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世界》蠖

8、第8章

　　对岸绿油油的深草丛，被“窸窸窣窣”地分开了一条狭窄的小路。西弗勒斯带着德拉科往小溪的下游走去，找到某个地点，同样跳上了一块扁平的石头。

　　他们也要准备过河——于是，他们立刻就发现，小溪里有一只黑色的动物正在熟练地游过来，速度快得令人有点惊讶，后面还跟着不知所措的男巫哈利•波特。为了追上前面的黑猫，哈利跑得很快，甚至在这样完全一条陌生的河里也不怎么注意脚下的石头，每一步都踩出“哗哗”飞溅的水花，已经弄湿了长袍的整个下摆，恐怕鞋子里也灌满了水。

　　“疤头？”

　　德拉科完全没有意料到会在这个偏僻的地方碰见哈利，救世主来这里做什么呢？这里虽然属于禁林的范围，但更像是一片潮湿，普通的麻瓜森林，而不是魔法生物保护区。这条小溪沿岸，向来是禁林深处最平静的地点之一，远离大路，也远离怪兽和巨蜘蛛的栖息地，更不用说黑魔王和食死徒昔日的营地了。明明只有自己的教父才会来这里，因为在这条小溪两边生长着多种罕见的魔法植物。

　　“你到这里来做什么，波特？”德拉科看着满身狼狈的哈利，微微皱起了眉头。

　　“喵！”

　　“喵！”

　　没等哈利开口解释，西里斯顺利地爬上了岸，在那块扁平的石头上一站定，就冲着另一只黑猫“喵喵”地一阵狂叫。西弗勒斯退后了几步，朝它呲了呲牙，两只黑猫立即在长满苔藓，湿漉漉的石头上形成了对峙之势。

　　“喵喵！”

　　“喵喵！”

　　接下来它们一致决定，滑溜的石头并不是一个合适的决斗场地。十秒钟后，两只黑猫的阵地转移到了小溪边的草地上，你一句我一句地互相“喵呜”着，好在看样子，暂时还没有进一步发展成打斗的迹象。

　　“教父在说什么？”

　　“梅林才知道——我又不是猫类！”

　　两只猫咪的言辞渐渐变得激烈起来，可惜哈利和德拉科一句也听不懂。

　　“喵！”

　　西里斯一声长长的尖叫，突然往前一跳，越过西弗勒斯，就往草地的深处跑去。

　　稍稍一愣，西弗勒斯急忙转过身子，紧随其后，哈利和德拉科也快速跟了上去。

　　“那边还有什么？”哈利一边跑，一边大声问金发的男巫。

　　“没有什么，就是一座小房子。”

　　“小……房子？”

　　“就在前面。”

　　转过一个弯，就在德拉科和西弗勒斯刚才过来的那条路上，草地的那一头，哈利居然看见了一座简陋的小木屋。

　　很普通的尖顶森林小屋，周围有几棵粗壮的大树。整座房子都是绿色的，不注意的人或许看不出来——木板筑成的墙长满了青苔，而房顶上全是爬藤，一直下垂到了门的前面，形成一道稀疏的帘子。

　　哈利走上前，敲了敲门和墙壁，感觉滑腻而且潮湿。不过，虽然看起来很破旧，实际上还算结实，也许它有魔法保护。如果在森林里遇到了一场突如其来的风雨，它至少可以阻挡一阵。

　　那两只黑猫，差不多同时在小木屋前面的草地上，相隔几尺，面对面地坐了下来，各种带着不同情绪的“喵喵”之声再次不绝于耳。跟过来的两个年轻人，只能乖乖地站在一边，试图完成一件简单而又艰巨的新手任务——辨认两只黑猫的身份。

　　“你还能认得出来它们谁是谁吗？”哈利靠近了德拉科，“刚才还勉强可以，但是现在…………”

　　“疤头，我看你著名的绿色眼睛需要一副更好的眼镜…………”德拉科抿着嘴唇，明显是在思考着用怎样的毒舌好再一次打击哈利。不过，小铂金贵族大约一时也找不出什么足够应景的俏皮话，最后只好放弃这个念头，摇着头，老实承认道，“…………不能。”

　　“喵！”

　　一只黑猫突然窜了起来，几步冲到了小木屋的门前，跳上去用前爪扯着门栓，想把门弄开。可惜门栓太高，下面又没有支撑点，它摆弄了半晌，门栓也只是往后推移了一点儿。它丢下门栓，又开始狂乱地扒着木门有些腐朽的底部，或许是想着能弄出一个洞爬进去？

　　“喵咪…………喵呜…………”来自另一只猫的讥讽性叫声在它背后萦绕不绝，留在草地上的那只黑猫竖起上身，几乎就要做出一个双手抱胸的经典姿势了。

　　“这座房子里到底有什么，德拉科？我想你该知道？”

　　“不知道，疤头。我也是今天才看见这里有座房子。”

　　“那么我们干脆把门打开了？”

　　哈利索性走过去，轻易打开了门栓，没有什么防御魔法——那是一间空屋，铺着木板的地面上，一件家具都没有。里面还算干燥，建造它也许仅仅是为过路人提供一个休息的地方。

　　“喵！”

