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星碎{Transformers同人}》BLip

9、第二章 三

　　三

　　C-12矿。
　　一锤。两锤。三锤。
　　威震天并不对矿工的工作抱多少希望，但他不知道这份工作比他预料的还要无聊。
　　刚开始的时候，作为新员工，他们跟随工头老利恩参观C-12矿的每条井巷、采区的每块井田。他原以为这个矿井里会有各种各样珍奇的宝贝，但到头来却发现只有那种长长的、紫色的结晶。这里是个纯粹的能量矿。他也就此明白了狄西摩斯把他们大部分都分配到这里的原因——能量矿辐射较大，经常死人。
　　但光是这点还不会让他感到厌烦，因为他深信自己死不了。几十年的作战经验让他对自己的生命力充满信心，再说他对这种严肃的事情还没什么概念。
　　老利恩也是个当过兵的，他看到这些新来的军人时满面红光。他在带他们参观的同时，不断兴冲冲地品评他们的武器——各种能量基武器，手刀、电锯、激光枪、大炮。他尤其喜欢威震天的融合炮，对它赞不绝口。
　　他在军人们面前唯一可以自豪一把的，便是他那矿床开拓技术的知识。他总是说些极端专业冷僻的名词，好像别人脸上的疑问和茫然便是他炫耀的资本。
　　别的军人都打哈欠了，威震天却耐心地听着。他对一切新鲜的事物抱尊重的态度，直到他掌握了一切。
　　大概几个小时后，老利恩的开场秀终于做完了。他带着昏昏沉沉的士兵们来到C-12矿的采区，1号井田。那是最中心最大的采区，拥有最丰富的资源，即使占有了最多的人力，却依旧显得力不从心。这次新工输入，主要便是为了缓解1号井田的人力荒。
　　威震天就在采矿了。他有些不情愿地将融合炮扔在隔离室里，和别人的炉渣武器——至少他这么认为——堆在一起。这主要是为了防止武器走火或吸收能量，引发大爆炸。
　　老利恩也在工作，这是让威震天唯一感到舒心的地方。他在1号井田打下手，把钻井深处热晕了的矿工带去医务室，给矿工们送冰镇的掺水能量液，替一下有事离位的矿工。
　　事实上威震天在工作的第一天，在第一锤下去的时候，就开始感到无聊。
　　现在他不知道自己干了多少年，打了多少锤了。他们挖出了成吨的能量矿，都被送到不知道的地方去，加工成政府官员的消遣，制成流水线上成堆的用来杀死同胞的武器。他们就生活在能量矿里，却整日喝着难以果腹的淡能量液。这样的生活有时会带给他一种错觉，那就是自己已经死了好几百万年了，眼下不过是自己的灵魂闲着没事干来找具躯壳玩玩。

