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楠纪事》勾影

2、第 2 章

　　这宋仲夏一上班，纪楠免不了要落单。他一个人闲不住，便去了附近大学打蓝球，热辣的暑期，大学里人还真不少。宋仲夏一连打了几个电话来，就怕他不习惯，听他说在大学里逛，这才有点放心。

　　吃过午饭，她电话又来了，“你可别中暑了，这正中午的，你回家休息休息，傍晚再出来。”

　　“你烦不烦啊，赶紧忙你工作吧，你要是被炒鱿鱼了，谁供我吃供我喝。”纪楠一身臭汗走出小饭馆还不忘贫嘴。

　　“得了吧啊，饿不死你。你要是闲着没事，就去找赵然，他是我好哥们，不过我可警告你啊，对人家态度好点。”

　　“我说小姨，那娘娘腔有什么好的啊，你怕我欺负他，我就不去了呗。对了，我说，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我可不同意啊，看他身上就没几两肉，一阵风就能给吹跑的，哪靠得住啊。上街碰到个流氓，家里扛个煤气什么的，他完全不顶用啊。就你这身板，借他那肩膀哭一场，也得把他给哭趴下。这男人有什么好啊。”

　　宋仲夏被他气得够呛，上气不接下气，说话就跟从牙缝里硬挤出来似的，“你小子懂个屁啊，小姨我新时候女性，流氓自己踢，煤气管道进，怎么着。你以为像你这种四肢勇猛，头脑简单，脾气暴躁的家伙有人要啊。我提先警告你，你再不改改，上了大学，可没女人会理你！现在就你那些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觉得你酷，缠着你，小姨我告诉你，小萝莉总会长大的！”

　　“哟，如果小萝莉都长成你这样的，那还是算了吧。”纪楠对自己信心满满，不为所动。

　　“纪楠，我总有一天会被你气死。”

　　“可别，气了多伤身啊，你脸上再长几道皱纹我可不负责啊。”

　　宋仲夏气得摔了电话，这一天果真没再有电话来了。纪楠得逞地笑笑，踩着那辆朝邻居借来的二手自行车便往家里赶，舒服地洗了个冷水澡，便惬意地窝在沙发里看电视。终于没人管，没人盯了，他不由得吼了几声嗓子。

　　死党肥牛打电话来问候，“你小子，又是一条好汉了啊。敬佩敬佩！”

　　“怎么着，难不得还等着看我笑话不成？”

　　“哪能啊，不过被你打伤的杜衡可要被气死了。原本以为你退了学就是报了仇，没想到，你反去了大城市，越爬越高了！”

　　纪楠嘿嘿笑，“让他小子和我抢妞。不过我还真得感谢他，跟你说，肥牛，大学你考到这儿来吧，咱们继续同学。”

　　“我也这样想呢。那什么，甘琳那边你就没和她再联系？人家可是为了你退学的事，哭得稀里哗啦啊。还有你的一众粉丝们，说再也看不到你打球的身影了，在学校发论坛吼呢。”

　　“没呢，那啥，我也不想耽误人家啊。高三了，让她好好学习。再说，我也不纯粹是为她打架的。就是心里烦。”是啊，就是想捅出点祸，找点儿存在感，原本他是真的豁出去了，不读就不读了呗。正好可以让他离开那个家。

　　“行！那你等着我啊。甘琳你别担心，有我在，我继续罩着她。”

　　“OK！朋友妻，不可欺啊。”纪楠哈哈大笑地挂了电话，心情好得上了云端。

　　下午美美睡了一觉，醒来家里静悄悄的，外面知了扯着喉咙不知疲倦地叫着，阳光仍然烘烤着大地，暑气反而更盛了。在冰箱里找了点东西吃，又看了会电视，便觉得闷了，套了件大T恤和短裤衩，汲着个人字拖便出了门。逛到傍晚了，宋仲夏来了电话，说是晚上有应酬，让他自己去饭馆吃，他撇撇嘴，继续在街上晃荡，本就黝黑的肌肤上都晒出一层油来。

　　“南京路到了，请下车的乘客提前准备好下车，南京路到了……”

　　下班时的地铁开始拥挤起来，纪楠也跟着人群挤出地铁，出了通道，一眼便看到赵然工作的工作室，想到什么，笑了一下便走了进去。

　　“我来找赵然的。”他说。

　　“有预约吗？”

　　“我找他聊天的，也要预约啊。”

　　小范一见他这模样，还真是犯了难，“赵总监现在正忙着，这聊天……”

　　纪楠心下已经认定赵然和宋仲夏关系不一般，说不定将来他还能成为自己的小姨夫，他来攀攀感情，顺便考察考察，那是理所应当的啊。

　　“他是忙着，又不是封住了嘴。我自己去找。我知道位置。”纪楠可不管这一套，二话不说就上了楼。

　　赵然正与顾客有说有笑呢，见到他也不意外，指指身后的椅子就道，“小楠，你坐那儿吧。我正忙，你先看看杂志。你小姨都和我说了，让我照顾你。”

　　关系真不赖啊。纪楠点头，刚坐下身，赵然就抛来一条毛巾，“擦擦吧，看你一身汗。”

　　“真香啊。”纪楠捧着毛巾便往脸上一盖，深吸了口气，随即脖子手臂都抹了个遍，好好的一条雪白的毛巾就被蹂躏成一团。

　　“哟，赵然，这孩子谁啊。你亲戚啊。”女顾客有些好奇了。

　　“不是，我一客人的孩子。”

　　“看不出来啊，你对顾客的家人都这么好。那顾客肯定也不一般吧。”

