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亡命之徒(三) ...
-
记得……两人第一次接吻,沈阔笨拙地乱动,上虎牙把宁家申的舌尖划破了,他羞恼地推开宁家申,捂着嘴抱怨:“哪个混蛋说男人接吻按照本性就会了的……”宁家申就笑,说:“这说明你本性嗜血啊。”
直觉被宁家申调笑了,沈阔竖着眉毛气愤道:“老子饿了。”说完死死瞪着宁家申。直到对方好脾气地凑上来,唇齿相依。
那时候接吻的感觉是什么呢?宁家申忘记了,他已经忘记了太多感觉,比如温馨,比如痛。但是现在接吻的感觉,宁家申很清楚——只是四片生肉贴合在一起,微凉、粗糙。
沈阔奋力推开宁家申,狠狠地用袖子抹着嘴巴,一脸厌恶地扭头就走。
全车的人都看着这边,直到沈阔走了,才嘲笑似的发出几声不轻不重的嗤笑声,就像免费看了一场小丑戏,临走前轻视的哼哼。
宁家申不为所动,倒是走开了的沈阔突然回头呵斥道:“都他妈给我养足精神,有时间不睡等死了让你睡个够!?”众人顿时低头假寐。
宁家申抬头来看,视线胶着,沈阔率先回头。
“追兵现在都不来,不觉得很奇怪吗?”宁家申走近沈阔轻声问道。
沈阔面无表情地回答:“基地的车都有卫星定位,现在他们必然确定了我们的位置,至于为什么不追来,恐怕是被什么事耽误住了。”
宁家申又问:“真的追来了,我们怎么逃脱?”
这是最大的问题!
沈阔屏息几秒,回答说:“随机应变。”
宁家申沉默。良久,他开口道:“先在最近的城镇停靠换车买必需品,以后的事,走一步算一步。”
话语落下很久,沈阔都没有再回答。宁家申偏头看,太阳光已经刺出云层,橘红色的光落在沈阔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脸上的泥渍显得清晰起来。
他背对着沈阔说:“脸上有泥印,自己擦干净。”然后真的走开了。
沈阔面色复杂地抬手抹了抹脸,手指碰到嘴唇的时候一顿,然后又若无其事地掠过。
一转身,宁家申就看见了瘫倒的王贲的尸体。他忽然注意到,王贲右手臂的伤口还在持续腐烂着,可是时间过了这么久,王贲显然不像刘六和秦烈那样变异,为什么?
蹲下身,宁家申失神地盯着那块手臂上的腐肉,脑中千回百转。一个模糊的想法渐渐浮现在脑海,可是又抓不住边。
所有的事情都从刘六的变异开始,把自己卷进了这次渺茫地有些可笑的逃难。宁家申闭眼,把这几天的事情在脑中电影画面似的过了一遍,他想到了王贲的痛不欲生,沈阔的无奈,脑海突然闪现出沈阔扣动扳手前最后一句话——“你我不再是兄弟……”瞬间睁开眼睛,宁家申神色复杂地环视四周的男人们,最后把视线落在沈阔身上,忧虑地转回头。
心理不禁暗骂道:沈阔那个傻子!只会把情感都憋着,什么也不说!现在这种时候最需要的就是领导者的一番激情的鼓励,对这群身心疲惫的男人们的兴奋剂!然而别人看的沈阔做了什么?
杀死了战友秦烈。
杀死了挚友王贲。
那么下一个将要被那把应该指向敌人的枪口对准的又会是谁?那些男人难道不会想?难道真的那么忠心耿耿到毫无猜忌?
甚至冷漠地告诉将死者,不再是兄弟!沈阔亲口说出“不再是兄弟”这样绝情的话,要车里的男人如何想?!会不会质疑自己的选择,会不会后悔跟着他们逃难,会不会……背叛?
他知道沈阔的痛!因为只有他看见了沈阔开枪前拳头上青筋暴跳。所以,那句“不再是兄弟”恐怕也是沈阔安慰自己的某种方式?
