他三年，大学等了他两年，现在我是失恋了吗？”
她的眼眶有些湿润，泪水，隐忍地滑下脸颊。
失恋了吗？当初沈青就是这样哭着和她说了这些。
现在，失恋的是她，不是吗？
灌进耳朵的音乐，再次将她的泪水拨弄的不可收拾。
“爱得太真太容易让自己牺牲 ，太容易让自己沉沦 ，太容易不顾一切满是伤痕 ，我太笨明知道你是错的人....”
错的人。一直都是她。
如果没有她，或许他们早就在一起了。
是她，冒冒失失地打乱了她的追逐。
也是她，不清不楚地让他做了男朋友。
一直都是她错了。
身体跟着眼泪，不由自主地一并颤抖。
单筱懒，你错了...
真的错了....
抽噎地将身子蜷缩在了一起，脑袋，下意识地埋进了膝盖。
哭声，一点一点地冒出。很轻很轻，仿佛经过了很久很久的挣扎。
“怎么了？”母亲开车门启动的时候，不经意地从后视镜里看到了她的模样。
殷红的双眼，空洞的表情，脑袋靠在了车窗上，失魂落魄地像是丢了什么。
“是去街上吃，还是去机场吃？” 她说着，勉强地挤出了笑容。
“没事就好，刚刚碰见了你们宿舍的人，她们...”林简玫边说边倒着车，话还没说完，左边外后视镜里的情况让她忍不住往后看了一眼。
车后面，是宿舍里的那几个人，还有那个男生，他们似乎在往这边跑来.....
“要下去吗？他们在后面。”他询问着，仔细地审视起她的情绪。她真的不了解她，做了二十几年的母女，她似乎连她一丁点的想法也还没看透。
筱懒不解地转了转头。透过车后窗，她看见了那几个熟悉的身影。
“筱懒！”
“筱懒！”
“单筱懒....”
“赶快走吧！” 慌张地转过了头，跟着塞上耳塞。
身后是一句又一句呼喊。
她不敢回应，因为纪欧阳正拼了命地喊着她。
“ 单筱懒....你给我回来！”
“ 单筱懒.....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对不起，美芢。
对不起，老大。
对不起，班长。
她缓缓地低下头，眼泪，第一次，连同她的哭声一起回响在了车内。
对不起，她是真的，不敢面对。
小吃街，杂货摊，一切与学校有关的地方，开始慢慢地远离。
忍不住转头，想在多看几眼。
那个一直追着她跑的人，似乎已经渺小得成了模糊的影像。
从陌生到熟悉，再从熟悉到陌生，原来只是一个转身的距离。
“单筱懒，你给我回来！”
“单筱懒........”
几近崩溃地嘶喊着，无力地看着车子一点一点地在他眼前抹灭。
他想要她解释，她却至始至终没有转过头。
他对于她，真的没有关系了吗？
无助地站在人来车往的街道，呆呆地，望着拐角....
眼眶，不知何时，已湿润地分不清真实的世界。
身后，同他一样，站着一群人，一群和她有关的人.....
青春散场。
爱情，友情，学校，老师.......
似乎一切生活里的事物，都在慢慢地和她拉开距离。
宿舍里，再也没有一个人，会在另外三人说得起劲的时候，扫兴地蹦出一句；
课堂上，再也没有一个人，会在所有同学窃窃私语的时候，认真地记着笔记；
再也没有人陪着她们一起吃饭，一起聊八卦，一起逃课；
再也没有人会在晚上熄灯前，踢踢踏踏地下楼替她们买烧烤.....
中文系的名单上，再也不会出现这个叫做单筱懒的名字。
学校里，再也看不见这样一个女生。
她剪着厚厚的平刘海，总喜欢低着头，有时候会在别人哈哈大笑的时候，一脸迷惑地问起原因。
有时候，她又会在别人沉默不语的时候，突然笑出了声。
她很喜欢看书，经常会在她们觉得无聊的时候，声情并茂地说起《青年文摘》里的某篇文章；
她还很喜欢送人礼物，常常会买一些她们一直想要的东西，惊喜地搁在她们的书桌上；
她的话不多，但是却总能让人注意到。
如果她在，周围的一切仿佛都会变得安宁无比。
天台上，远远地能看见三个女孩，她们仰着头，望向天空。
宿舍楼下，站着的，是一个穿着黑色外套的男生，他愣愣地，望着某个位置。
直到眼前一片模糊...
中文系，不再有单筱懒；
摄影系，也不在有纪欧阳；
校园里，不会再有这样一对情侣，男孩总喜欢把女孩的手，抓着放进口袋...
“ 世界上最痛的距离，是你不在我身边，而却在我心里。”
站在窗口，视线，直直地落在了那一株石榴花上...
火红火红...犹如爱情，依旧在永无止境地成长。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三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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