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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EPISODE XIV ...

  •   “光,黄金周有什么打算?”

      刚过四月中旬,天已经热得不像话。业务旺季进入第二个月,这令前一年同一时间还在做测试的冬月忙得不可开交。
      “怎么样?要不要做做看业务员?薪水提高那是当然,做业务员可是能让你的人生体验到更多乐趣哦。”课长的话他至今还记忆犹新,每当想要抱怨这琐碎的工作,他都会勉强自己努力回忆一下这番话。
      而,当办公室的空调罢工,电话铃响个不停,邮件又层出不穷之时,冬月实在没法继续自我麻痹。一边咂嘴“到底哪来什么乐趣啊”,他一边拿上钱包,打算出去买罐冰咖啡提提神。此时,行动电话的振动从裤子口袋里传了出来。
      黄金周?如果不这么被提醒一下,他大概真的要忘了即将到来的长假。
      冬月买完咖啡,喝上一口,冰凉的液体迅速的流过食道,胃里随之感到一阵刺痛,他不由得皱起了眉毛。果然饭还是要按时吃才行啊。他想到这些天为了处理业务,每天都要忙到深夜才抽得出时间吃饭。
      吃饭。
      和那家伙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吃饭了。最近一次还要算到新年,其间虽说也见过面,可一起吃饭却意外的一次都没有。尽管只有短短的四个月,可猛然一想又觉得久得几乎有一个世纪。自己的工作很忙自不必说,他的工作由于早濑经纪人的辛勤奔走,也越来越蒸蒸日上,接连获得好几家时装杂志的常用模特指名。
      今年我二十八了。喝完咖啡,冬月来到吸烟区,掏出烟盒点燃一支。他也满二十七了。都是事业应该小有起色的年纪了吧,尽管我是走了不少弯路的。或许成长为社会人就是这样,总是越来越匆忙。获得这些的同时,必然就要失去那些。
      说起来,黄金周去哪里呢?吐出带薄荷味的烟雾,冬月对于尚且茫然的目的地倒是产生了一丝莫名的期待。

      “这……”推开Perfect Grey的门,冬月一眼就看见趴在吧台上的庞大身形,“你所说的急事就是……”
      在吧台后擦着玻璃杯的橘苦笑着耸了耸肩:“不知为什么,今天一来就叫了好几杯伏特加。”
      “他来了多久了?”冬月看了看熟睡中的人。
      “大约两个小时吧,”橘放下一个杯子拿起另一个,“一边嘟哝‘光怎么今天还在加班’一边睡着了。”
      “业务旺季到了没办法,”冬月叹了口气在旁边的高脚椅上坐下,“要不是你打电话给我,今天恐怕又要干过十二点了吧。”
      “黄金周前一天还要这么辛苦啊。” 似乎感到影响到了冬月的工作,橘有点担心的问了一句。
      “没事,已经拜托白井小姐了。”冬月接过橘递上的矿泉水说了声“谢谢”。
      “那位白井小姐也不年轻了吧?”橘拿布擦拭着吧台,“我记得你说她有…四十岁了?没结过婚?”
      “嗯,她是个把一切都献给了工作的女强人呢。”一路赶来的冬月觉得有点累,于是拿右手支撑着脑袋,“当初课长把我分配给她做助理,托她的福,还真的学到满多东西的。要不然,也不会一年不到就让我独立负责一部分业务。”
      “哎~看来你干得不错啊~”橘微笑起来,“蛮好蛮好,你们俩都逐步走上人生的正轨啦。”
      “哪有……”感到有点不好意思的冬月端起杯子一口气喝掉一半,“相比我,他是很早就正轨了吧。”说着他偏过脸看了看身体均匀起伏着的男人。
      “呵呵,”橘轻声笑了出来,“话说回来,时间过得真快啊。距离我们初次相识已经过了八年呢。”
      “是啊……”冬月在心里掰着指头算了算,和身边的男人认识的时间也迈入第七个年头了……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时间真是种奇怪的东西呢,有时飞快,有时又仿佛停滞不前,就好像——冬月继续看着熟睡中的男人——这么一直盯着他,周围的一切都会静止下来。
      “对了,”橘为吧台另一端的客人递上酒后回到冬月面前,“我听他含含糊糊说到黄金周什么的,怎么?你们有出行的打算?”
      “那个啊……”冬月回想起几天前收到的短消息,当时虽然有点期待,不过一回到办公桌前就完全抛到了脑后,“我也不知道呢。”
      “明天就要开始了不是吗,”橘表情有点惊讶,“我和清濑倒是已经决定好了。”
      “是吗。”冬月随口附和了一句,转过脸,他突然看到橘的左手无名指上多了一枚银色的指环,“咦?这个是……?”
      “什么?哦,你说这个啊。”橘笑着放下手中的杯子,故意竖起手背伸到冬月面前,“你觉得这是什么呢?”
      “你和清濑先生……啊。”冬月没有把话说完,就看见结束一曲的清濑沐浴着零星的掌声往吧台走了过来。
      “不是你想的那样啦。”橘笑起来,他快速的调好一杯酒放到清濑面前,接着便与对方轻声聊了起来。
      结婚?自然,冬月的第一感觉便是这个。对于同性还不能结婚的日本来说,想要入籍就要通过收为养子这个方式。然而不论橘还是清濑,都不像是刻意追求这种关系的人。既然橘也说不是自己想的那样,那么或许只是形式上的结婚吧。
      形式,有时候是种微妙的存在。它会对人施加潜移默化的暗示,令人在形式的束缚下逐渐顺从于某种规则。戴了戒指的双方,哪怕无心的看到这象征的形式,总也会起点涟漪,对于稳固双方的关系,或许是很有促进作用的吧。
      那么话说回来,我和这家伙之间到底算什么关系?冬月再次转过脸看着依旧在熟睡的男人。冬月没想过要和对方结婚,应该说他从来就没打算要和谁结婚。这种事情,无论怎么看都太麻烦了。要担心对方是不是不爱自己了,要担心对方是不是爱上别人了。而——
      与其说没法相信他是否会一直爱着自己,不如说更没法相信自己是否会一直爱着他吧?
      我真是个扭曲又狡猾的家伙呢。冬月一边把矿泉水喝完,一边苦笑了一下。

