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24、尘缘零落,鸳梦曲参差(七) ...

  •   “脉苏,就帮我最后一次。一日,再给多一日的时间。”

      寸心本是不老不死的魔身,不存在轮回,要么,如同宛心一般,因着执念太深而以残缺的魂体滞留人间,要么,便是随着魔身而逝,魂飞魄散。除非能拥有传说中的轩辕神珠之一的聚魄,将四散的魂魄重新聚拢,合而为一,再由道行高深之人,送入轮回道,方可重生。可惜,那颗叫聚魄的神珠终究只是个传说,他们不曾见过,何谈拥有。

      脉苏懂得一种法术,可以用花瓣铸就一副躯壳,让那魂魄滞留在那副躯壳之中一日的时间。待到一日流光逝尽,便再无回天之力,只能永远地消失在三界五行之中。而寸心,求脉苏的事,便是多出来的一日,仅仅一日的光景。

      东泽荆棘海,已经随着那焚烧的火焰和乍然而合的石门,成为了永远的回忆,沉睡在了相思湖底的尽头处。而相思湖,掩映着欺雪峰的倒影,掩映着湖光水色,山花烂漫,光影婆娑,波光粼粼,即便是已经寻不到半朵雪玲珑的踪迹,仍然是美不胜收。一如千年之前,别离的那个时候。

      站立在相思湖畔,寸心感受着艳阳普照,感受着清风拂面,吐息间全是花草的气息,久违的自由,久违的.......世间。她已经换上了惯穿的霞色衣裙,俏生生立在湖畔,一抹红倒影在水中,艳绝三界。这副带着花香的躯壳,没有她在荆棘海底的荏弱与枯瘦,姣美一如少女时候的魔界三公主,那个,还未嫁作人妻,还未懂得这世间种种无可奈何,只是在父兄的宠溺纵容下,活得自我而任性的寸心。一如.......他们初见的那个时候。

      站在她身后数步开外之处,寒朔望着她展开双臂,风儿将她的发、她的袖、她的裙都吹得飞扬起来,那背影,就像是一只展翅的蝶,恍惚可以随时临风飞去。或许.......她也正要飞走。喉间的苦吞咽不下,心上的痛,停止不了。墨玉般纯粹的黑眸在眼睑半掩之下,那些绝望与哀恸,灰飞烟灭而去。

      像是察觉到了他自始至终的注视,寸心回过头来,偏首望他片刻,嫣然笑道,“你就打算这样一直看着我就好了?不打算跟我说说话,不打算抱抱我吗?”所有的感情,都是因着生命而存在,倘若她下一瞬间就要自这世间灰飞烟灭,那么再多的爱恨,再多的纠葛,又还有什么意义?最终留下的只有活着那人的记忆与遗憾而已。所以,她能做的,只有珍惜剩下的时间,剩下的,这最后,还能恣意爱他的一天。

      寒朔喉间因着苦涩而有些梗塞,她冲着他笑着,向他索抱,像是刻意抹去了中间的伤害,回到了那些甜蜜幸福的过往,那般任性而直接的魔界三公主,敢爱敢恨,从不怯于在人前大胆示爱。他们之间,她热情外放,而他,却早已习惯了将一切情绪深敛,这么想来,他竟从未说过哄她开心的甜言蜜语。从以前到现在的疑问浮现心头,为什么是他?为什么选择的,爱上的,会是他这样一个冷淡而木讷的人?而且,经过了这么多,在他曾那般伤害过她之后,她可曾后悔?举起像是有千斤重的步子,他一步一步,极其艰难地走向她。下一瞬,她却已经如同一卷红云一般,飞奔到他身畔,手儿一伸,便熟练地挽上了他的胳膊,自然得仿佛,这么多年来,她从未离开过。

      “我不想骗自己,也不想骗你。我其实,是恨你的。”寸心挽着他,却没有看向他,似乎也对他以那样哀伤与悲凉的目光望着她,恍若未觉,只是嘴角轻笑着,凝望着在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那侧颜却没有因笑容而显得真切,反而愈加虚无缥缈起来。但是,却在这句话之后,明显地感觉到掌下的臂膀有了瞬间的僵硬,寸心半掩下眼睑,才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在那些人剔我魔骨的时候,我明明能够感觉到你就在附近,可是不管我怎么叫怎么喊,你也没来救我的时候,我痛得像是要死去的时候,我恨过;在九莲池畔,你失手把澜儿打下池去,让我万念俱灰的时候,我恨过;在被囚荆棘海的这些年里,在日复一日的黑暗和孤独中挨着日子的时候,我恨过.......虽然也是在那黑暗的囹圄中,我多了许多思考的机会,把什么都想通了之后,我也知道,不该那样恨你,可是我做不到,那恨,如果少了一分,我就根本撑不下去了。”

