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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未谙风月,道说永相随(五) ...

  •   这就是那声夫君大人,传奇的来历了。也难怪一向冷静自持的挽花仙也忍不住抓狂,要用这声夫君大人,摆上狼夜一道了。你看,这会儿,狼夜不就乖乖扮演起夫君大人的角色,到掌柜跟前点菜去了么?

      留下记号的会是什么人?还在这客栈中么?还是已经离开了?坐在桌边,自然不是真饿的白茉舞就没再把注意力放在柜台前正跟掌柜交谈的狼夜身上,反而是眸色里沉敛着几分惶急地在整个客栈的一楼四处逡巡着,在失望地发现一楼没有她要找的人,甚至是线索时,她的目光,便是凝向了通往二楼的楼梯。

      “在看什么?”和润如春风的嗓音近在耳畔,听在白茉舞的耳里,却是一阵透心的寒,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难以自持地一个激灵。只是,淡淡一瞥,她压下满腹的急切和惊悸,若无其事地回眸,淡笑。狼夜状似不经意地往楼梯口淡然一瞥,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浅笑着在她身侧落座,将手中托盘往她跟前一推,一阵肉香便是扑鼻而来,只是,在白烟袅袅中,狼夜看不太真切的笑容看上去,有几分恍惚的怪异,“娘子,这小镇中可实在是寻不到你想吃的狼肉,只找到了这个,你就将就着吧,怎么说,也算是同类呢!”

      先是有些不解地蹙眉,但是白茉舞却已经敏感地从狼夜眉眼间隐藏的怪异间瞧出了几分端倪,只怕是她绝对不会喜欢眼前呼之欲出的真相。但是,她不是临到前来才退缩的人,怎么也要求个明白。所以,虽然是不安,虽然是怀疑,可是,在转头望向那炖锅中散发出阵阵肉香,炖得烂糊的肉品时,她还是神色一僵,脸色一白,然后,在那阵阵肉香中,险些将今早吃的早餐全都吐出来,连忙别过头去,捂住嘴唇,天呀,居然是.......狗肉?

      眼里笑意一闪而逝,狼夜面上却是一副担忧的模样,“怎么了?又想吐了?”话说着,他手掌看似温柔,实则重重地拍在白茉舞的背上,脸上还是关切的笑容,不顾白茉舞的瞪视,和越转越白的脸色,硬是将那香气四溢的狗肉炖锅又朝她的跟前推了推,“你应该是饿了。先吃些东西垫垫底,尝尝这个,很香的。”

      背上一下紧接着一下的重拍没有稍歇,那别人闻来很香,她闻来,却是觉得快要作呕的香味不断靠近,一再地窜进鼻间,白茉舞白着脸,有些无力地瞪着面前的男人,不意外瞧见那双盛载着笑意的眸子,果然,他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就为了方才那声摆了他狼主大人一道的夫君大人。没错,她怕狗肉,这是个不是秘密的秘密。在她七岁那年,师傅教授用狗血诛妖,随着那些狗血的喷出,一条又一条狗倒卧在血泊之中后,她就对这个东西,敬而远之。她并不意外狼夜会知道她这个小小的弱点,只是她没错算了他居然是有仇必报,真是......真是.......带着怨气,含怒的眸子便是狠狠盯上背上一再重拍的那只狼爪的主人,咬牙切齿,真是好一个狼族之主啊!

      咧开嘴,笑开一口白晃晃的牙,那一刻,白茉舞在狼夜的脸上,看到了狼的狠戾和狐狸的奸诈。可是,他当真以为她白茉舞是这么好让人欺负的么?轻咬了一下牙,眸子半敛,白茉舞已经立刻有了主意,蓦然放开捂唇的手,屏息让自己不要去在意面前那炖锅里的东西,半仰着头,泪眼盈盈,楚楚可怜地瞅得狼夜浑身寒凉,“夫君大人,人家突然又不想吃这个东西了.......”手一伸,急扯住狼夜的衣袖,神态好不委屈,“你别生气,妾身也不是故意的,可是......可是这口味就是变得很快,妾身也不想,可是.......可是没办法.......”

      狼夜眸色一暗,又来这一招是吧?唇边含着兴味的笑痕上扯了几分,他手往后缩,想将衣袖从她掌中挣脱。

      未料,白茉舞却是将那衣袖扯得更紧,一张脸低垂到几乎快埋到桌子底下去了,纤细的肩膀一耸一耸,略带颤抖的嗓音从桌边有些模糊,好不可怜兮兮地传来,“夫君大人,你别生气.......最多.......最多妾身不吃了就是.......虽然妾身这会儿只是想吃白面馒头而已.......”

