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枝】 美人如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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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走在江都最繁华的路上，他脚步轻快，穿梭在人群之中，眼看那沿街的绿叶开得茂盛，若是平常，这时候本应花团锦簇了罢。
果然如白玉堂说的，花将无花。
他认识白玉堂已经有些年月了，那人态度嚣张，绝对是不多话的，因为他懒得搭理，不过他要说的话，总是非常正确的。展昭自认还算是了解他的，比如现在他不见了，他就到当地最好的酒馆去，总能在那找到他的。
果然，展昭在江都最好的酒馆二楼，就看到那人依旧一身白衣，坐在雅座之中。他理应与往常一样，带着会心微笑走过去，不过这次他却皱皱眉头，白玉堂身边坐着的，分明是个女子。
不过一瞬之后他还是走过去，白玉堂见着他了，示意他坐下，他将湛卢搁下，顺道就坐在了那女子对面，也就是白玉堂的旁边，白玉堂有些纳闷的看了他一眼，本想让他坐远点，不过他又瞟到那把剑，终是没说话。
展昭这才看清了对面的女子，真可以称得上是花容月貌，佳人绝代，女子看到他一直看她，羞了一双丹凤眼，妖冶艳丽无限风情。
“怎么？小猫儿看到美人都呆了去？”白玉堂饮下一口酒，出声调笑他。
展昭觉得自己是有些失礼了，忙收回心神，“展某只是没想到还有别人在这，一时没反应过来。”再对那姑娘道：“失礼了。”
白玉堂瞟了他一眼，哼一声继续喝酒。那女子笑说哪里哪里，慢慢将刚才发生的事与展昭道来。
原来今日他要去江都府请官府出面帮忙寻找那伙江洋大盗的线索，不过白玉堂最是讨厌官场上的应酬，一听要去，面上十二分不愿意。展昭不想勉强他，何况这事光靠官府也不行，想着不如让白玉堂到坊间调查些小道消息也好，有时候啊小道消息反而比官府的强。便是两人分开行动。
他是不知道白玉堂期间做了什么，总之他之后是到了这酒馆。
他要了一间雅间，便靠在这喝酒，楼下大厅正中是一个台子，这是江都最好的酒楼，占地非常的大，客人也多，而且能上得这来喝酒的多半是有钱的主，当然掌柜的就不能闷了他们，那台子就是建了请人来唱曲，给众酒客解闷的。
今日唱曲的女子有一副好歌喉，音色飘渺，一种淡淡的惆怅，白玉堂不禁抬眼看去，是个难得的美人，白玉堂都看得有些出神。
这世道啊，恶霸处处有，强抢民女的事时时出，料想是那女子惹眼，几个喝醉的客人便冲上台子去拉她，非要她陪酒去。几个粗犷汉子，酒劲上来了更不会知道怜香惜玉为何物，东拉西扯扯得那女子惨叫连连。
虽是可怜，可是上这来的多半是有钱的公子哥，面对这么几个彪型大汉，谁敢上去阻拦？何况歌女多是陪酒的。看到无人敢来，那几个人更是胆大，猥琐的笑着就想去亲那姑娘，那女子闭紧双眼流下泪来，却是久久没有感到恶心的触感，就听到几声惨叫，她缓缓开眼，就见那些大汉不知道为何几乎都倒地惨叫，有些想站起来，但是还没直起身，就又到下去，明明没有任何人出现，他们仿佛中邪了一般。
那些大汉心里清楚肯定是有高人出手了，看似领头人的一个大汉大喊：“哪个混蛋！有种出来相见！”
靠在二楼雅座之上的人，一身白衣，手打折扇，轻笑出声，“见了又如何？”
他声音清冷，众人抬头望去，不禁都呆愣。
白玉堂就是有这样的能力，他无论在那，存在感就是这样强烈。
他看上去分明只是一个锦衣华服的富贵公子，但全身纯一色的白，而且那长相……江湖上这样的人只有一个，为首的大汉吞吞口水，“你，你是谁？”声音还是宏亮的，不过已经有些底气不足。
就看到那人在二楼勾起嘴角，张扬一笑，“白玉堂。”
江湖传言锦毛鼠白玉堂貌若处子，却性格古怪，阴狠毒辣。
