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起》樱雪漪

39、第三十六章

　　新阳初升，一派欣欣然的景象。未予希带着芊雪回到八阿哥的府邸。
　　到了八阿哥府的大门口，芊雪微微一笑，走到了未予希身前。敲开了朱红大门，门房前来开门。
　　芊雪和未予希刚刚踏进门口，果不其然，府里已经是一团糟了。芊雪看了一眼未予希，“未大哥，待会儿……”
　　“我明白，他们来了。”芊雪点点头，迎了上去，“八哥哥，我回来了。”
　　“雪儿，你没事吧。”八阿哥扶过芊雪，上下打量了她一遍，温柔道：“你没事就好。”
　　芊雪摇摇头，“八哥哥，这个是未予希，未大哥，是他救了我。”
　　“未予希？”八阿哥好像思索了一下什么，冲他微微一点头“承蒙你救了芊雪……”
　　“不谢。”未予希淡淡答道。
　　一旁的一个侍卫看不下去了，“诶，你这人怎么说话的？怎么能……”
　　“好了，没什么事情就算了，退下。”八阿哥扫了他一眼，“不知道，这位侠士需要什么样的报酬？”
　　芊雪拉过八阿哥，“八哥哥，我想留他在我身边保护我。”
　　“芊雪，他，你认得对么？”八阿哥看着芊雪一字一句道，“那你应该知道他的身份吧。”
　　芊雪点点头，“他会帮我的。请八阿哥将他留在我身边。”
　　“可是，他是前明异党，万一有什么闪失……”
　　“八哥哥，俗话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如果真有什么闪失，那也是芊雪的命，别人也强求不得。”芊雪定定地看着八阿哥，“请八哥哥把他留下。”
　　三三两两句话，已经敲定了未予希的去向。八阿哥转过身，虽然很为难，但是依然开口道：“可否，请你留下，保护雪儿？”
　　“却之不恭。”未予希淡淡道。
　　“那，如此甚好。今夜自当设宴款待。”八阿哥挥挥手，示意一旁的福顺儿去干这件事情。
　　“雪儿，回房吧。应该累了。”八阿哥温柔道。
　　芊雪也的确是乏了，也没管到底有多少人在，径自往房间的方向走去。无意间，瞥了八福晋一眼，她的脸色似乎有些苍白。不想多想，芊雪摇摇头，迅速离开了那里。

