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闲话》洛凝

16、肆

　　“想来惠比寿回去又逃不脱跪搓衣板的宿命了。”看见慕少艾将孩子抱至自己眼前，朱痕道。

　　“如果我让他把孩子抱回去，恐怕他就不单单只是跪搓衣板的宿命了。”慕少艾逗弄着怀里的孩子，表情温柔。

　　朱痕近前打量起这个孩子，发现他跟其他婴孩大不相同——不仅是因为他有着毛绒绒的小耳朵，还有他的笑。

　　即便是来到陌生的环境看见陌生的人他也不哭，只睁着一双明亮清澈的眸子“咯咯咯”地笑，无忧无虑地仿佛天地万物都是于他无害的亲朋好友一般——如果他现在懂得“亲朋好友”是什么意思的话。

　　刹那间，朱痕觉得心底微微一动。

　　“是个漂亮的孩子吧。”慕少艾抬头见他眼神温柔，不由笑着道。

　　“我猜想，你在捡到他时一定很可惜他不是女孩子。”从好友怀里接过婴孩，朱痕一边轻拍着他一边道。

　　“哎呀？”慕少艾微微一惊，好奇起来，“你是怎么看出来他是男孩子的？我当时都是检查过后才断定的啊。”

　　“猜的。”朱痕随口答到，随即又像想起了什么一样看向他，“孩子叫什么？”

　　“小酒。”慕少艾顿了一下，道。

　　“……你不会是还没想过，所以便随口胡诌吧？”朱痕也顿了一下，继续看着他。

　　“小酒很亲切啊，你之前不是还抱怨我这次没给你带酒么；”慕少艾干笑一声，然后开始解释，“再说了，小酒多好记啊，正巧老人家我最近记性越来越差，这样也便于我记忆……”

　　“……你怎么不叫他小菜？小菜更好记，毕竟你每天都要吃。”朱痕抬头看了下天，然后重新看向慕少艾。

　　“哎呀！这个提议好似也不错……”慕少艾猛一击掌，作恍然大悟状。

　　“真不知道以后他要是知道你这个养父是这么给他取名字的话，他会不会气得七窍生烟……”朱痕长叹一声，似好笑又似无语，“——叫阿九吧，这样你不会记错的，而且阿九总比小酒小菜听来正经得多。”

　　“好友，我就知道你能给他取个好听的名字。”慕少艾对“阿九”这个名字立即表示了赞同。

　　朱痕摇摇头，决定不再对此做任何评价。

　　看着睁着大眼睛一动不动无辜看着自己的小阿九，朱痕又叹了口气。

　　这是慕少艾走后的第二天，也是他在他走后叹的第十四次气。

　　——而叹气的原因，自然是在小阿九吃药的问题上。

　　慕少艾在临走前留下了几服药，叮嘱朱痕每天喂小阿九吃两次，说是能在他寻回治疗小阿九先天疾病的各类药材之前能够在小阿九发病时护住他幼弱的心脉；可是良药苦口，第一天朱痕连哄带骗地强压着小阿九喝过两次之后，第二天小阿九就怎么都不肯让他端着药靠近了——而且只要朱痕身上带了半点药味靠近他他就开始泪眼汪汪，如果朱痕这时再抱起他的话他干脆就哇哇大哭，弄得朱痕只好先去换了身衣服洗了个澡彻底清除了自身的药味之后再来抱他。

　　看着怀里闹累了开始呵欠眯眼的小阿九，朱痕既无奈又好笑，打从心底里叹息自己那位好友到底是从哪里捡来的这个小家伙：小小一点却精得要命，偏生还真让人生不起半分气来。不过叹息归叹息，他自然知道这一天两服药的重要性，所以这药小阿九也非吃不可。

　　思来想去，朱痕突然想起了一样东西。

　　他微微皱眉，似是在挣扎又似是在思考，半晌之后他终是叹了口气。

　　“真是……便宜你这个小东西了。”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小阿九的脸颊，看着他皱着小眉头又往自己怀里钻了一下，朱痕不自觉地勾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