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亡命之徒（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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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想中的刺痛没有传来，一股滚烫黏腻的液体飙射在脸上，有身体倒下带着他翻滚了几圈。
宁家申滚开后迅速跳起，脑袋充血地就要倒下，千钧一发之际有人从背后把他揉进怀里，慌张地叫：“宁家……”熟悉的声音却不是熟悉的语气，颤抖着带着哭腔。
沈阔紧紧抱住怀里的人，心里是慌乱一片！他居然——！如果那最后一枪他留给了自己，就不会……
前方丧尸再度袭击，沈阔怒火滔天，奋力一脚踹在丧尸膝关节处，咔嚓一声——丧尸软到在地，痉挛起来。
紧张地低头察看宁家申的伤势，顿时与怀里死死望着自己的眼眸四目相对……沈阔脸色一僵，推开宁家申。
他竟然没事！
沈阔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恼，恼羞成怒于自己的慌乱，低咒一声，迅速看向之前翻滚开的身影。
这一看，沈阔心里又是一惊。
“王贲！”他惊呼，奔过去抬起王贲的左手臂，触手处一片粘稠。
沈阔问：“被咬伤了吗？”
王贲的脸上满是斑驳的泥点，沈阔却看得清楚他在笑！
扯着嘴角，王贲喘着气呵呵地笑出声来。
“沈哥……”他呼唤一声。
沈阔紧了紧手，低头应道：“嗯。”
“我现在心情很复杂。”王贲说着轻轻地挣开沈阔握着他的手，把手摆在胸口。
沈阔不作回答，转身对着王安的方向，冷静地指挥：“王安，解决最后一只丧尸，靠你了！”
身侧迅速闪过一道身影，不远处传来□□碰撞的闷响。
沈阔回头，看着王贲脸上灰色的泥斑像尸斑似的，眼眶一下就湿了。当年两个人臭袜子臭被子一起捂过，体罚一起扛过，王贲连自己和媳妇第一次牵手都偷偷告诉了沈阔，那个兴奋和腼腆。
如今，一个躺着，一个蹲着。谁都心知肚明，哪一个将死。
沈阔想说什么，还未开口，一旁一直安静的宁家申突然惊慌地喊道：“泥石流！”
他的嗓音因为慌张而显得尖利，几米外王安的最后一脚落下，丧尸的脑浆“噌”洒了一地，然后世界静止。
耳廓里仿佛传来远处泥石流奔腾的轰轰声音，夹杂着碎石、玻璃、铁板或者泥土，那样湍急，急不可耐地席卷而来！从高处呼啸着俯冲下来！
沈阔心惊，出手将王贲扶靠在自己身上，余光瞥见孤零零站着的宁家申，他想也不想，扯过对方拉在身边。
“大家速度撤离，泥石流来了，在这山路上必死无疑！”
几个男人低着头匆匆赶回。车灯闪了闪，黑色雨衣在光亮下一片花白。
不远处，秦烈的尸体被血水浸泡着，雨点打在他睁大爆出的眼瞳上，一滴又一滴……下一滴，他空洞的眼珠突然一格一格机械地转动。而背对着他的他们，却毫不知情。
……
其他几人陆陆续续都上了车，宁家申也被沈阔踹着进去，外面只剩下沈阔和王贲。
暴雨打在雨衣上啪啪响，泥土的腥味越来越重。
“沈哥，就把我丢在这。”王贲用手抵住门。
沈阔呵斥道：“松手！”
“……”王贲没说话，抠住车门，执拗地盯着沈阔看。
“你他妈再不松手全车的人都得陪葬！”
“我要是上车了你们也要陪葬，我已经被感染了！”
沈阔冷哼：“你以为就你一个人能伤了大家？”
“你们下得了手吗，如果我异变。”王贲说得冷静。
沈阔哑口无言。
宁家申在车内轻笑出声，说：“王贲，你舍得你的包袱么？”
闻言王贲一愣，呆呆地回头看向车内被挤成一堆的行李，可怜巴巴地缩在角落里包着那个要送给潇潇的口琴。王贲痛苦地睁大的眼睛，沈阔趁机掰开他的手指将人推进车内，宁家申在里面接应。
终于只剩下沈阔一人了，宁家申松口气，对沈阔伸出手。其他人随时准备着等沈阔上车的那一刻就发车逃出这里。
沈阔敏捷地翻身上车——背后窜出一具身体将沈阔缠住！来不及反应，沈阔已经被扑倒在地，然而车子就在前一瞬发动。
沈阔很可能就倒在车轮前！一想到这个可能，宁家申浑身彻凉，万念俱灰。
“沈——阔——！”宁家申惊慌地大叫，竭力探出头，纵身就要往下跳。
那一刻，宁家申满脑子都是空白，无法思考。
车子急刹车，车轮泛起的泥浆溅了宁家申一脸。一个身影狼狈地从车下爬出，满脸泥浆地扒着车沿喘着粗气。
宁家申这一眼一看，喜极而泣。伸手把沈阔拽起，下一刻泥石流巨大的冲击将不算小的军车冲击地摇摇晃晃。
军车就像海上被巨浪击打的小舟，沈阔脚一滑，半个身体飞出车子！宁家申右手迅速攥紧他的手臂，瞬间倾斜出去！雨水扬进眼睛，宁家申眨眨眼睛突然留下了眼泪。
“抓紧我，沈阔！”他憋着气说。
抓紧我，沈阔！我不会松手，即使你松手。你还信不信我？后半句宁家申没说，他只能苦笑。