　　事隔几日，已然道了三月十八。芊雪已经忙的有些来不及细想那件事情了。不过，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芊雪还是想出了些端倪。
　　这八阿哥不问，恐怕是已经知道这事情到底是谁指示的了。八阿哥的态度，摆明着是要压下来这件事情。如此，芊雪自然也不好多说。况且，四下里，八福晋等人已经收敛许多，芊雪也不想闹得太大。
　　“芊雪，想什么呢？老是走神。”十阿哥坐在芊雪旁边，扫了她一眼，“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呢？”
　　芊雪摇摇头，“十哥哥，我先过去了。待会儿要跳舞。”
　　“嗯，去吧。自己小心。”十阿哥看了芊雪一眼，暖暖一笑。
　　芊雪牵牵嘴角，心里不甚紧张，顿时觉得呼吸也有些困难起来。
　　周围的人没有发现芊雪的离开，还坐在那里看着舞台上的杂技，芊雪耸耸肩到了后台，仔细观望了一下周围的布局。便去换了衣服。
　　舞台上，杂技、歌舞，层出不穷。台下，众人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康熙坐在正中，旁边各自坐了皇太后和德妃、宜妃等人。偶尔闲谈两句，倒也是融融恰恰。
　　一场杂技下来，台上的人刚刚退下，四周便突然歇了灯。只听得一阵轻柔的音乐响起，四周灯光忽明忽灭，透过颜色各异的灯罩，显得台上神秘莫测。
　　琵琶轮指接着响起，台上顿时花瓣四溢起来，隐隐传来阵阵花香，正当众人陶醉在花香中时，一个白色的影子，几近从天而降。
　　淡粉色的花瓣洋溢在四周，一片一片，宛若三月樱花。芊雪从天际滑向而下，宛若仙子下凡。手拉着白色的长绫，在空中翩翩起舞。
　　她身穿一袭白色的广袖长袍，层层纱衣，包裹着身躯，越发显得身姿曼妙。落地，轻盈回旋，静静地拉着长绫，半跪在地上。笛声轻鸣，幽远深邃，陪着时有时无的琵琶声，音乐陷入了淡淡的哀伤之中。芊雪随着琵琶起伏，抬头，折腰，蹙眉扫了一眼全场。
　　音乐忽而变得轻快起来，芊雪起身，撒开漫天花瓣，轻轻柔柔地在台上奔跑。若有似无的笑，挂在唇边，乐声更加轻快起来。芊雪旋转了几圈，弯腰跪坐在地上，伸手拉住长绫，将长绫围在自己的腰间，借着长绫的力量荡了起来，宛若玩着秋千。
　　忽明忽暗的灯光刹那停止，背景出现了一片水光，闪闪烁烁，天蓝色的一片，映衬着周围。一切变得清新起来。
　　芊雪抬手，仿佛要去抓那一片碧蓝的湖水。触手，是一片蓝色，却什么都没有抓牢。轻轻放开手，芊雪故作迷离，摇摆着身躯。踩着音乐的帕子，抬手，投足，弯腰，直膝，一切都自然流畅。
　　手灵活地摆动着，如水般的柔弱无骨，擦过脸颊，滑到台面。微俯身，眼波如水，看向手中，额间水晶的额饰应着点点的蓝光，绽放出璀璨的光芒。
　　一抬手，猛然跃起，洒下一片光华，在舞台上轻盈跳跃起来，旋转，跳跃，伸手……衣袂飘飘，纱群摇曳，一个回旋，使得地上的花瓣层层而起。芊雪被包拢在花中，一切似有若无，看得清的是人，看不清的也是人……
　　那样迷离醉人的乐声，那样优美动人的舞姿，不知让多少人已然忘怀。水光、月光融合交错，花的纱衣，起起落落，可见不可见，已经说不清。台上，只有不停回旋的身影，借着长绫的力量，不停的回旋。若是这时，从上看去，便会看见，一朵美丽的杜鹃花，正慢慢回旋着，绽放着，好不美丽。
　　乐声渐渐缓下，那一支胡旋，却仍然不停，那样的速度，那样的场景，让人眼花缭乱。一时间，几十条长绫从天际而将，遮挡住了那跳舞的身影。微风吹拂，长绫飘飘，人，更加如梦似幻，霎时间，下起了花瓣雨，一眨眼间，人已然消失，却让人感觉，她仍在那里跳着，舞着，久久不能退去……
　　这一舞，好似舞尽了芳华尘世，堪比日月同辉。
　　水波潋滟，隐隐绰绰，月色如霜，明明灭灭……
　　人已消失如露，却依然有隐约的什么在心头，使得众人久久回不过神来……

　　一阵淡淡的玫瑰香，芊雪已经到了看台上。不由有些激动，这样是不是证明她成功了呢。
　　她换了一身红衣，宛如夜色之中出没的妖精，轻轻走到康熙身边，伸手捂住康熙的眼睛，“皇上，您听……是九龙，在为您贺寿”
　　康熙本是一惊，随即又安下心来。细听，隐隐有龙啸传来，好似真的是赶来为他祝贺一般，源源不断，此起彼伏……
　　不绝于耳，一片烟火已经绽放。芊雪移开手，冲康熙微微笑。康熙看着她，意味深长地点点头，“雪丫头，有心了。朕，收到了一份，很珍贵的礼物。”
　　芊雪点点头，俯身行礼，一转身，往自己的座位走去。不知是不是走太快了，一不小心宽袖甩到了太子。
　　太子只觉得一阵幽暗的花香，一抬手，便抓住了芊雪的衣袖。
　　芊雪一惊，她才不想惹上那个祖宗呢。连忙俯身跪下，“芊雪莽撞，请太子恕罪。”
　　“芊雪妹妹……”太子的手已然不安分地放到了芊雪的手上。
　　芊雪不自觉得一僵，缩回手，正不知道怎么办。突然听见不远处的八阿哥叫她。对着太子一笑，“太子，八哥哥叫我呢。我先过去了。”
　　也不等太子答话，立刻逃开了。
　　来到八阿哥身边，八阿哥什么也没说。只是执起她的手，拉着她往内廷走去。芊雪顿时有些迷惘，却还是跟着他走了。

