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世界》蠖

7、第7章

　　“教父？”

　　“喵！”

　　再一次踏过窗台蹦进来的黑猫，两下子就窜上了哈利的肩膀，甩了甩尾巴，轻轻地拂过黑发男巫的后颈。

　　又是一阵舒服的痒痒。哈利一手稳着肩上的黑猫，一边探出身去看了看。从教父栖身的小阁楼到他这个房间的窗户，虽然距离不远，可是中间全部都是城堡几乎垂直的外墙，往下可以直接看到霍格沃茨的草坪。即使巨石建筑的外墙上有一些较大的缝隙可供落脚，这段路无疑还是非常危险的，他真不明白教父为什么每次过来都选择走这条路，而不是房门外面的走廊。

　　难道只是为了不要敲门？

　　站在教子肩上的西里斯才顾不得危险不危险，趁哈利在俯身看着外边，它扭过头，斜眼瞟了瞟放在桌面上的东西——哈利昨天刚从丽痕书店买回来的精装厚本，最新版《家猫饲养大全》。那书的封面是一只普通品种，很可爱的小白猫，也正趴在画里的窗户上往外看着。那还是一扇绘画习作里很常见的乡村小屋的窗户，红砖的墙壁，底下种满了花。西里斯不满地“咪”了一声，图片里的白猫瞪了瞪它，也照样回应了一声。随后，西里斯懒得再看那只白猫，就把眼神转移到装食物的盘子上去。

　　一•整•条•小•鲑•鱼，还配着鱼子酱！

　　它照样伸出舌头，在嘴唇周围舔了一圈，后肢往哈利的背上一弹，精确地落到了桌子上。哈利笑着走了过来，把鱼往教父面前推过去，自己拿出果酱吐司吃起来。

　　“喵。”

　　“嗯？”

　　“教父，一直待在阁楼上也很无聊吧？”

　　“喵。”西里斯抬了抬尾巴，回应着。虽然哈利知道，西里斯根本没有一直待在阁楼上。这几天时间，它恐怕已经把整个城堡都转遍了。

　　许多猫们在白天都不太活动，但西里斯不管什么时候都过于兴奋。那是一个被禁闭了太多年的男人。出于种种原因，从阿兹卡班到格里莫广场的凤凰社总部，西里斯几乎一直过着不见天日的生活，黑暗的阴影始终追随着他，而他却无处摆脱。也许正是因为这一点，最终促成了他不顾阻拦地去参加神秘事物司的那场战斗。这个男人对自由和阳光的极度渴望，恐怕还不是别人所能够理解的。

　　哈利把手放到了黑猫的背上：

　　“要不，我们待会儿出去走走？”

　　“喵。”

　　哈利从猫叫里听出了几分兴奋的意味。吃饱了鲑鱼的黑猫用爪子抹抹嘴，潇洒地甩了甩头，跳下桌子。但它并没有像以往那样直接跳上窗户，而是往门的方向走去。

　　它在门口停下了脚步，回过头，似乎是在示意哈利跟着它走。

　　—﹡—﹡—﹡—﹡—﹡—﹡—﹡—﹡—﹡—﹡—﹡—﹡—﹡—﹡—﹡—﹡—﹡—﹡—﹡—﹡—

　　“咦，禁林里居然还有这样的一个地方？”

　　站在这里，哈利不得不感叹，自己当年频繁的夜游和违反校规，做得实在还不够彻底。

　　方才他跟着黑猫教父，从打人柳的方向进入禁林，走过长长的，有些地方被草丛淹没的，然而在记忆里倒还颇为熟悉的路径。然后，教父在一个不引人注意地方的停了下来。看上去这里并不是一个岔道口，但是黑猫在草丛底下四处钻了钻，找到位置，带他转入一条没有去过的偏僻小道。

　　哈利相信，以前他没有走过这条路，是因为在那个岔道口，树木和草都长得很高，掩蔽了这个方向另有一条小路的事实。越过那里的草丛之后，小路的界线还算清晰。这条狭窄的道路两旁，植物的绿色越来越浓，连成一片，不管是树木，青草还是苔藓，都长得十分茂盛。有时能看到一些昆虫就悬挂在他脚边的草叶背面，六条腿紧紧扒着叶脉，利用精妙的保护色隐藏着自己，小心翼翼地从叶片边缘探出一点点身体，开始它们的一顿美餐。某些肉食类的昆虫和鸟儿，则在不远的上方逡巡着，满心期待下一秒就能发现目标。再往前走一段，哈利感到脚下的泥土在渐渐变得湿润，踩下去会微微陷入，或者还会冒出一点儿“噗噗”的水花——他还隐约听见了前方潺潺的流水声。

　　黑猫跑得很快，似乎意味着它对这一带很熟悉。森林深处，清冷的风吹下树叶上积存的露水，降落在头顶上，沾染了哈利的头发。现在，他终于踏上了黑猫带他前来的目的地——眼前是一条清澈的溪水，秋日微微泛起的水波挟带着落叶与草籽，打着旋儿从他面前流过。对岸仍然是茂密的丛林，幽暗清爽的绿色遮蔽了阳光与尘世，似乎可以让人在这里忘记一切烦恼。

　　哈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从来不知道禁林里原来有这样一条小溪，虽然在森林里，这本来是很可能存在的。他走到水边，两岸参差不齐的石头掩盖着弯曲的水岸，全都满满地覆盖着层层叠叠浓绿的苔藓，有些长长的苔藓甚至垂到了水面上，用它们的下端在溪水里蘸着自己的倒影。

