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瓶邪）》张琴代语兮

2、序篇——张起灵

　　【五】

　　夏末，府邸。
　　引路的侍女恭敬的深深压低肩膀，神情肃穆：“接下来的路就请您自己走吧。”
　　对面的年轻的只能说是少年的人几不可闻的疑惑声息。
　　侍女维持着弯腰的动作没有变动，声音忽的微弱下去：“——我身份不适，不太方便进去，……诸事还请您多加小心。”
　　少年略略的应了一声，跨出半步时轻声说句谢谢。

　　干净的白衬衫领口有一处微微的向上翻折，偶然瞥见，少年边信步走着边随手整理好，垂下眼帘时，脸上投下的一片扇形阴影，按压衣领的指尖衬着夏末略温的光线，白的几乎透明。
　　然后抬头向前走，只有两三步而已却突而驻足，一点点的抬眼，眼底有一点冰凉的冷光闪过。
　　刹那间手臂一动，看不清楚他是怎么做得到的。
　　但是几乎就是他拔出身后的黑金古刀的同时，背后悄无声息的齐刷刷落下一列忍者装束的黑衣人。
　　手中的刀刃凛凛生光。
　　此时寂静无声，好像连时间都凝滞下来，只为等待某一刻的爆发。

　　少年好整以暇的微微弯曲左腿，身体略略一矮。
　　黑衣人们的动作像是默片的播放，连衣角掠过风时都没有一点声响，几秒内逼近至前。
　　少年垂首，光影交错中手背泛着玉样的光泽。
　　仅剩咫尺，似乎只要再一点就能碰到他的衣角，黑衣人们此刻一顿，刀刃处闪过一道凌厉的寒光。

　　慢镜般的。

　　三 。
　　二 。
　　一 。

　　时间定格。

　　少年收刀，静静地低头想了几秒，而后慢慢抬头，看着走廊尽头施施然而来的一身和服的少年。
　　他向上推了推墨镜，几乎遮住了半张脸，脸部轮廓是充满立体感的凸出线条。
　　隐藏在迷雾般浓重黑色镜片后的眉眼，隐隐透出桀骜的霸气，但是嘴角微微向上翘着：“……起灵。”
　　张起灵深深地看着他。看他猜不透的笑意。看他刀刻般的面部轮廓。看他一尘不染的白色和服。
　　映着地上斑驳的血迹，像一曲曲调细密，纠缠萦绕着久久不绝的饮鸩觞歌，……干净的简直刺眼。
　　——丧服。
　　是日。府邸上下俱银装缟素，怮哭声一昼不歇。

　　【六】
　　布微岛上的冬天特别的冷。
　　张起灵已经在【D.M】总部的布微岛上度过了近十个春夏秋冬。
　　他并不了解这里的地形人情，只知道这里的季节特点鲜明，从来不会被混淆。
　　就算每面对鲜血和尸体，麻木不仁的眼睛和心，总能在第一时间敏锐的感觉到季节的更替。
　　他会面无表情的擦掉那把黑金古刀上的血迹，跨过尚有余温的尸体，慢慢向远处走去，走到他喜欢的布微岛临海的礁石旁。
　　他喜欢在那里坐着，看一整天的海浪拍岸，破碎漫天的水花，和斜斜掠天而过的飞鸟。
　　它们的鸣叫，尖锐而又哀戚。
　　他喜欢看落山的太阳，一点点隐没于海平面之下，那个时侯整片大海都是油画里印象派般的层叠色调，扭曲而又不真实的一波波蔓延扩散直至脚下。
　　他会微微的，慢慢的笑起来。
　　他的笑容像是海上的月光，既漂亮又落寞。
　　像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他一直都是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人和他不为人知的，既漂亮又落寞的笑容相依为命的，过了他生命中荒芜至空白的十几年，直到那年，他看着那个一身白色和服的英挺少年施施然而来，听到自己久违到刹那间没有反应过来的名字。
　　后来……
　　后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