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莫吾飞

18、EPISODE SPECIAL V

　　听到小声咳嗽的时候，冬月还以为自己在做梦。而当他睁开眼睛，发现这确是现实。
　　身边的夏本背对自己，宽宽的肩膀微微颤抖着。
　　冬月盯着他的背脊看了几秒钟，犹豫着要不要打扰他的当口，对方翻了个身，面朝了冬月。
　　“啊！”显然是没有预料到冬月已经醒了，迎上他目光的夏本倒抽了一口凉气。
　　眼皮略肿，眼睛也有点血丝，像是哭过了。
　　“吵醒你了吗，光？”对方的语气里带着点歉意，“本来想去厕所的，又怕掀被子爬起来会让你着凉……”
　　“没有，”冬月摇摇头，“刚才…怎么了？”
　　对方没有回答。
　　“话说，一直都没来得及说声谢谢，”冬月见他默不作声，自顾自开口，“带我来了这么幽静的温泉旅馆。不过，不跟家里人一起过新年，真的没问题吗？”
　　“不要紧的，”夏本轻轻一笑，显出些许落寞，“只要能和光在一起。”
　　“喂喂，我可是因为天降大雪铁道被封才被迫不能回老家的好不好。”冬月装出一脸“不要把我和你混为一谈”的表情，对方的脸上果然就笼上了灰色，意识到自己怎么都没办法好好的开个玩笑，他只得赶紧说，“但是我挺高兴的，真的。”
　　“是…是么…”夏本脸上露出了一丝奇怪的笑容，他慢慢靠近冬月，搂上他的腰，又把脑袋埋在了他的胸口，那硬硬的头发扎得冬月脖子发痒。
　　“还记得在光的老家那几天吗？”隔着薄薄的浴衣，胸口传来一阵湿暖，“那天晚上我们也是这样的吧？”
　　冬月脑海里浮现出了当时的情景，在那昏暗的空间里，周身被太阳般的雄性气息所包围，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沉静。
　　“转眼已经四年了呢，”对方的声音闷闷的，“我现在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光的情景。”
　　“你是说在我打工的店里？”冬月有点惊讶自己居然也记得，只是那家店的名字已经模糊得回忆不起来了。
　　“是啊，”对方仰起头，好像来了精神，“光穿着浅蓝色的工作围裙，白衬衫牛仔裤，而且意外的没有染发，看上去只是个高中生。
　　“我现在想想，莫非我从那个时候就喜欢上光了吗？”夏本的眼角扯出了温和的笑纹。轻轻啄了啄冬月的嘴唇，没有收到抵触的反应后，他继续探入了冬月口中，随后伏上了他的身体。前一晚的余韵似乎还未完全熄灭，就被再度挑了起来。冬月闭上了眼睛。
　　然而夏本并没有再进行下去，不一会儿就离开了。冬月疑惑的睁开眼，只见对方神色凝重。
　　“光，”冬月感到抚着自己面孔的手心潮潮的，“Are you happy?”
　　哎？
　　撇开莫名其妙突然出现的英文，说实话，冬月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或者说，他从来就是回避这样的问题的。快乐不快乐什么的，就算有，也都是一时的而已。如果硬要我回答的话，那么……
　　“No.”冬月直视着对方的眼睛说。
　　“Why?”
　　为什么？冬月陷入了思考。过去的事情不论痛苦还是愉快，都已经过去了；未来的事情不论痛苦还是愉快，却都还没有到来；而当前，似乎潜意识里就在抑制所谓的快乐感，不是不会笑，可笑过以后总是空虚。然而，为什么会感到空虚呢？他在心里摇了摇头。
　　沉默了很久的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对方，只好叹口气垂下睫毛，吐出一句：“不知道……”
　　大颗的泪珠于是一下子砸到了冬月脸上，惊得他瞪大了眼睛，一连问了好几遍“怎么了？没事吧？”。可夏本只是抽泣着伏在冬月胸口，双手紧紧抓着冬月的袖子。泪水很快渗过了浴衣，那重量甚至超过了夏本的体重。除了轻轻抚着对方的背，冬月说不出一句话来。
　　不知过了多久，抽泣终于微弱下来：“对不起，光，我很重吧…这就…”被子里传来浓浓的鼻音，对方边说边挪到了冬月的身边躺下。
　　“初梦，”冬月转过头去看着夏本，“是恶梦？”
　　“不是……”对方眼神迷离地看着天花板，“可也不算好梦。”
　　“和我有关？”
　　“嗯，”夏本侧过身来，“想知道内容？”
　　“如果你愿意说的话。”冬月于是也侧过来面对着他。
　　“嗯……我梦见了第一次见到的光，也不知道怎么的，我居然用英文问光：‘Are you happy?’。”夏本慢慢地说，冬月愣了愣，“然后，你说：‘No.’。
　　“我追问了一句：‘Why?’……”说到这儿，夏本顿了一下，好像在等待冬月继续一般。
　　“我回答‘不知道’…了吗…”冬月问。夏本点了点头。
　　“听到这个，我突然感到非常悲伤，”对方的双眼好像又蒙上了雾气，“而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在哭。
　　“虽然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了，可我好像从来就没有了解过光，”夏本满脸困扰，“我知道自己不是个聪明的人，很多事情想不明白，可我真的是想带给你快乐的生活啊。
　　“说着‘不知道’的光，不论是梦里还是现实中，神情都是一样的呢……”夏本伸手使劲揉了揉眼睛，“所以，我刚才一下子都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不是已经醒了呢……”
　　“可是，为什么要给我……快乐……”冬月不知该如何表达。
　　“光，哪怕已经说过一万遍，我还是会说第一万零一遍啊，”对方认真地看着冬月，“因为我喜欢光啊。”
　　每次听到这个词，都会让冬月产生无尽的茫然，他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这么执著，也不知道究竟哪里吸引了对方。面对如此的告白，他甚至产生了罪恶感，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而会一直和对方保持这样的关系，恐怕也是希望有朝一日自己能够弄清楚吧。
　　“我会努力的，”夏本身上那股体育会系的味道似乎又出来了，“一定会有一天，光会对我说：‘Yes, I’m very happy!’的！”
　　冬月笑起来：“那么…在那之前，我也要努力一下才行了呢。”
　　“哎？”带着疑问的湿润眼睛像极了大型犬。
　　“你总是那么哭哭啼啼的，我哪里happy得起来？”勾过对方的脖子，冬月吻上了夏本濡湿的眼角。起初还稍微有点不安的挣扎，很快对方就平静下来，继而还拉过冬月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舔舐起来。
　　“才7点，再多睡会儿吧。”制止了对方想要继续做下去的念头，冬月搂着夏本的肩让他靠在自己的颈弯，缓缓拍着他的背，不多时，胸口那里便传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前一天晚上这里也开始了降雪，尽管玻璃窗全都被雾气蒙蔽，纷扬落下的大片雪花还是依稀可辨。好久没有见到这么大的雪了，冬月盯着窗外出了神。
　　夏本眼泪的咸苦味道泛上了舌尖。冬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男人，苦笑了一下，无意识的又搂紧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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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时隔一年半的续篇，并且跳过了SP第四回，那是《冬月的交换日记》，可惜一直没有时间写……信念的期望就是能写出像样的一篇《冬月》，然而这其实已经是去年的愿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