      感觉到有人在推自己,冬月睁开了眼睛。脖子有点僵直,弄得他一时想不起来自己身在何处。眼前的人影逐渐靠近,由模糊到清晰,他才想起这里是Perfect Grey的休息室。
      “我们怎么会在这里?”似乎也刚醒不久,对方的声音沙哑不已。
      “……你不是睡得正香嘛,”冬月从椅子拼成的床上坐起身,拿起行动电话一看才早上六点,只过了五六个小时,他却躺得浑身疼痛,“橘说干脆让我们在这里休息算了。”
      “真伤脑筋啊……”对方唰唰的抓了抓头,“昨天为了拍照,在球场里跑了几百个来回,自从高中合宿以来还没这么累过。”
      “你要再休息会儿吗?”冬月环顾了下四周看到了冰箱,便走过去打开门,“矿泉水和果汁要哪种?”
      “光。”
      “干吗?”以为在叫自己,冬月头也没抬,继续扫视着冰箱里的东西。
      “光。”
      “干吗?”冬月把冰箱门拉得更开一些,以便让对方能看到,“要哪种?”
      “光。”
      “喂……”见对方丝毫不理睬冰箱,径直向他走了过来,冬月才意识到对方的意思,“我给你的选项里可没有‘光’……”话还没说完,就被吻住了嘴唇。搞什么啊,这家伙……冬月虽然有点惊愕,却也没有拒绝。然而,这吻似乎并没有停止的打算。直到感觉整个人好像都被推入冰箱似的,“好冷!”后背冻起鸡皮疙瘩的冬月伸手打了对方的额头,“夏本你这笨蛋!”
      “痛……”这招还算见效,对方放开冬月,捂住了自己的脑门,“光你越来越野蛮了……”
      “真不好意思哦,”冬月拿出一瓶矿泉水,“只要做三个月的业务员,人人都会变野蛮的。”拧开瓶盖喝了两口,仿佛冰锥的液体扎入胃里,疼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今天开始就进入黄金周啦,”夏本在狭小的休息室里转了两圈,又站起蹲下的活动了一下身体,“光还没想好去哪里?”
      “没呢,”说实话,连续好几周加班,与其出去玩,不如在家休息,“你打算去哪?”
      “去光想去的地方。”好像绕口令一样的回答。
      “那好,”冬月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拎起背包,“我回家了,再见。”说完打开门快步走了出去。不知为什么,心里冒出一阵无名火,我到底是为了什么陪着这家伙在这里躺了一晚上还浑身酸痛啊。这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令冬月的怒火更大起来。说来说去,都是对这个黄金周报有期望的自己不好吧。
      “别别别。”夏本急急忙忙抓起自己的包追出来,然而个子太高的缘故,他一头撞上了门框,“咚”的一声闷响在空旷安静的酒吧里回荡开来。
      “痛痛痛痛……”夏本捧着脑门痛得蹲在了地上,走出几步的冬月叹了口气折返回来。拉开他的手,拨开前额的刘海,明显的红印浮现出来,轻轻戳了一下,对方大叫起来。冬月只好起身去休息室,打开冰箱找到些冰块,做了个简易的冰袋敷在他脑门上。
      同样的情景。
      好几年前,在老家,夏本为了他而被揍了两拳,回到家他把冰袋塞到对方手里的情景。倏的浮现在了脑海里。他总是记得过去的事,自动的过滤掉不愉快,留下的都是些带着点温暖和酸涩的片段。他有点出神的看着眼前这个龇牙咧嘴的男人,不知道要如何更好的来回应对方。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他许多年,恐怕会继续困扰下去吧。

