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与一只猫一起养孩子》zaq

33、第 33 章

　　Arthur从未在梦境以外见过如此糟糕的Cobb。就算Mal刚去世时，他整个混乱得像一团被扔在角落里的破布，但那时候他至少看起来是完好无损的。
　　正对着他视线的猫脸上沾满了灰，几乎看不出本来的颜色。额头和左颊上秃了几块，露出里面粉红色的皮肤。Cobb的胡子至少少了一半，而另一半里又折断了好几根。这一切让他看起来狼狈又狼藉，完全不复两个小时前干净可爱的模样。他嘴里叼着一朵被好好折磨过的红色小花。Arthur对此感到困惑，但他的注意力很快被Cobb胸腹部大片干涸的褐色块状物完全吸引了。
　　那是血，毫无疑问。
　　“你受伤了？”他听见一个奇怪的声音这样问道。声音又干又涩，像事先在撒哈拉沙漠晒过一个月又被沙砾打磨了一周。
　　波斯猫伸出前爪扒在他的胸口上，抬着头，含糊不清地喵了一声。那朵花随着气流和嘴唇的翕动而轻微颤抖了两下。
　　“喵”这个发音听起来和“是”或者“不是”都没什么直接的关系。
　　Arthur曲起左臂，好让Cobb肚皮朝上地躺在上面。Cobb不自在地扭动了两下，Arthur轻声喝斥他，“别动！”
　　波斯猫停止了扭动，却拼命收缩四肢，似乎不愿意被Arthur检查伤势。
　　这个动作加重了Arthur的担心。胸部沾染的血迹看起来没有腹部多，所以他先拉开Cobb的后肢，查看他的腹部。血块让Cobb肚子上脏兮兮的长毛一团一团粘在一起，但那些毛发过于浓密，Arthur无法看清伤口在哪里。他有点慌乱地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血迹，这倒不是说他有多紧张Cobb的伤情，只是他可以熟练地处理一个人类的伤口，但一只猫……
　　波斯猫充满脂肪的腹部在他的怀里快速而轻微地起伏着，看起来既柔软又脆弱。Arthur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拨开血迹最多的一块毛发，Cobb突然象触电一样在他的怀里弹了一下。Arthur立刻收回手，看着波斯猫的脸，想确认自己是不是弄痛了他。
　　Cobb一付仍在他和闹别扭的样子，把脸埋在Arthur的臂弯里不肯与他眼神相对。
　　“Cobb，”他柔声哄道，“看着我。”
　　波斯猫把脸埋得更深了一点。
　　“别闹，Cobb，我得确认你的伤势。”
　　Cobb翻了一下身，让自己很舒服地窝在Arthur的怀里。
　　这样看来，他应该伤得并不严重。
　　但这其实很难说。Arthur听说过某个人与别人打架后仍然活蹦乱跳，第二天他死于内脏大出血的故事。
　　他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来。Arthur把手伸进口袋去拿手机，直到机器从他的手指间不听话地滑回袋里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居然一直在颤抖。
　　不，他没觉得自己有那么紧张或者担心或者害怕。他只是……
　　见鬼，他只是一时手滑而已。
　　他定了定神，再次抓住手机。
　　来电显示是Sam Winchester。
　　“Arthur。”
　　“是我，Sam。Dean已经把孩子们安全接回家了。”
　　孩子们。Arthur这才想起来还有孩子们。他没法相信自己居然慌乱到这个地步，以至于竟然完全忘了Phillipa和James。
　　“谢谢。”
　　“还有，我检查了Cobb先生的房子，没有发现巫术的迹象。我想Cobb先生是自愿出走的。”
　　自愿？然后把自己弄成现在这样？
　　Arthur低头看了一眼怀里又脏又凄惨的身体，不知道到底该生气还是心痛。但无论如何，他首先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谢谢你的帮忙。我已经找到Cobb了，但还有一件事需要麻烦你。能开车过来接我一下吗，我想Cobb需要一个兽医。”