　　小溪并不宽阔，看上去水也不深。黑猫“嗖”地跳上了一块倾斜的石头，瞬间在湿滑的苔藓上踩出四个足印，然而它却非常快地稳住了身子，没有让自己滑到水里——这是否再次证明了它对这个地方很熟悉，它曾经频繁光顾这里？哈利在心里暗暗地思忖着。西里斯没有注意站在那里的教子，俯下了身体，左右查看着，好像在寻找一个最适合过河的地方。趁着这个空当，哈利再次把目光投向了对岸的树木，却意外地看见一道黑色的身影，从草丛里一闪而过。

　　那是另一只黑猫吗？听见对岸有动静，不知为什么，哈利突然下意识地躲到了一块石头后面。

　　的确是的。小溪对岸，一只黑猫小小的身影在茂密的草丛里奔跑着，正好向他们所在的方位跑过来。但它似乎没有过河的打算，它跑到一丛叫不出名字的植物旁边，一跃跳上了低处的树枝，蜷起身体，回头望向自己来的路，大概是等待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从后面那条路上过来一个人，分开草丛，一直走到了黑猫所占的树枝脚下。

　　那一头铂金色的过肩长发，绝对不会让哈利错认——德拉科•马尔福。

　　“比格利植物，教父？”德拉科对照着手里的羊皮纸。

　　他们是在这里采集魔药材料吧？哈利紧张地从石头缝里望过去，只见树枝上的黑猫把自己换成了行走姿势，然后又舒服地趴在树枝上，黑色的尾巴在湿润的空气中随意甩了两下。德拉科弯下腰，取出一柄小刀，扯开一片草叶，打算割下来。

　　“喵。”

　　连哈利都听得出这是“不对”的意思。德拉科停下动作，不解地抬起头。黑猫伸出一只前爪在空气中比划着，随后附加了更大幅度的头部动作。在远处观望的哈利没法理解，不过经过几分钟，德拉科似乎弄明白了。

　　“只能是嫩芽，教父？”

　　“喵。”一句显然是肯定的答复。

　　“我就奇怪，这种药水我一直没办法熬到书上说的深紫色，父亲也觉得口味有点不太对头。”德拉科蹲在那里，仔细地摘下“比格利植物”的几棵嫩芽，从树干上剥了一丛湿润的苔藓包好，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太谢谢您了，教父。”

　　“喵呜。”西弗勒斯懒洋洋地回应道，从树枝上跳了下来，站上了一块高高凸起的石头，用胡须点了点德拉科的手，然后慢腾腾地向溪边走来，或许是在提醒小铂金贵族赶快进行下一个任务。

　　“父亲到现在还没下床。在阿兹卡班待了三年，那里的环境不好，不然他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赶到学校来找您。”那个金发的年轻人提着装药草的口袋，跟在黑猫背后，亦步亦趋，“有了您的指教，我想今天我可以配出更好的药水了。父亲说，等他一恢复健康，马上就过来，把您接到庄园里去，至少您一定要和我们一起过圣诞节。他已经吩咐家养小精灵给您建造一座专门的小屋，附带炼制间的。”

　　“喵？”

　　西弗勒斯略一停步，抬头看了看教子。从这句简单的猫叫里，哈利听不出魔药教授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去马尔福庄园，但肯定对那座带有炼制间的猫窝充满了好奇和怀疑。

　　“您是在问我的母亲吗？她听说您复活的消息，高兴得睡不着觉。那座小屋正是她设计的呢，就是她坚持，那里面什么都可以没有，但是必须要有专门的炼制间。嗯，图纸已经画出来了，超级可爱的，我都有点想把自己的房间弄成那个样子了…………”德拉科兴高采烈地报告说，“他们还在讨论，怎么样才能弄一套您现在可以使用的坩埚和搅拌勺…………”

　　一只小黑猫，用后腿支持着身体，前肢扒在为它量身定做的工作台上，神情专注地把材料投入米奇造型的缩小版坩埚。它黑色的眼睛盯紧了正在变色的药水，小小的前爪握住搅拌勺，即使高度还有点儿不够，小猫的动作却依然精准而自信。烟雾在缓慢升腾，又是一锅完美的魔药…………想象着这个情形，哈利发现自己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他在想什么啊！对了，把纯血坚持到底的马尔福们，不太可能知道“米奇”是什么玩意儿。按照斯莱特林的习惯，他们大概会使用一条张大嘴巴的贪吃蛇来做坩埚的造型？…………哦，只能这样的话，那真是可惜了啊。

　　“喵！”

　　耳边一声猫叫打断了哈利的脑补，他费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这一次是自家教父，而不是小溪对面的那只黑猫。

　　不知道什么时候，西里斯已经爬上了他的肩膀，带着苔藓和水渍的爪子毫无顾忌地按在了他的长袍上。它柔软的身体照例在黑发男巫的脖子上围了个圈，蹭了蹭，把哈利从快乐的偷窥中唤醒过来。

　　哈利回过头，正想说什么，却见西里斯也回过了头。

　　教父的眼光，分明直视着小溪对岸的一人一猫。

　　“教父？”

　　西里斯突然闪电般地窜到了地上，撒开四肢，向小溪的下游跑去。

　　哈利急忙跟了上去。不多长时间，小溪边出现了一块相对平坦的石头，西里斯跳了上去，随即把前爪探入了溪水，踩了踩水底的石头，然后整个身体都浸了下去。

　　哈利明白了，这里肯定是教父当年习惯的过河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