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正未央》寻凝

18、回忆5

　　＂哎，这丫头懂事啊，不容易啊＂厂长看着未西扫的干干净净的院子，擦擦眼角溢出来的泪。他觉得未西太小，那小身板都还没长全乎呢，况且还得上学，说什么也不肯让未西接替这个扫大院的工作。未西求了几次了，他都没答应。
　　今天一早，这丫头又过来扫院子，工厂的保安拦不住。工人们纷纷停住脚步来和厂长表态，说要是未西哪天院子扫不干净，他们帮她扫，这丫头没了外公，带着弟弟生活确实不容易啊，老申走了，可是孙子孙女还得尽量照顾啊。厂长擦擦泪花，点头答应了。
　　未西很高兴，她跑遍了小镇上所有的地方去找工作，有不嫌她小的，但是地方远，她来不及上学。有近的又不要她，只有外公生前这份工作距离合适，时间也合适。她上学路上可以去扫院子，放学路上可以过去清理厂房，虽然累点，但是自食其力不靠人救济，未西觉得踏实。
　　而且外公生前就不喜欢欠人家钱，临去了怎么能欠一屁股债？她得还上外公丧礼上欠木奶奶的钱。马上她要读初中，未东也在慢慢长大，需要很多钱。
　　她必须工作。
　　如果外公还在，看到未西能用自己赚的钱孝敬他，该多好啊。
　　生活还要继续，未西相信自己能把未东照顾好，能过上最好的日子。

　　未西每天五点起床，做好早饭，先去扫好大院，再回来和未东一起吃早餐上学。放学后让未东回家做晚饭，自己去收拾厂房。晚上回来检查未东的作业，写自己的作业。
　　熬过最初几个月，生活也渐渐步入正轨。
　　初一下学期，厂子大院不怎么用扫了，可能天气原因，好像天上不落灰了，工人们脚底也没沙子了，连树叶都不落到院子里，她每天早上一个小时的工作时间突然减短为二十分钟。她一下子可以多出半个小时的时间来休息。
　　这天，因为未东要参加一个测试，未西比平常早起了半个小时，准备挪出半个小时给他复习一下功课。
　　五点多天还没亮，未西去未东房里拿手电筒。未东总是把手电筒藏枕头下面，背着她偷偷熬夜看书。她每次找不到手电筒，一准是在未东被窝里呢。未西没开灯，怕惊醒未东，她蹑手蹑脚的摸到未东枕边，没找不到手电筒。
　　未西拉了拉窗帘，透出来一点客厅的光，视线清楚一点，顺着光看见未东的被子鼓鼓的，应该是未东晚上看书睡着了，估计手电和未东都窝在被子里。未西拉开被子，想把未东从被子里拉开，要不然等他醒了，一定会腰酸背痛的。
　　被子拉开了，里面是一大团毯子。未东呢？
　　未西喊了几声，去厕所看了下，未东不在。
　　抽屉里工厂大院的钥匙也不见了。
　　未东替她扫大院去了！原来不是天气原因，是未东！