几个人本就只是一些小角色，喝了酒壮了些胆也不过只敢在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书生面前耍耍威风而已，没想到会遇到江湖上厉害的角色。
白玉堂也没兴致对付小角色，按他的说法，打架当然要找厉害的对手，痛痛快快的才好，单方面的摧残没意思。所以他又开了口，还是那般冷，却加了狠劲：“爷不想扫了兴致，这杯酒之后，爷不想再看见你们。”说罢抬手执杯，抬头饮去。
那些人如获大赦，赶紧一溜烟跑了。这种生活中的闹剧，要多少有多少，白玉堂根本没去在意，倒是那获救的女子，收了琴上到二楼来，险些就要跪下给他道谢。
展昭听着，看着那女子说起白玉堂的神情，不时还会偷偷的看白玉堂几眼，心中早就了然，心道每次出来白玉堂这英雄救美的事迹哪一次能少一点太阳就要打西边出来了。不过落花有意，流水是不是有情就不可而知了。
那女子一直对白玉堂暗送秋波，白玉堂却好似全无在意，展昭悠悠叹息。
天色渐晚，外面已经全黑了，那女子左思右想，终还是开了口：“不知五爷等会可有空到小女子家里坐坐？”
凤眼含羞，一眼竟是万种风情。
展昭也不得不承认那女子确实够吸引人，但他已经明了，这女子想必是一边唱歌一边也接客的，他虽对这些情事没多大兴趣，不过毕竟年少就闯荡江湖，这些他还是懂的。料想那女子是看上白玉堂了，竟然主动相约。
白玉堂就更不用说了，风流天下的锦毛鼠岂会不懂？白玉堂单手撑着头，看着那女子，又看了一眼展昭，然后嘴角上翘对那姑娘道：“好啊。”
听得展昭心里一凉，他竟是答应了。
“白兄。你忘了今晚还有商议？”他们本说好，晚上将各自调查到的情报告知，展昭出声提醒他。
白玉堂叹口气：“展小猫你真是太不解风情。”复又笑起，去攀他的肩，在他耳边低语道：“爷三更便回来，猫儿若是等不急了，记得来寻爷。”
又是那样直入心底的声音，展昭立刻捂着耳朵推开他，那人对他笑得眉目张扬，拉起那个女子离去。
白玉堂随那个女子去了，展昭回到客栈，一人苦等。
烛火微弱，将燃将息，他本是连灯也不想点，还是店小二给他点上的。他不知坐了多久，直到听到打更的声音才知道已经二更天。
他不敢点灯，听说火是一面明镜，会将人最真实的一面照出来，他明知他真实的想法会让自己都害怕。其实他心里很生气，他原以为白玉堂只是骄纵了一些，任性了一点，但是孰轻孰重他还是知道的，却在出行任务之时去温柔乡与美女相会去了。
展昭叹叹气，或许是自己的想法错了。开封府确实挺忙的，不过也有闲暇的时候，只是时常与白玉堂在一起他也没看他去逛过窑子，所以他竟将他风流天下的名号淡忘了……
他貌似说他三更会回来，那他还有得等。白玉堂还说过什么了？记得去寻他……
灵光一闪，展昭立刻提起剑出门。白玉堂那番明明话里有话，他却自己乱了心神，竟是没有发现。
他又回到酒楼，果然在附近的墙角沿路都能看到白玉堂留给他的记号。飞蝗石是白玉堂独有的暗器，白玉堂若想让他寻到自己，都会将飞蝗石打入不太显眼的地方留记号，那是白玉堂和他之间的通讯方式。
展昭苦笑一下，在二更时分，独自飞奔在江都街头。
那女子，有问题……
一路沿着白玉堂的记号奔走，展昭终于在一处院里种着一棵大树的房前停住，那屋连大门都不锁，风吹的那树沙沙作响，院里一片血腥，躺了几具尸体。展昭心里担心起来，急急进屋里去了，大厅里更是狼藉，几乎已经没有完整的家具，也躺着几具尸体，一看就是经过了一番恶斗，然后展昭看得真切，哪里都没有白玉堂，不禁皱起眉头。
他知道以白玉堂的身手，这里没有他想必他还是平安的，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突然他似乎听到一些微弱的动静，似从后屋传来的，他悄悄接近，用剑将那隔着两个房间的布帘撩起来。里屋就不似外面的惨状，一切完好，展昭在衣柜的角落发现了那个在酒楼里的女子。
展昭连忙跑过去，抓着她的手臂就问：“白玉堂呢？”
那女子本来美艳的面庞如今一脸惨白，瑟瑟发抖，答非所问：“他没有杀我……”