      看来,是作戏作上瘾了呢!狼夜没怒,只是眸色又暗了两分,唇上弧度又往上掀了些,望着那已经看不到脸,只看到双肩不断耸动的肩头的女人,眸色深幽看不到底,他几乎可以确定,之所以埋下头去,是因为已经没办法压制想笑的冲动了。好样的,就是这一句夫君大人,夫君大人.......该死的夫君大人.......

      “年轻人,女人有身子的时候都是这样的,胃口转变是快了些,我家以前那婆娘也是这样。你呀,要多些耐心,怎么说,也忍过这几个月,好歹迁就着些。”有人在狼夜身后轻道,一副过来人的口吻,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

      “就该耐心些,体贴些,要不然以为女人生孩子容易啊?”缺了颗牙的老婆子看来就是方才那老头子的婆娘了,翻了个白眼,对着狼夜的背影,是毫不掩饰的不满。女人,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生物,翻脸比翻书还要快。即便方才这老婆子前一刻还在惊叹着狼夜的温润清雅,但马上,便是越看越不顺眼。

      “就是啊。年轻人,你家娘子也只是要吃白面馒头而已.......”

      客栈里用膳的其他人,你一言我一语,都是站在了看似弱者的白茉舞那边。好吧,这次,他又输了。看来,聪明绝顶的挽花仙,真正贴切的形容,应该是狡猾,才对吧。有意思,真是有意思。这是第一次,第一次有人能在他面前耍心计,还屡站上风。他真的是越来越期待接下来的行程了。才这么想着,他已经好不温柔,好不体贴地笑了开来,语调温柔到快要滴出水来,白茉舞却是觉得,心上流淌的血液在那温柔如水的嗓音中,迅速地冷冻结冰,浑身冰寒。“娘子说的什么话,你要吃什么,为夫自然都是要尽量满足的。不就是白面馒头么?为夫这就去张罗!”

      甩了甩头,白茉舞可不愿意被那莫名的冷寒打败,轻吸了一口气,她抬起头来,对着狼夜笑得好甜,好灿烂,“谢谢夫君大人!”

      如雪的面容干爽得可疑,果然.......果然是没有半分泪湿的模样。很好,很好!轻吁一口气,狼夜站起身来,冲着白茉舞轻轻一笑,“娘子先稍待!”

      毫无诚意地点点头,白茉舞的目光早已自狼夜身上移开,倒了一杯热茶,自顾自轻啜了起来,这大雪天儿里赶路,还真是冷呢。也因此,她就这么错过了狼夜嘴角的笑痕,和眼里的兴味。

      片刻之后,狼夜回到她身旁落座,手里还端着一个托盘,在白茉舞略略震惊的瞠目结舌中,笑容满面地将满满一盘,已经高到白茉舞鼻尖的馒头山往她面前一堆,笑意盈盈,语带关切道,“娘子,馒头热腾腾的,赶快趁热吃。你呀,就是太瘦了,又总是吃得太少,身子才会老养不好。今天啊,你一定要尽量吃哟!最好啊,能把它们都吃完,那为夫就不用那么担心了。你也不想为夫担心吧?”

      那双看似温柔,实则写满威慑的眸子死盯在自己身上,白茉舞突然觉得扣在手里的那个绵软的馒头,重逾千斤。却在他的威迫盯视中,在满室的关切目光中,不得不点头,嘴角的笑痕却有些艰涩,“妾身.......会尽力。”轻咬了一口手里绵软的白面馒头,原本是清香绵软的滋味,怎么吃在嘴里,却是如同嚼蜡?

      那一厢,狼夜已经笑得半眯起了眼,“怎么样?好吃吗?”

      胡乱地点着头,白茉舞只觉得嘴里,除了苦味,再尝不出其他。好吃,怎么能够不好吃?

      “好吃啊!那就多吃点,最好,都吃完哟!”笑弯起一双眼,狼夜说着又将那馒头山朝白茉舞的跟前,又推近了些。

      诠释得再贴切不过了,好一个得寸进尺啊!嘴里含着一口白面馒头,白茉舞半眯起眼,好战和不服输的亮了整个眸子,果然是不能让步的,给上几分颜色,当真就开起染坊来了,还真以为她白茉舞是吃素的么?