车轮打滑，寸步难行。
沈阔的手青筋暴起，咬牙切齿般艰难地说：“叫……叫他们！快点撤离，别、别管我！”
“你放屁！”宁家申怒极反笑，说：“你倒是高尚。沈阔，你只要抓紧我就好，其他的你想都别想！”
右腿后退半步，宁家申右手使劲奋力一拉！沈阔的腰身配合使力，另一只手抓住了车沿，他手指死死抠住，宁家申见时机成熟，拽住沈阔的手把人拽进自己怀里！
当因为冲击力被撞倒在地时，宁家申长长地吐了口气，莫名的心安。
暴雨还在继续，泥石流还未停止，车内依旧死气一片，并没有因为沈阔的得救而好上些许——在恶劣的自然环境下人总生出一种渺小的自卑感。
沈阔坦然地从宁家申身上爬起，用袖子擦去眼角的泥渍。他走到方向盘前，皱眉望着前方一片残破的山路。
山路还仅剩几百米，接着就会是通往小镇的大道。只要这几百米过去，泥石流就不会是问题。
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的路，沈阔手里一刻不停地操作车上的仪器——他突然侧首朝窗边看，天已蒙蒙亮，灰蓝色的天空隐隐有光亮。
又是新的一天……
雨刮器机械地刮着窗，沈阔想到什么似的回头，却见车里的众人俱是面色疲倦的样子，不禁有些愧疚。
“沈哥……”有人站起来，面朝沈阔问：“刚才袭击你的……是谁？”
“……”沈阔沉默，气氛顿时变得诡异起来。
“是被感染后的变异体。”王贲自嘲地笑起来，目光落在自己血肉模糊的手上。
“是秦烈。”沈阔出言纠正道，他话说得冷静，车内鸦雀无声。
“秦烈呢？”那个人又问。看向沈阔的目光变得古怪。
沈阔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转身操作车子，那背僵地笔直。宁家申不赞同地望着沈阔的背影，片刻回头盯着那个问话的男人，神色渐渐复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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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到宁家申的目光，那人侧首瞥了他一眼，有些嘲讽似的挑了挑嘴角，打着呵欠坐下，闭目睡了。
宁家申淡淡地收回落在男人脸上的视线，对于男人之前的小动作不以为意——在意一个自己不在意的人，何必！
突然裤管被拽住，宁家申低头，却见王贲一脸痛苦地仰头看着自己。
宁家申悄悄蹲下身，轻声问：“怎么了？”
“我的伤口开始腐烂了，我怕……你快杀了我，或者推我下车！”王贲咬着牙把声音压得低沉，闭塞的车厢让宁家申觉得压抑非常。
“我不会这么做的。”他冷酷地回绝了王贲，站起身。
“宁家申！”——这是王贲自从那件事后第一次正经地念全了“宁家申”三个字。
沈阔闻言同时回头，看了王贲一眼，目光调转，看向宁家申的目光里隐隐有了厌烦之意。
“……”有口难辩！有冤难辩！宁家申只觉得全身疼痛难当，却又不知究竟痛在哪里。
“沈哥……”王贲额上冷汗淋漓，右手在地上死命地抠着，沈阔见其情况不对，长腿大迈过去，紧张地问：“如何了？”
“沈哥——！……”沈阔蹲下身的瞬间，王贲的热泪滚落，他啜泣一般颤抖着身体，拉紧了沈阔的手。
“沈哥，求你杀了我！我是媳妇儿的丈夫，我是潇潇的父亲！我必须有尊严地死！我不能变成变异体伤害我的战友！沈哥！沈哥！沈哥——！”最后一句他终于崩溃地哭出声来，“拜托你杀了我吧……”
全车的人都愣了，宁家申站在沈阔背后明显注意到他脊背突然的僵硬，还有紧握的拳头上青筋暴跳的血管。
可是别人看到的沈阔，只是冷淡地挥开了王贲的手，淡淡地说：“如你所愿。还有王贲，你不再是我的兄弟……”
沈阔从腰间取下手枪，漆黑的枪管对准了王贲的太阳穴。圆圆的枪口抵在突突跳着的太阳穴上，车里死寂一片。
铁车皮被雨水打得啪啪响，鼻尖是萦绕不散的血腥味。车外躺着数具尸体，战友的鲜血混着脑浆流了一地。
王贲捏紧了手中的口琴，一脸平静地闭上眼睛。
枪响，口琴落地。
沈阔持枪的姿势保持了许久，才缓缓收回手，闭上眼。其他的人都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宁家申弯腰捡起地上的口琴，侧身看向沈阔。
沈阔感应到目光，睁开眼，一脸漠然，夺走宁家申手里的口琴转身就要走开。
宁家申拽住沈阔的就吻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亡命之徒（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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