　　八阿哥带她到了，御花园附近的一个假山上，那里看到的烟花，更加的美丽。芊雪不由得看得痴了。
　　八阿哥看着她微笑，走到她身后，为她戴上一串紫水晶的项链。芊雪一愣，转过身，看着八阿哥。八阿哥俯下身子，轻轻吻上芊雪的唇。
　　芊雪呆愣数秒，没反应过来。电光火石间，有什么东西像在脑中闪过……突兀地觉得自己可笑起来。自己爱他么？自己不爱他。既然不爱，那么，又为何……
　　芊雪怔忡，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我说怎么找不到八弟了呢，原来在这里……”太子和大阿哥从在假山下，慢慢往上走来。太子唇边带着玩味的笑，“一亲芳泽？”
　　八阿哥看着他冷笑一声，“二哥，没什么事情，我先走了。”
　　说罢，也不管太子作何反应，拉着芊雪就往神武门走。
　　太子不明所以被摆了一道，气得有些跳脚。大阿哥怔怔看着八阿哥，又瞅瞅太子，再瞟了一眼芊雪，转了转眼睛，轻声道：“二弟，这八阿哥越来越不把你放在眼里了呢。”
　　太子眼中闪过凌厉之色，“哼，总会要他们好看！”

　　芊雪跟在八阿哥身边，“这个，八哥哥，你这样，不好吧。”
　　八阿哥看了芊雪一眼，“芊雪，有些事情，你还不懂。”
　　芊雪不置可否的耸耸肩，“八哥哥觉得我没必要知道的东西，还是别告诉我比较好。”
　　八阿哥点点头，“芊雪，以后，有机会了，我一定告诉你。”
　　芊雪叹口气，“我们回家吧，好累哦。”
　　“好啊。”八阿哥微微笑。在月光的映衬下，越发得身姿绰约起来。