　　方才试图开门的黑猫——想必这是西里斯——已经窜了进来，在房间里转着圈，过了一会儿，它忽然冲着外面又是一阵喊叫。

　　另一只黑猫慢腾腾地踱进了大门，嘴里 “喵，喵”着，随便还了几句。但是在哈利还没有回过神的时候，它竟然一下子窜到了西里斯的对面，竖起背上的毛，尾巴用力地从一边摆动到另一边，做出准备攻击的姿势。

　　哈利和德拉科面面相觑。

　　这两位教父果然是一碰面必有一场争吵——还一定要附加一场高水准的打斗么？

　　“教父，别吵了！”

　　哈利扯开嗓门向它们呐喊，然而两只黑猫充耳不闻，西里斯的爪子在地板上已经划下了几道痕迹，也开始准备攻击。

　　“别吵了，不要打架！”——喵喵！

　　“…………喵？！”

　　“哈……哈利？”德拉科银灰色的眼睛瞪得老大，从头顶上俯视下来，“你……已经练成了？”

　　练成了什么？——哈利觉得身边似乎有些东西不对劲，带着露水的草叶为什么就在他的眼睛旁边飘来飘去，甚至比他的个头还高？他不由自主地抬了抬头，这才发现德拉科的身体好像在一瞬间长高了许多，他急忙低头看了看自己——马上看见了一只黑色的小脚爪。

　　“喵！”

　　哈利试着叫了一声，确认无误是猫叫之后，立刻放开四只脚掌，急速向小溪边跑去。

　　“哈利！”德拉科着急地在后面叫喊着，穿着龙皮靴子的脚在草地上“蹬蹬”地跑动，就在只离他几步远的地方追了过来。

　　清澈的溪水已经在前面，哈利小心地跳上石头，稳住身体，把头伸到水面上去。

　　它看到了一只黑色的猫形动物，绿色的眼睛眯成一条线，好奇地打量着自己的新形态。

　　“哦，哦，我还以为救世主承受不住他现在如此糟糕的形状，打算弄点水来灌满自己的鼻孔，以便让大脑变得清醒一点。”

　　停止追赶的德拉科站在他后面，居高临下看着他，吐出讥讽的言语。装着草药的口袋挂在身上，正在森林的风中滑稽地摆动着。

　　斯莱特林的老习惯，毒舌——凭借年龄的优势，哈利•碧眼黑猫•波特心里微微一笑，随后赶快把注意力集中到观察自己的影子上。

　　上一次在墓地，他没有机会看见自己的阿尼玛格斯，这一次终于看见了。溪水里的影子，正如他之前猜想的那样，一只绿眼睛的小黑猫。现在，自己背上的毛色也是深黑，比起教父和魔药教授不相上下，不过它的肚皮是明亮的白色，腿上和爪子上也有些白色的斑点，眼睛则保留了作为人类时的翠绿。

　　这一切只是说明——梅林眷顾，他的阿尼玛格斯又一次意外发作了。

　　哈利向所有的神明发誓，他今天绝对没有服毒，没有使用魔法阵，没有碰任何强大的魔法物品——别说什么死亡圣器了，整个早上他连魔杖都没有摸过，也没有念过咒语！除非是，早餐吃的那点家养小精灵做的果酱、吐司和南瓜汁，可以造成与毒药拉蒂曼陀加上还魂魔法阵同样的效果？

　　唉。哈利在心里略略叹了口气。

　　照这样看来，也许他还不能抱怨因为西弗勒斯的拒绝出现让他服下了毒药而导致变形，或许变形这回事跟拉蒂曼陀根本就没有半点关系？

　　哈利觉得自己最好否定这个假设，那天的突然变身和毒药当然有关系。不过，在刚才…………他大概…………只是一时情急，把自己的智商下降到了那两只一见面就吵架的无聊猫咪的水平？

　　它从小溪边爬起来，扭过头，好奇想回去听听西里斯和西弗勒斯到底在吵什么。

　　这个照镜子的过程给了它几分钟的冷静时间，哈利意识到，那两位不太像是完全的吵架，有一段对话倒像是在聊天。哈利甚至能够确定，刚才，那两只黑猫一度都流露出短时间的回忆情绪，只不过后来又是话不投机了。

　　凭着教父对这个地方的熟悉程度——想必魔药教授也是一样的，但是从理论上来说，经常采集药草的西弗勒斯可能已经对禁林的所有角落了如指掌，然而魔药无能者西里斯完全没有这个理由，何况教父在学校毕业之后，几乎就没有机会再深入禁林——这条隐蔽的，似乎看不到其他人脚印的小路，这道清冷的小溪，这片草地和上方的大树，这座空旷的，被风雨和青苔侵蚀的小木屋…………在这里，也许发生过什么？

　　哈利习惯性地眯起自己的眼睛——新鲜出炉的翠绿猫眼，让他还有点不太适应——想了想。当然，如果真的发生过什么，肯定也是很多年以前，这两个男人在霍格沃茨上学期间的事了。

　　或许那些还跟自己的父母有关联呢？哈利“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正要回身向小木屋跑过去，然而，眼下，它只有把身体摆成四足动物正确行走姿势的机会。

　　它没能迈开脚步——刚才它变形造成的动静，已经足够吸引了两位教父的注意力。

　　两只黑猫不知什么时候都跑到了近旁，一左一右地站在那里，两双黑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自己，喧闹的世界仿佛一下子安静了。

　　任凭哈利眨着眼睛左顾右盼，“喵喵”直叫，想从它们嘴里探出点什么，可它们就是一句话也不肯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