展昭得不到答案，更加重了几分力道，声音也大了几分，“我问你白玉堂呢！”
那女子仿佛这时才被他的声音唤回神，看清了他是酒楼上与白玉堂一起的人，就抓着他，声音里几乎都要哭出来：“快！你快去救他！”
酒楼里无意救下的女子名叫茗香，白玉堂与她一起走了，他并不是多话的人而茗香似乎挺健谈的，一直在与他说话，不过也无非是些在酒楼里听闻的趣事罢了。他一直没有说话，静静的听她说，茗香怕他是不是嫌自己烦，偷偷的看他却觉得他唇角含笑，似乎还挺高兴的，那模样，看的茗香都有些愣。
她在江都这些年，阅人无数，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入眼的人。
而白玉堂其实没有在意她说什么，他望望天色，想着那猫究竟什么时候会出来寻他呢？
到达目的地，茗香领他进屋，院里一颗大树看来有些年岁了，而这房子占地挺大，白玉堂扫了一眼，道：“你一个人住这屋？还挺大。”
茗香微微笑起答他：“家父去世得早留下来的，只有茗香一个人守着，实在是嫌大了些。”
一个女子孤苦零丁，还要独自守着这么一间大房子，难怪她要到酒楼卖唱卖笑了。
白玉堂随她进屋，先是穿过一个大厅，大厅后头还有一间里屋，里屋里就像寻常的睡房，想来是茗香接客的地方。
茗香请他坐下，便从柜子里拿出壶酒，“五爷，你说你喜欢喝酒，那可不能错过茗香这壶。”茗香给他倒上一杯，又道：“这是家父以前教我酿的，独家秘方，可香了，别处可喝不着。”
“哦？”白玉堂执起酒杯，“那爷可不能错过。”一饮而尽，果然好酒！
看他喜欢，茗香又给他满上一杯，白玉堂却不着急喝，一手撑着头看她，“茗香你有这么好的酿酒手艺，何必到酒楼卖艺？”
那女子有一双极美的丹凤眼，一眼便是艳丽万众的风情，只见她眼睑微低，一瞬后却是转移了话题：“五爷别说这个了，再喝一杯罢。”
便是帮他抬杯送到嘴边，一双凤眼望着他笑，白玉堂也不推辞，就着她送来的杯就喝了，然后大叹：“好酒，好酒。”
茗香也笑道：“这是自然。不过啊这酒有一个特点，多饮不得。”
“哦？如何？”似是有些微醉。
“五爷真是厉害的人物，普通人一杯就倒了。不过像五爷这样的，也熬不过两杯。”白玉堂就觉得茗香的笑有些离得越来越远了，声音也恍恍惚惚，结果一个“你”字还没说完，便倒在桌子上。
茗香看着倒下的人，眼里有些不忍，却还是去开了大厅的门，拿出一只哨子吹了起来。一会之后来了一帮人，各个凶神恶煞，一看就不是善类。他们大多都留在院里，只有三个人跟着茗香进屋了。
“那厮如何了？”问人的是个彪型大汉，满脸络腮胡。
“迷倒了，在里屋。”茗香指指只用一帘布隔着的里屋。
“哈哈哈哈。我就说白玉堂那厮自命风流，绝对会上女人的当的。”这次说话的是一个虎背熊腰的人，那人脸上一条伤疤从左边眉毛横过右边面颊，看上去十分狰狞，笑声也是极度猥琐。
茗香咬咬牙，就问：“吩咐的我都办了，你们什么时候离开我家。”
原来这伙人一到江都就失去消息，是因为躲到了茗香的家里，躲进寻常人家里，他们不动声色的话，确实一时很难找到。
“小姑娘，别着急啊。”这次说话的是屋里的另一个人，他身材瘦小，长得尖嘴猴腮的，一脸小人相，“白玉堂比较容易对付所以我们先从他下手，之后还要对付展昭，将他们各个击败我们才能安心啊。”
说着他们三人便大笑起来。脸上有伤那个大汉笑着笑着手下便不安分了，就要过来攀茗香的肩，茗香也是反抗不得，可他手还没碰到茗香呢，突然就听他尖叫了一声：“妈啊！。”
几人看过去，就见他满口鲜血，再看地上，一颗牙掉了下来，旁边还有一个白色的圆型小石子滚啊滚的。
“凭甚爷就要比展小猫容易对付？”白玉堂抱臂靠在里屋的门口，一脸不爽。
“白……白！白！！”那几人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白玉堂。”白玉堂好心提醒他们，话音还没落，他已经冲过来举刀就砍了茗香身边那个脸上有伤的大汉，那人都来不及反抗就见阎王去了。然后又转身对向剩下两人，眼里怒意顿现：“说，凭甚爷就比展小猫容易对付？”
