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zaq

26、第 26 章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Arthur都是一个好室友。
　　他安静，整洁，从不带人回来过夜。
　　他会做饭，打扫，和Cobb一起折腾堵住的下水道。
　　他们一起看棒球比赛，联机打游戏，或者抱着一大堆爆米花看长长的和爱情无关的老电影。
　　他是那种Cobb可以放心地把购物清单、家用电器、厨房设施都托付而不用担心多了少了或毁了什么东西的室友。
　　总之，他是任何人都想要的完美室友。所以在Arthur收到了上一个任务的报酬彻底摆脱破产困境之后，Cobb仍然建议他多住一段日子。因为当时正临近圣诞和新年，没有必要在一年中最欢乐的时间里忙着找房子。
　　那个新年，Arthur和Estelle准备去挪威度假。他们原计划30号下午从各自的住所出发，到机场会合。然而在半途中，Arthur接到Estelle的电话，她的室友在玩烟花时被炸伤送进了医院。
　　“Arthur，”车里很安静，所以Cobb能听见Estelle在电话那头非常抱歉地说，“我们能改成明天上午的飞机吗？Diana的父母今天晚上一定能赶到。”
　　Arthur向Cobb做了个无奈的鬼脸。
　　Cobb笑了一下，“好事多磨。上帝保佑Di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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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正用心去回想时，Cobb很惊讶自己居然能想起来那多么细节。他记得每天睡前Arthur向他笑着道晚安的样子，记得当他搬出那个相当专业的下水道疏通机时Arthur一脸好奇的样子，记得他们把洗碗作为对游戏输家的惩罚，记得在酒吧里替一个芭比美女痛揍不长眼的追求者，记得他们在球场外因为扬基队在洛杉矶赢了道奇队而大声欢呼几乎被本地球迷围殴的场景，还记得他们那时候最喜欢的老电影是黑客帝国。
　　但这些事都没有必要告诉Ariadne。
　　“因为Estelle耽误了，Arthur没有走成。而Mal回法国过圣诞还没有回来，因此我们两个人那天晚上都无事可做了。”
　　“于是你们去看通宵电影？”
　　Cobb反驳她，“我们都喜欢黑客帝国，而且很少机会能在电影院里看三部连放。”
　　Ariadne看起来很想再就这件事做一番评论，但她最后只是做了一个“你继续”的动作。
　　“我们最终决定去看电影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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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Cobb兜着圈子找停车位时，Arthur抬起手腕看表，“还有七分钟开场。”
　　“我不想错过开场。”
　　Arthur点点头，“我也不想。但你到现在也没有——你停下来干嘛？”
　　“下车。这里离电影院很近，跑过去还来得及买桶爆米花。”
　　“这里似乎不允许停车？”
　　“我不在乎一张罚单，你呢？”
　　Arthur想了想，迅速地打开车门，“我为什么要在乎你的罚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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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不错过电影开场，我随便找了个地方停车。”
　　“于是你得到了一张罚单。这跟便利店有什么关系？”
　　“你是希望我慢慢回忆还是直接告诉你乱停车跟便利店的关系？”
　　Ariadne挤出讨好的笑容，“前者。”
　　“那场电影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快五点了。”
　　“等一下，你这就跳到电影结束了？”
　　厌烦了一边开车一边说一边回忆一边还要应付Ariadne没完没了的问题，Cobb索性把车停在路边，转过身体，专心对付最后一件事情。“难道你想听电影内容？”
　　“嘿，还记得吗？我们为什么要听你讲这无聊的通宵电影？”Ariadne留出了她认为足够的戏剧感空白时间，然后继续说道，“为了让你想起那间电影院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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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是间最普通的电影院。一间小型放映厅，暗色系的装饰，柔软舒适的椅子上坐着稀稀落落的观影人。他们窝在最后一排座椅上，一边往嘴里塞甜腻腻的垃圾食品，一边半眯着眼睛看那块白布上的明明灭灭。这是他们看过很多次又讨论过很多次的电影，每一个情节，每一场打斗，每一句台词，甚至每一次镜头切换都烂熟于胸，所以他们只是很安静地坐在那里，没有一句交流。
　　现在想来，Cobb感到有点奇怪，他很怀疑自己曾经喜欢这部电影到这种程度，以至于愿意在寒冷的冬夜放弃温暖的被窝和舒适的睡眠，只为了在大屏幕上重温他曾在电视机里看过无数次的画面，整整一夜。
　　他们为什么那天晚上决定去看通宵电影呢？
　　Cobb把晚餐放在趴在餐桌上的Arthur面前，一边坐下一边问道，“不开心？”
　　Arthur从桌上爬起来，耸耸肩，“也不算是。只是被打乱了原来的计划……你知道，结果现在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了。”
　　Cobb确实知道。Arthur讨厌变更计划，更讨厌被迫变更计划。
　　“那我们给自己找点乐子吧。”Cobb建议道。
　　他们用了一整场晚餐的时间也没有讨论出双方都觉得有趣乐子，因为他们都认为应该干点有新意的事。最后Arthur推开盘子，开始用手机上网，一边查找一边说，“通宵电影怎么样？你知道我一直很想尝试一下。”
　　这的确是他们还没有一起尝试过的事情。Cobb不确定它会不会有趣，但至少值得一试。
　　“听起来不错。”
　　当第三部开始在屏幕上放映时，Cobb已经不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了。他需要拼命集中注意力才能知道那片白布上在放什么，然后他会想起那之后的情节，然后想起一些不存在的情节，然后被电影的配乐声吵醒，才发现自己刚才睡着了。他偶尔转头看向Arthur，很高兴地发现对方也并不比他好多少。Ariadne是对的，通宵电影是个糟透了的主意。可是电影院里很温暖，座垫很柔软，Arthur靠过来的头在肩膀上形成了一个舒适的重量，最重要的是，他想睡觉，而不是挣扎着走到外面，找到那辆已经被贴了罚单的车，然后极尽所能地清醒着开回家……
　　于是他最后彻底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