      可惜,她这一回,来不及再摆上狼夜一道了。就见着那原本站在柜台后的掌柜匆匆走至他们桌前,弯腰在狼夜耳畔低语了两句。白茉舞稍稍停下咀嚼的动作,若无其事地悄悄束耳倾听,却因那音量太低,始终只能听到几个模糊的单字,却拼凑不出个大概。只是瞧着狼夜的神色有些奇怪,虽然不是那么明显,但是她就是看出来了。那笑容依旧,那眸色深幽依旧,只是那汪深不可测的深潭中,却像是激荡起了寂灭的火,与薄碎的冰。

      “知道了。本座会处理!”低应了一声,狼夜抬起头来,刚好对上白茉舞打量的眼神,轩眉轻轻一挑。

      那掌柜地低头轻应,然后,转身而去,也是在那一刹那,白茉舞才瞥见那掌柜眉宇间一抹隐现的紫黑之气,轻轻倒抽一口气,那掌柜的不是妖,为何却隐现妖气?也是在这一刻,白茉舞才恍惚间发现,她......似乎是进了狼夜的老巢。万妖,万妖,是了,只怕也只有这个狂妄自大的狼族之主,才会不可一世到这个地步。

      像是丝毫不在意她的猜测,狼夜若无其事地轻喝了一口茶,然后放下茶碗,眸子半垂,没有看她,只是轻道,“馒头我请掌柜的打包了,娘子,为夫的突然有急事,咱们现在就得上路了。”

      “为什么?”蹙眉而问,白茉舞连忙转头望向身后的楼梯,糟了,她进来的目的可是还摸不着头脑呢。

      “不为什么。”还是不疾不徐,甚至微微笑着轻应,那双深幽的眸子,却在蓦地倾近白茉舞脸庞时,倏地冷下,低低的音调,一字一顿,却是只以彼此能听到的音量,响在耳侧,“不想难堪,你就乖乖照做就是。别忘了,你是什么身份。”

      低声交谈间,那掌柜的已经来到了近前,动作迅捷地将盘中的馒头山打了包,狼夜站起,接过,轻哼了一声,算是交代。往桌上丢下一粒碎银子,便是横手过来,扣住白茉舞的手腕,唇上温温笑着,“走吧,娘子!”

      看似温和的锁扣中,却暗暗施了不容抗拒的力道,何况,白茉舞此时内力被锁,根本与一般女子无异。就见她一个趔趄,已经被狼夜整个自椅上提拉了起来,狼夜二话不说,拉起她便往外急走。动作太过快,快到她只来得及将手里啃了几口的馒头反手一扣,用劲往腕上一印,再顺势抛掷在桌上。被拉去前,目光却还是定定望着那道通往客栈二楼的木阶梯,仅有的希望,终是擦身而过。无奈,受制于人,无能为力。

      那一对人中龙凤的男女的到来与离去,都是这般的匆匆,只换得客栈在场的其他人几声唏嘘,便是很快被抛诸脑后,各作各的。只是,就在那一双男女离去后不久,一个一身粗布衣裳,背上背着一把裹了烂布的长剑,面容有几分邋遢的中年男人却是来了客栈,对着掌柜的轻点一个头之后,便是不发一言地以一双犀利的目光在客栈四周逡巡着,视线最终定格在方才被那女子随手丢掷在桌上的那个,被咬了一半的白面馒头之上,眸子半眯,他将那馒头扣在掌中,端详了片刻,然后,便在众人像是看怪物的惊异视线中,将那只馒头收妥在了袖中,然后,跟来时一般沉默无声地转身往屋外踱去。就在走到门边时,一行道士打扮的人迎面而来,长发半掩的眸子深处,闪过一道幽光,他却是不动声色,若无其事地足下未停,以寻常的速度,不紧不慢地越过那行人,走离。

      擦肩而过的瞬间,为首的道士,一张过于干瘦的脸上,服帖着两抹八字胡,一双细小的眼,却是精锐与阴鸷并存,就见他蓦地停下脚步,转头,略带几分狐疑和思虑地望着那道,很快便没进了大街人潮之中的身影。

      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啊。除了那对男女,刚才来去匆匆,一言不发的中年男人,也是个怪人一个呢。

      “二师兄,你们到了?”一道清越的嗓音穿透满室的唏嘘,就见一身着藏蓝长衫,身披毛氅的年轻男子站定在通往二楼的楼梯口,显然,正是从楼上下来。一张略显黝黑的面容之上,轮廓分明,眉儿轩朗,眼儿深刻,眼神矍铄,居然是.......赫连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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