那两人哪还说得出话来，便是咬牙举刀和白玉堂拼了，白玉堂轻笑一声反手又是一刀，砍在那个尖嘴猴腮的人身上，他招式狠绝，砍在头上，那人哪还有命去？一边那个络腮胡的大汉想乘白玉堂停下的空挡袭来，还没近身白玉堂微微转身一脚踢去，用足了功力那八尺大汉竟然直直被他踢得冲破门摔到院子里去。
院子里的人看到有动静，都操起武器顿时围到一处，各个面色不散，就等着时机进攻白玉堂。
茗香眼看两个人在自己面前被杀了，一会还回不过神来，她突然就觉得白玉堂很可怕，发起抖来，“五……爷……我，我是被逼的……我……”说到后面竟是哭了出来。
就算她是被逼的，可是谁信呢？毕竟她是引了白玉堂过来。
白玉堂站在那，面对门口，背对着她，她看不清门口的情况，不过猜也猜得到那些人有多凶狠的样子，心里更慌了，白玉堂开了口：“我不杀你。”声音冷冷的，却能划破一切般，“不想被波及，就躲到里屋去。”
之后她愣愣的躲进里屋，瑟缩在柜子边，她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外面一直很吵，一直传来人的嘶喊声，她怕得没有勇气再走出去，知道展昭来了，她才稍稍回过神。
展昭听得清楚，她叫他：“去救他！”
根据茗香说的，有一回无意听到那些人说话，说是要设连环计给白玉堂，若是用茗香迷倒他这招不成，便将他引到日月岭，在那里做好埋伏解决他。
日月岭属于江都边缘地区，经去的路上多是山林，路不好走，又多有野兽，强盗，所以荒芜人烟，他们将白玉堂引过去，肯定做了很多埋伏。
刚开始他还有看到白玉堂给他留的记号，可是越远那些记号也没了，展昭越想越怕，使出十成功力，加快脚步，他第一次期盼自己的轻功能更快一些。幸好之后的路上出现了血迹，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白玉堂没有时间放记号了，故意给他留的，他使力一路追赶。
已到日月岭，接近日月山高处山头的时候展昭终于看见有尸体，地上的鲜血也更多了，可是很奇怪，异常安静。
没有打斗的声音，山林还是山林。
风呼啸啸过，穿入耳朵如魔鬼的呐喊一般，白玉堂站在山崖边，长发随风而起，月光下能看清他拥有飞扬的眉眼，对眼前的一切笑得轻蔑，他站在杀戮之间简直好看到犹如鬼魅。
他身前只剩一个人还活着，但也已经受伤不轻，跪着认罪求他饶命。江湖上都称他牛爷，他自从家乡里出来后，无恶不作，杀人无数，因为他大胆，什么都敢做，所以大家给他起名牛爷。
可是他看到眼前这个人，竟是全身都在发抖。
眼前的人一直勾着嘴角，然后笑着用清冷的声音问他：“呐，你有听过江湖传言白玉堂什么么？”
江湖传言，白玉堂是魔鬼。
他听到风声，那是魔鬼的声音，然后他看到那魔鬼的笑仿佛世间最美丽的花，手起刀落，血染白裳。
展昭一直都觉得，白玉堂其实很可怕。
比如这个时候，他走过去看着他，紧紧握着拳，却说不出任何话语。
“认罪的人不能杀，理应交由官府办理。”说话的是白玉堂，学的是展昭的腔调，却也是冷冷的，仿佛一种嘲笑。
展昭看向他，明明很多话想说，看了白玉堂一身血红，却是说不出口。他想必一个人战得很是辛苦，他在心里嘲笑自己，这个时候他在意的竟然不是人命。
相对无言，却是谁也没在意身后的动静，还有一个人有一口气，硬撑着上半身支起来，对白玉堂射出一枚暗器，幸好白玉堂眼急手快，立刻拿刀一挡身前，但那人拼了最后的力气那暗器竟是力道大得很，他一个不稳向身后的悬崖倒去。
展昭连呐喊的时间都没有，回身射出袖箭，看也没看那人脚下借力追着白玉堂而去。他踏了悬崖边借力，赶上白玉堂，伸手就将他搂在怀里。
展昭现在想的，哪怕就这样死了，也要将这人好好抱紧在怀里。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枝】 美人如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