　　“荷姐，别说笑了，你们都是我非一般的顾客啊。”赵然驾轻就熟地应付着，手起刀落，干脆利落，“好了，先去上药水吧，我安排个手艺好的。等会再去看你啊。”

　　“行，你忙着吧。”女顾客在镜子面前左顾右盼，这才满意起身。

　　赵然抖着围裙，又将腰上的绳子系紧了些，纪楠不满道，“娘……赵然，你就这么想和我撇清关系啊，当心以后进了我家的门，我给你穿小鞋啊。”

　　“进你家的门？你娶我啊。”赵然笑了，走过去捡起毛巾便搭在自个手腕上。

　　“我才不要，谁眼瞎了会看上你啊。就你这样啊，比女人……还……诶，我说，你不会是人妖吧！”

　　“谁人妖啊，你才人妖呢。”

　　“你有见过我这样的人妖吗？”纪楠指着自己，笑得前俯后仰的。

　　“你自个看杂志吧，我不跟你贫嘴。”赵然敲了一下他的头，转身去招待他的下一位客人了。

　　纪楠看了一会便哈欠连天，看看表，这都一个小时过去了，再看看赵然，他现在也终于坐下了，带轮的小脚椅子在他修长的双腿移动下，正灵活绕着客人转着，简直是人椅一体机啊。

　　“我说赵然，你这工作也挺辛苦的啊。”他可是看出来了，不止要手艺，还得赔笑呢。那张妖孽的脸，一直笑，嘴不抽啊。

　　“看不出来啊，你也会关心人。”赵然偏头瞥了他一眼又专注着理发去了。

　　“别小看我好不，我每任女朋友都说我体贴的。”

　　“你行啊。”

　　“要不，我改天教你几招？包管你更受欢迎。”

　　“先谢了。”

　　好不容易熬到赵然下班，纪楠肚子又饿了，出门提填的几个饺子早就不见踪影了。赵然换好衣服，与熟客打了招呼才出来，纪楠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吃饭吧，你请客！”

　　“我不饿啊。”

　　“我说赵然，你这样怎么追求女孩子啊。你懂不懂什么叫曲线救国啊。”

　　赵然推开车门，将纪楠塞了进去，“我不懂你的意思。你给我坐好了。”

　　“你车还挺不错啊，混得挺好嘛。要不我向你拜师吧。”

　　“好好大学不念，学这干嘛。听说你不赖啊，竟然还被勒令退了学。够能耐的。”

　　纪楠满不在乎道，“规矩嘛就是用来破坏的，偶尔激情一把是必要的嘛。不然活着有什么意思。”

　　“这么说，你活得挺有意思啊。”

　　“那当然。”

　　见过自信的，没见过满溢成这样的。还是个孩子呢。赵然摇摇头，“想吃什么？”

　　“你真好。我就说吧，你不会对我见死不救。放心，我跟你同一战线。虽说我小姨不咋样，可就你这样的，有女人看得上你，就知足吧。我小姨怎么说也是一金领，新时代女性，她可说了啊，流氓不让你赶，煤气不让你扛，可疼你了，这样的女人上哪找啊。”

　　看纪楠说得言之凿凿，赵然可是哭笑不得。他赵然怎么在他眼里，就成了一个只要有女人要就该谢天谢地的男人了。真有意思。他若是想要，随便勾一勾手指，那些女人飞扑过来都能成一座山，只要他不怕被压死。

　　两人去了一大排档，纪楠也不客气，刷刷就点了六个菜，且个个无肉不欢。一窝米饭，没几下就见了底，赵然还真没见过人这么吃饭的。这年头青春期的男孩子都这么能吃啊。他这么大的时候，两碗到顶了。又不干什么重事儿。

　　“你这肌肉还挺结实啊。”赵然拍拍他的肩膀。

　　纪楠头也没扭，咕哝着说，“那当然，想我在学校那可是校草一枚啊，你摸摸我肚子，那可是六块腹肌。”

　　赵然倒还真摸去，这一摸不打紧，让纪楠笑得连饭都喷出来，“别，你要摸就好好摸，我说你这手怎么跟女人一样软啊，可痒死我了。”

　　“哪有啊。不都这么摸的吗？”赵然低头看自己的手，不得其解。

　　“别，求你别再碰我。”

　　“我才懒得碰你呢。”

　　“那什么，你要是羡慕，赶紧自个练去，你身上虽没肌肉，但也没肥肉，还是能练出来的。”

　　“去你的。那多难看。”

　　“男人就该这样。女人才肉乎乎的软乎乎的呢。”纪楠哧溜哧溜喝着汤。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多数是纪楠吃，赵然在一旁看着，偶尔搭几句话，桌面一面狼藉，风卷残涌的。纪楠总算是酒足饭饱，仰在椅子上打饱嗝，摸着肚子圆满了。

　　最后赵然还得送他回家，宋仲夏在酒桌上又喝多了，没让人去接她算好的了。纪楠往后，看来还是自力更生比较好。

　　“喂，赵然！”纪楠想到什么，扭头便叫他。

　　“干嘛，还不进去。”

　　“那什么，你可是我在这里交的第一个朋友，我纪楠认你了。等我混熟了，再罩着你。谁要敢欺负你，告诉我一声，我让他好看！”

　　“可别，你要是再为我打架被退了学，我可承担不起。赶紧回去睡着吧。”

　　“你记着我说的话啊。和我做哥们，你赚了。”

　　赵然挥手上了车，也不跟他一般计较。虽然累了一天，还陪这小祖宗吃饭，不过还蛮放松的，他笑笑，驱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