　　威震天是被乒乒乓乓的噪声吵醒的。
　　“今天全班。”一个男孩在他对面的床铺上站起身，装上背后两扇机翼，再合上护腿。
　　“炉渣。”威震天例行公事般地抱怨了一声。
　　全班是矿工们最讨厌的。每二十天中总有那么两三天是全班，在那几天，C-12矿所有矿区的大门都会紧闭起来，每个矿工必须干满一整天的活儿，不得外出，也不接待来此参观的人。这种折磨人的制度是因为矿井需要赶工、完成上级吩咐的指标才诞生出来的。据悉每个矿都是如此。
　　“红蜘蛛，威震天，快点。”门外是他们小组的工头——老利恩的声音。
　　“噢，闭嘴。”红蜘蛛说。
　　他利索地装上机甲，走到威震天床前。威震天扶了扶昏沉的额头，迅速把机体调整到超负荷的最佳状态。他睁开清澈的红色双眼，翻身下床。
　　这天矿井里的氛围非常糟糕，到处漂浮着浑浊的粉尘。威震天猜是因为所有人都开干了。老利恩也不例外，他扛着一柄坚硬的矿工锄，正帮泰米斯剔除矿物周围的石料。
　　“嗨。”泰米斯向威震天打招呼。他是个热情而天真的小伙子。
　　“嗨。”他回应。
　　“你在哪块田？”他笑着问。
　　“D2。”威震天条件反射地回答。他试图再说点什么，但实在想不出来。
　　泰米斯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也不知说什么。对方的回答已经截断了接下来的谈话，正好老利恩此时叫嚷着锄不动，他便默然回身了。
　　瞬间威震天发现十几年过去了，自己还是不善于和人打交道。
　　自从十几年前的那一天，那个女人毫不留情地提出这一点开始。
　　那个女人。
　　赛琳•洛丽塔。
　　威震天的火种又是一颤。也许这并不是出于爱情，只是出于愧疚。他对那个女人更多的是这样的情感。在他眼中，赛琳似乎就是那场战役中一切痛苦、承受和伤害的化身，是属于他威震天发泄歉疚情绪的入口。想起她，他便想起那场战争，想起那个和儿子死在一起的妇女，想起那个火种舱被老麦斯的脚捣裂的士兵，想起更多惨叫的、支离破碎的伤兵……关于死亡的，关于痛苦的，一切的一切。
　　他自认没心没肺，但那场远征确确实实在他心底留下了阴霾，这个他也承认。
　　“威震天，来这儿帮忙搭支护。”
　　威震天回过神，是那个壮工尤斯塔斯，他的眼神有些不耐烦。威震天用轻蔑的神色回敬他，走上前扶着已经完成的支护的面。尤斯塔斯动作恶狠狠的，像个更年期的妇女。他将大桶里的砂浆胡乱地注入锚杆孔内。威震天安静地盯着不断上升的压力，思索着要不要打断对方，但是那位壮工灌浆超过了界限，而且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威震天便示意他要停止。
　　“好吧，你懂，你来！”他指着威震天，自我感觉很霸气。
　　“别摆出这欠拆的样子，你以为就你不爽么？早点干完活早点滚蛋。”他冷冷地说。
　　见对方发火了，尤斯塔斯不敢再嚣张。为了面子他咕哝了两句，但尽量做到不清不楚。他转过身，按威震天说的往灌浆管内注入润滑用的水。他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到对方正在灌另一个锚杆孔，手法熟练，配上那张一丝不苟的脸，透着令人敬畏的霸气。
　　威震天将一张水泥纸按在孔口，将锚杆头对准孔位后，便掀开纸片，迅速将锚杆插入孔内，周遭溢出了些灰白色的砂浆。一次完美的作业。
　　连续在几个测量好间隔距离的锚杆孔内插入锚杆后，他觉得一天已经过去了大半。前方简易的支护下，矿工正在开采能量矿，机器轰鸣、石块碎裂、晶体掉落的声音不绝于耳，在还算空旷的地下矿井内环绕成丝丝缕缕回声，最终又融合成一股驰骋在星际间的雷鸣声。威震天听着，恍然间觉得自己包容着整个宇宙，一切的一切。他感到满足，像是文艺青年勾起童年的美好夙愿时，都能感受到的那种年华若水的慨叹，以及无尽的幸福。
　　他便又自嘲了。这许多年，他习惯了自娱自乐，在这种环境下也有沉溺于心灵的心情，就如同他也学会了自嘲。
　　思绪再度流转回来之时，他听到泰米斯和别人在一起谈笑风生。他略略偏过头，看到那个帅气而快乐的少年正用一把凿子沿粉笔的标记敲击。
　　叮，叮，当，当。——如同敲给天堂的密码。
　　红蜘蛛走近了他，稚气未脱的脸庞上沾满粉尘。“威震天，你注意到这些了吗？”他忧心忡忡地问。
　　“什么？”
　　“我总觉得听到了奇怪的破裂声，”他说，“不知什么地方，还传来石头滚落的声音。”
　　“哪有！”威震天不满对方曲解自己耳中美妙的宇宙之音。他像驱赶苍蝇一样挥挥手。“别瞎想了，赶紧去干活吧，今晚我帮你多抢些配额。”
　　“我觉得要出事了，”红蜘蛛回身走了，却仍严肃地看着他：
　　“要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