　　Reid双手撑着下巴，吃惊又为难地看着桌子上的Hotch。玳瑁色的波斯猫正把头埋在花椰菜柠檬鳕鱼排的盘子里猛吃。显然这对他来说是个艰苦的活，他已经努力了五分钟了，但吃进嘴里的似乎只有两小块花椰菜。
　　Reid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施以援手，更不知道该怎么提供帮助。
　　把鱼排弄成小块喂给Hotch是最合理有效的方法，但光是想想给Hotch喂食这件事就能让他得心脏病。
　　最终Hotch终于从盘子里抬起了头。他的鼻子在灯光下油光发亮，而脸上的长毛沾满了汤汁，甚至还有一小片花椰菜不太雅观地粘在上面。
　　这张脸非常滑稽可笑，但Reid完全笑不出来。
　　一定有哪里出了问题。这不可能是Hotch，他的意思是，这可是Hotch，那个在他面前总是穿着正装板着脸举止永远得宜的Hotch。一个任性地一定要Reid点餐的Hotch，完全没有吃相的Hotch，根本不在乎弄脏整张脸的Hotch，不可能是真正的那个Hotch。
　　波斯猫皱着眉头冲他叫了一声。
　　Reid困惑地摇摇头，“你想说什么？”
　　Hotch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直奔向桌子另一边的电脑。
　　“哦，不，等等！”突然反应过来的Reid急急忙忙奔过去拦住他。
　　“你得，”他的舌头打了个结，“你得先擦擦——呃，手。”
　　Hotch爪子沾上的汤汁不比脸上的少。而Reid可不想明天每个人都发现他的电脑键盘上散发着浓烈的柠檬鳕鱼汁的香味。
　　他拿出湿纸巾，Hotch配合地向他抬起右前腿。Reid犹豫了一下，然后用手小心地托着波斯猫的前腿为他擦拭脚掌。粉红色的肉垫柔软而厚实，即使是隔着一层纸巾，触感也让人觉得很舒服。年轻的博士忍不住想起上司人形时掌心的触感。
　　他知道被那双手握住是什么感觉，他记得Hotch站在他背后握着他的手教他射击时的感觉。记得自己的身体被宽厚的胸膛完全包围时，Hotch散发出的热量是怎样透过层层衣物让他的背部肌肤变得滚烫。记得Hotch的双手是怎样紧紧裹住他的手背，那些温热而略带粗糙的皮肤是如何挤压他自己的。这些都让他觉得很安全，又很危险。他只能庆幸戴着耳套的Hotch不会听见紊乱的呼吸声。
　　那之后，他偷偷幻想过在私人场合里握着Hotch的手的感觉。不是那种普通同事之间的无意识接触，而是细致地地体会和感受掌心里的每寸肌肤和每条纹路。这差不多正是他现在做的事情，只除了Hotch已经变成了一只猫。
　　Reid叹了口气，放下上司已经擦干净了的右爪，继续为他擦拭左爪。
　　双手都干净了之后，得到允许的Hotch飞快地在电脑上打下几个单词，“我要吃鳕鱼。”
　　没错，我知道你要吃鳕鱼，但你的脸太扁了。
　　Reid头疼地叹了口气，“Hotch，人类的食物现在对你来说有点困难。”
　　“你可以喂我。”波斯猫毫不知耻地打出这句话。
　　年轻的博士立刻觉得自己脸热得像里面有一座燃烧的壁炉。
　　冷静点，Reid，他告诫自己，你只是要给一只猫喂食，一只猫，不是Hotch。给一只猫喂东西没什么可紧张的。
　　碟子里的鳕鱼已经被Hotch的脸弄成了无数碎块。Reid只能拿起勺子，舀起小半勺已经碎成泥的鱼肉递给波斯猫。波斯猫张开嘴，伸出舌头把那些鱼肉卷进自己的口腔里。
　　“你需要花椰菜吗？”
　　波斯猫立刻嫌恶地摇了摇头。
　　Reid再次舀起一点鱼肉送给Hotch。
　　他仍然不能相信自己在干什么——给Hotch喂食物，而不是转身就跑。
　　上司是猫的形态多少缓和了一点他的紧张和尴尬。事实上，这一餐进行得远比他预想的要顺利得多。从他第一次拿起勺子到Hotch舔着嘴巴满意地从盘子边走开也不过花了短短五分钟。
　　可是他们仍然有没有解决的问题。
　　吃饱了之后，FBI高级探员猫满足地跳下桌子，走到床边，微微曲起后腿，似乎打算跳上床睡觉。
　　Reid比他更早跳起来。
　　“不行！”
　　波斯猫不满地回头看着他。Reid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居然吼了Hotch。这件事对他来说有点太可怕了。
　　他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呃，你是不是应该先给自己洗洗脸？”
　　波斯猫用力摇摇头。
　　“你的脸会弄脏床单，你知道。”
　　波斯猫瞪着他，好像很不高兴。
　　“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先给你洗个脸。”
　　波斯猫继续瞪着他。
　　Reid站起来，“来吧，我们去浴室。”
　　波斯猫出溜一下钻进了床底。
　　Reid睁圆了眼睛。他不过是想给Hotch洗个脸，这难道是一件很过分的事吗？
　　他只好走到床边半跪下来，掀开床单侧着头对床下的波斯猫说，“出来，Hotch。”
　　微弱的灯光下，波斯猫蓝色的眼睛闪闪发亮。
　　“只是洗个脸，Hotch。”
　　Hotch不理他。
　　“你总不能一整晚都待在这里，对吧？”
　　Hotch还是不理他。
　　Reid觉得自己快疯了。早上离开的时候，Hotch还是一只沉稳可靠的猫，晚上回来，他已经变成了一个任性的混蛋。
　　他只好拿出手机给那个可能的变形咒专家打电话，“Sam，是我，Reid。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Hotch变得很奇怪。”

　　Sam Winchester坐在一个名字里有三个C的兽医的办公室里，一边看着那个名字里有三个C的兽医给Cobb包扎胸部的伤口，一边和那个年轻的FBI通话。
　　“我想你得把他当成一只猫，而不是一个人来对待。”
　　“我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但很显然，Dominic Cobb先生现在看起来完全就是一只猫。”
　　一只会突然自己跑出门，闯进流浪猫集中地，和猫王（这个称号真有点奇怪）打了一架，少了几撮毛和几根胡子，多了两道并不严重的小伤口，并且奇怪地死活不肯松开嘴里一朵小花的脾气坏得根本不像一只波斯猫的波斯猫。
　　这位波斯猫先生把他的现任饲主折腾得可真是够呛。当那个名字里有三个C的兽医先生宣布，Cobb先生的伤势并不严重，它身上的血主要是别人，呃，不，别猫的时候，饲主先生看起来快要因为放松而虚脱了。
　　老实说，他可从来没想过这位看起来冷静理智得像永远待在冰箱里的Arthur Gordon先生也会有今天。
　　“针对这种情况，”他继续说道，“我有一个小小的忠告给你。千万别让你的Hotch探员离家出走，否则……”
　　老天，看看Arthur就知道，否则这滋味可真够你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