宁家申仰头看着银灰色的车顶,出神。
致密的车顶车身,就像一个细菌的培育皿,好似什么都没有,却总有某些物质在发生着外人都看不出的质的变化。然后爆发后就只剩下措手不及。
橘红色渐渐消退……泥土的腥味像是透过车缝飘进来的似的,似有似无。车里的男人们开始骚动,纷纷站起身来伸着懒腰。沈阔在一旁看着,突然转头问宁家申:“带烟了么?”
宁家申却是靠坐在一边打着盹儿,没听到。那头越来越低,久不打理的黑发杂乱地聋拉着,盖住了他的耳朵。沈阔不知道想了什么,走过去蹲在宁的身侧。
他蹲了很久,宁家申没醒,毫无知觉地继续睡着。脖子弯地要垂到胸口,沈阔的手迅速伸出来想托住宁家申的头,又在下一秒即将碰到前缩了回来。
然后宁家申被惊醒,他警惕地睁开眼条件反射地对身旁压迫自己气息的身体做出反应,一个挥手劈了出去,被沈阔轻松擒住。
“你还废了点。”沈阔冷笑,甩开他的手,起身走了。
宁家申眨了眨眼睛,苦笑。不是笑那句话,而是笑自己已经不再熟悉沈阔的气息。他们究竟是多久没再在一起了……?
甩了甩手臂,宁家申也站起身。第一天惊险地度过,算是运气,之后的日子还不知道要如何。他和沈阔不能拿全车的人开玩笑,一切都需谨慎。
所以当务之急还是补充能量。
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在还没到县城购置到足量的水之前,每人一天限一瓶水,大约是800毫升左右,有人有意见吗?”
他的话落下,却没激起任何反应。大家都困顿地打着呵欠吃着手里的干粮。宁家申等了很久没有得到任何反应,突然皱眉对着车门“啪啪”地拍着,严厉地呵斥道:“你们以为现在是在做什么?踏青旅行吗?!我们是逃命!现在不控制好体力,以后我们喝的那可就是同伴的血了!”
男人们终于有了反应,宁家申却还是没有松开紧皱的眉头。越来越严肃的表情甚至给男人们带来了细微的恐慌。
“宁家申!”人堆里突然有人喊道,“我们逃难跟的是沈哥,不是你宁家申!沈哥能命令我们,你不能!谁知道最后捅死我们的是不是你!”
“我没兴趣捅死你。”宁家申冷静地回答。
第一次有人提出了关于宁家申领导局面的问题,于是所有的目光又都一致投向了在一边事不关己的沈阔。
空气都似乎凝固,就像是淤泥一般将人夹得窒息,沈阔经过了长长的沉默,开口问:“谁带烟了?”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有人站出来递给沈阔一包烟,沈阔结过,抽出一根夹在指间点燃,然后邪笑着睨着众人说:“谁知道这不是我让他传达的呢?”
“我啊……”沈阔低头深吸一口,然后缓慢吐出,“没那么好心养一只废物,所以找事让他干了。”
不确定这番话是不是沈阔包庇宁家申的托词,大伙儿显然也是有人不信的,但是既然沈阔都表态了听宁家申的,那么他们无话可说。
宁家申对沈阔点点头,继续刚才的发话:“水要限制,粮食也要限制!无论如何要坚持到买到更多的食物为止!如果没有意外,经过前方的一座高桥就能抵达最近的小镇,到时候按照我一会罗列出的清单购买必需品!”
“距离小镇还有多远?”有人问。
宁家申想了想回答:“保持这个速度,半天。”
一直不说话的沈阔突然说道:“必须更早抵达。”
“怎么了?”
“天气恶劣,拖地越久就表示了越多意外,我们没那个时间。”沈阔说。
宁家申不吭声,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话题似乎开始往逃亡方向发展的时候,之前问过沈阔问题的男子突然插声,一句话沁凉了所有人。
“那,王贲的尸体怎么办……沈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