      “这是什么?”
      稍微休息了会儿,两人便离开了PG。先开车去了橘的公寓,把酒吧的钥匙扔进他的信箱。再一起到了冬月的公寓。打开门,地上躺着张明信片,先进门的夏本把它捡了起来,“校庆?”
      明信片是冬月的高中寄来的,上面印着“建校一百周年,将在黄金周进行为期七天的盛大校庆活动,敬请参与”的字样。邮戳是一周之前的,不知为何迟到了这么久。
      “啊!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夏本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太好了!我刚才一路都在发愁到底去哪里呢!”
      “我的高中有什么好看的啊……”冬月似乎毫无兴趣。
      “那里肯定有很多属于光的回忆吧!”夏本把明信片正面印着的高中校舍看了又看,“哇,好大的学校啊!好漂亮!”
      冬月叹了一声,放下提包拿了换洗衣服钻进了浴室。前一天热得够呛,一晚上不洗澡真受不了。

      “我是不是加班太多把脑子加坏了……?”任高速路上的狂风刮着还没完全干透的头发,冬月看着窗外低声嘟哝着。假如没有夏本在旁边,他很有可能会把明信片往垃圾桶里一丢了之。高中对他来说,意义只在于认识了小川这个还算不错的朋友。虽然和宫城组过所谓的乐队,但基本上没什么愉快的记忆。至于学业,他几乎已经完全忘了自己是怎么念书怎么考上大学的了。
      夏本一直开着车载的收音机,里面传出吵闹的摇滚乐声。一晚上没怎么好好睡,用这音乐作为提神倒也意外的合适。一曲放毕,开始了访谈的单元。冬月刚想换个台,“潮雨”两个字蹦了出来,使他的手不由的停在了空中。
      “葵先生,今年是您出道以来的第十个年头了吧。”DJ是个声音有点中性的女人。
      “是啊,高中一毕业我就和队员们签了现在的唱片公司呢。”说话依旧是那个调调。
      “说起来,葵先生高中时就组了乐队吧,”DJ问,“现在的队员好像不全都是当初的阵容吧?”
      “呵呵完全不是哦,”那人笑了笑,“毕竟大家都有各自的梦想嘛。”
      “那么当时组的乐队就叫‘潮雨’了吗?”
      “怎么说呢,第一个队名只存活了两个月左右,现在的队员或许也不知道呢,”那人解释道,“最初是叫‘立夏’。”
      立夏……
      冬月一下子回想起那天头顶炙热的太阳。那天是立夏。
      他几乎已经忘记这个名字了。

      “说起来,”驾驶席上的夏本转过头,“接下来该怎么走?”
      “你问我?”冬月回过神来,“我毕业后一次都没回去过好不好……你没装GPS吗?”
      “好像坏掉了。”夏本撇了撇嘴。
      “你啊……”冬月只好拿出先前准备的地图仔细的看起来。可当他终于弄清了方位,却发现车早就开过了要下的出口……之后,经过了无数次的路线修正、折返、加油,来到冬月的高中所在的城市,已经接近晚饭时间了。
      第一天的活动基本上已经看不到什么,开了一下午的车,两人也已饥肠辘辘。找了个家庭式餐厅,停好车,他们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了进去。
      “咦!冬月你怎么在这儿?!”坐下没多久,一个从他们身边路过的男人突然叫了起来。
      “啊!”坐在冬月对面的夏本也跟着叫出来。
      本来在研究菜单的冬月抬头一看,竟然是小川。
      “你看,我说的吧。”小川身边身材高挑的女人发了话,“你真是太不了解他了。”说完她转过身面对着桌旁的两人,“欢迎啊冬月。”
      “香奈,好久不见。”冬月露出微笑,“你们是去参加校庆了?”
      “是呀,”香奈也笑起来,随即有点嗔怒的开口,“你说他过不过分,明明是我们这届的联络干事,却就是不肯打电话给你。辗转了好几道才得知了你的住址,发了张明信片过去。”
      “还不是为了跟你打那个赌嘛!”小川装出气鼓鼓的样子,“我反正不相信冬月会来参加的,既然你那么肯定他无论如何都会来,我就只做最低限度的努力好了。”
      “这是什么歪理啊老公。”香奈脸上的微笑依旧没变,脑门上却好像浮现出了恼怒的青筋。
      “总之冬月现在确实是来了,没办法,我认输,”小川两手一摊望向冬月,“你们还没吃饭吧,我们也刚到,今天我请客好了。”
      “你当初承诺的可是法国大餐哦。”香奈继续微笑。
      “好了啦饶了我吧……”小川可怜的直给冬月使眼色。
      “……附近没有法国餐馆啦香奈,”冬月没辙,只能顺着小川,“都怪我不好,我要是不来就不会有这种事了啦……”
      “冬月你怎么能这么说嘛~”香奈叹了口气。
      咕噜~
      不知从哪里传来了尖锐的肚子叫声,大家的目光齐刷刷的聚集到了夏本身上。
      “对…对不起…”可怜兮兮的夏本举起了发抖的手,“我快饿死了……”
      三人之间静止了两秒钟,面面相觑后纷纷大笑起来。
      “笑什么嘛你们!”莫名其妙的夏本脸涨得通红,怒气冲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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