　　未东老早就说要替她扫院子去，她骂了他好几次，差点跟他翻脸，后来未东不提这个事情了。未西以为他注意力又转回到学习上，自己也就放心了。原来他背地里替她去了！

　　未西一路小跑到工厂，未东果然在，正拿着扫把吃力的扫着昨天卡车散落的废砂。天刚蒙蒙亮，未西却清晰的看见未东脑门上闪闪的汗珠。
　　那扫把比未东还高一些，那些废砂比未东还要沉，未西忍不住就鼻子酸起来。苦，她不是没吃过，但是她看不得未东吃苦。在她眼里，未东还是个孩子，是她抱在怀里的那个小娃娃，现在，她的小娃娃，妈妈留给她的唯一的礼物，居然每天天不亮就来扫院子。未东的小小身板，多单薄啊，如果未东有什么闪失，未西还有什么理由努力下去？
　　未东不过二年级，他现在要做的是学习，长身体，他健康平安的在自己身边，未西才觉得生活还是安稳的。
　　可是他在干什么？他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不听话？
　　未西突然间对未东很愤怒，她生气的跑过去，一把夺过未东手中的扫把。
　　＂小东，你在干嘛？你在干嘛？啊？＂
　　＂姐，我......＂未东立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为什么不听话？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是我的事情，你只要上学学习，我说过多少次了？！＂
　　＂姐！我不是小孩儿了！＂
　　＂你不是小孩儿？你多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你瞒着我多久了？你天天背着来这里，你以为我会高兴吗？＂
　　未西抓着未东的胳膊，手指深深的掐到未东的皮肉里。
　　＂姐，我是小孩儿，你不是吗？你只比我大六岁！姐，你能做的我也能，凭什么我要靠你养，你就该和木姐姐一样，天天笑的，可是你每天回到家累的都没力气笑了，姐，我不要你为了我这么累！＂
　　＂你不要我累？可是你知不知道，如果你有什么事情，我还怎么活？你知不知道，姐只有你了。＂未西的气不知道怎么没了，她只感到心痛，未东不理解她，灰蒙蒙的天地间未西觉得孤独极了，好像就她一个人，空气好像突然变冷了，她扔了扫把，上前去抱紧未东。
　　＂小东，妈妈死了，爸爸不要我们，外公外婆也不在了，我只有你了。＂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妈妈知道了，我怎么办？如果外公外婆在，他们也不会让你这样的，你是我们家唯一的男的，妈妈为了你连命都可以不要，姐姐这算什么？＂
　　＂小东，听姐的话，你只要好好学习，别的什么都不用管＂
　　未西抱着沉默的未东，一句一句的说。
　　＂小东，其实是姐姐害怕，如果你和妈妈外公外婆一样，就剩我一个人了。姐姐其实很胆小的，我害怕你们都不要我了，我害怕就我孤零零的一个人，小东，你不能有事，什么事情都不能有。＂
　　未西不知不觉中哭了，她作为家长的力气消失了，她也不过是个没有父母的小女孩儿。
　　＂姐，我保证，以后我不来了，我努力学习＂未东回抱着姐姐，眼里涵着的泪珠倔强的不肯掉落。

　　未西初二的时候，未东跳了一级，读了五年级的预备班。这个班都是些为奥数热身的尖子生，如果成绩优异或考试拿奖，就可以直接升入初中部的奥数预备班，老师说未东聪明，明年跟进预备班没有大问题。
　　只有未西知道，未东不是聪明，更多的是勤奋。同龄孩子看电视的时间，玩耍的时间，睡觉的时间，未东都在一刻不停的看书。未西小学的教材被他翻了一遍又一遍。
　　未东帮不了姐姐工作，只能拼命学习，他可以节省几年的上学时间，省下学费的同时还能早点工作。未东按照自己的方式努力着。
　　等未西读初三，未东已经升到同一所初中的奥数预备班。
　　中考报名时，以未西的成绩，本可以轻松拿下市区的重点高中，可是她没有犹豫的报考了小镇一所普通高中，因为离家近，她能接着工作。木晓召因为花在穿衣吃饭的时间远比课本上多，所以也只考上了本镇的高中。
　　未西和木晓召高三的时候，未东被保送到了市重点中学，偶尔放假回来，三个人还能不时的开开玩笑，钱总是不够，但是欢声笑语总不缺。
　　未西读高二时班主任给介绍了个补习班，班里都是些成绩差的小学生，未西周六周日帮忙辅导一下，赚他们姐弟俩的生活费。因为未西的尽职尽责，补习班后来在小镇上颇有名气了，因为未西收费不贵，孩子提高成绩快，不少家长把孩子送到未西家里补习。未西辞掉了扫大院的工作，谢过厂长和工友，专心的代起辅导班来。
　　逢寒暑假，姐弟俩都放假时，未西就在自家院子外挂上牌子：东西辅导班。因为未西名声在外，未东又是小镇上出名的跳级生，现在还是重点中学奥数班的尖子生，东西辅导班的生源特别好。未西和未东靠着寒暑假和周末辅导班的收入，就这么艰难但是安稳的度过了少年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