　　时如流水，安好了好一阵子。适逢五月初三千秋节。宫里头又举办了宴会。
　　偏偏这个当口上，芊雪却生气病来。有一阵没一阵地发起烧来，十阿哥等人来看了好几次，康熙、太后那里也是补药送了一堆又一堆，也没见怎么好。
　　宴会上，芊雪勉强是好些了，拖着身体，有一搭没一搭地在那里看着表演。可是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四下张望了一下，一切都好，突然看见十四阿哥正拿着酒杯怔怔地发呆。
　　芊雪不由有些疑惑起来，再看，却发现十四阿哥已然望向了她这里。两人均是一愣。十四阿哥就这样隔着重重的人，望着她，深深深深地望着。
　　芊雪怔住，他……怎么会……
　　十四阿哥牵牵嘴角，喝光了杯中酒。又和周围的人寒暄起来。
　　“芊雪妹妹，不如唱一首歌吧，也怪闷的。”太子朗声笑道，“芊雪妹妹每次在宴会上总是给我们点惊喜的东西，今日，应该也不例外了吧。”
　　芊雪一怔，连忙起身，“太子，我……咳咳～”
　　话还没有说完，已经咳了起来，芊雪皱眉，她这种样子，怎么唱歌？
　　太子笑，“芊雪，慢着点说，别呛着了。”
　　康熙看了一眼太子，又扫了一下芊雪，“芊雪，你没事吧。”
　　芊雪摇摇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太子今天寿辰，不能驳了他的面子，虽说这太子必定来者不善，但是，也没法，谁让他是太子呢？
　　芊雪微微一笑，“太子爷今日寿辰，芊雪也没准备什么东西给您。那既然太子想要听歌，芊雪就唱。只是，芊雪近日来身子不爽，唱的也许不好，还请太子多多包涵了。”
　　太子喝了一口酒，“芊雪妹妹说笑了，这芊雪妹妹肯唱歌，已经是我荣幸，多谢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呢？”太子顿了顿，又笑道：“不过，这要是真唱得不好，那可是要罚的哦……这罚什么，到时候再议。”
　　芊雪的脸色捉摸不定，转了转眼睛，“如此甚好。”芊雪欠了欠身。走到了殿中央，众人都安静下来。
　　芊雪清了清嗓子，也不知怎样，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十四，他，好像没什么反应呢！
　　倒是旁边的十阿哥看着九阿哥八阿哥，似乎窃窃私语些什么。
　　芊雪一耸肩，轻轻唱了起来。
　　是什么让我听见你说
　　是什么让我以为你在身边经过
　　是不是太过和平的分手
　　才让人更舍不得放手
　　象失了魂魄不愿放过
　　有你的感觉和任何有你的线索
　　挥之不去的寂寞
　　是不是说
　　这份你已经丢下的感情
　　我还执着
　　我游荡在记忆深处
　　寻找残留下的温度
　　我在风吹乱头发的街上怀念着幸福
　　我在镜子面前无助
　　我在梦里慌乱追逐
　　我在只有我的深夜里醒来
　　感到孤独

　　唱了前半段，芊雪的嗓子已经生疼，声音略带沙哑。芊雪的眉头蹙了又蹙，扫了一眼太子。太子玩味地看着她，慢悠悠地喝着酒，眼中调笑之意越来越浓。
　　无意间看了四阿哥一眼，四阿哥面上没什么表情，但是眼中隐隐有些担忧之色。太子，不会和他……
　　芊雪的思绪飞快地转了起来。这太子必定不是真要和她作对，而是对上了芊雪背后的人。
　　虽说这芊雪的两位亲戚都是四爷府的人，但是好说歹说，这四阿哥现在靠着太子这边，无论如何太子都不可能针对四阿哥。那就是八阿哥了，也对，任谁现在都把她归类在八爷党这边，不是对准八阿哥又是对准谁？
　　芊雪怔怔地唱着，出神着，不自觉越唱越轻起来。
　　座下的紫幽和霁晴见她这样，甚是担忧，却又不能帮她，急得团团转。紫幽正想找人帮忙，却发现旁边一桌，和她很近的十四阿哥却是不见了有一会儿了。突然，脑中灵光一闪，结合起十四阿哥今天的表现，不由起疑，这十四阿哥今日可是有些怪异，和往常颇为不同。
　　紫幽新生疑惑，偷偷拉了拉霁晴的衣服，小声道：“霁晴妹妹，你知道这十四阿哥去哪里了么？”
　　霁晴一愣，“姐姐怎么想起这个来了？”
　　紫幽看她的反应，想必她是不知道了，讪讪道：“没、没什么。”
　　中央，芊雪头晕起来，许是劳累过度了，不由得有些踉跄，晃了两步，却还是不停歇地唱了下去。
　　蓦地，一阵轻轻的音乐声响起，芊雪本就是清唱，这音乐就分外突兀了。全场的人不自觉屏息去听。芊雪没有的歌声没有停，却还是侧耳听这声音。
　　这个声音对于芊雪既熟悉，又陌生……
　　好像，好像是……
　　芊雪的泪水突然弥漫了，这个不是这里的调子，不是这里的歌，不是这里的人听过的东西，这个是现代的，现代的歌曲……
　　难道，真的，有现代的人在这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