      寸心平静地说着,寒朔的心却是被种种的复杂心绪煎熬着,她转头迎上他的目光,嘴角牵起了笑,金银之色的眼瞳深处流转着一如千年前的专注和温柔,迟疑着抬起手,微凉携着让人心痛的百花香气的指尖轻轻拂上他斑白的鬓角。那斑白,映入金银的眼瞳深处,化为心疼的暗影。如何不懂,这些年来,痛的,又岂止只是她一人。轻叹一声,她沉吟着,嗓音却终究是无法控制地喑哑了,“傻瓜,你忘了,我们是夫妻啊.......”

      “你.......”寒朔嘶哑的嗓音刚一出声便被和煦的湖风吹散,一瞬不瞬望着他,他道不清心底那翻搅的是希冀,还是辛酸,他以为,这一生,她对他仅剩的只有恨,再无其他。他以为.......

      “你是什么样的人?倘若有一天,神族与魔族之间起了冲突,你会站在哪一边?这些.......早在嫁给你之前,我就已经一清二楚。各为其主,没有什么好怨怪的,而我嫁给你之前,便已料想得到可能会有那么一天。只是,连你自己也没有想过,你会护不了我周全,连你自己也没有想过,你的父皇惧怕了你的强大,已经不再相信你,连你自己也没有想过,最后我这个名义上是牵制魔界的棋子,其实真正威胁到的,是你。你的父皇,真的一步一步,步步为营,算无遗漏。让你平息了神魔之战,还不敢逾矩的继续乖乖呆在原本的位置上.......”一下又一下轻轻拂过他鬓角的斑白,寸心嘴角牵着淡淡的笑,望着他的金银之瞳,柔和的月光中揉进了破碎的流年,还有丝丝缕缕,缠绕成一个茧状,将心,一点点缠绕,裹紧,直到难以呼吸的心疼。

      “寸心........”低低唤着她的名,寒朔的眼里隐隐有热烫的液体闪烁,触动........原来,她都知道,原来,她都懂......那只无形的手又掐住了他的心尖,闷,且痛,却又有一丝丝微微的甜,渗进痛里。

      弯唇笑了,一如他从前最爱看的模样,她伸长双臂,一点点圈紧,像从前无数次一样,偎入他的怀中,那温暖,那安定,那气息......久违了千年,有一丁点儿恍如隔世的陌生,却又熟悉得仿佛夜夜伴随梦中,从未有片刻的别离......“寒朔.......不要再自责,一生不可能只有甜蜜和幸福,苦的、痛的,都是我们必须去经历的。所以,我从不后悔。能够遇上你,嫁给你,仍然是我此生,最大的幸福.......”蓦地,一个力道,将她拉扯,紧紧密密地缠绕,那深埋在那百花变换而出的头发中的男人在颤抖,在无声地哭泣,虽然要借由这虚幻的身子才能碰触到他,虽然已经不到一天的时间,但那些曾经经历过的,快乐过的记忆,这相思湖畔的风儿、月儿、花儿、树儿会记得,还有他也会记得,会,替她记得的.......

      终于,还是到了黄昏。西斜的阳光在湖面,山间,林里倾洒下万丈金芒,给这相思湖畔的万物镀上了美丽的橘色。回澜的眼里掩映着这片霞光,却腾绕起难以休止的哀伤与悲凉。身后的女子躬着身子站在她身后,手里执着一把木梳,一下又一下,轻柔地梳过她的发。寸心嘴角上牵,笑着,望着女儿的目光温柔而慈爱,“凡间的女孩子在出嫁的时候,总会找一个一生都过得很幸福的老婆婆替她梳发,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可惜,娘等不到我的澜儿出嫁的那一天,不过,娘也不贪心,娘希望的,只是我的澜儿,一生快乐无忧。”携着百花香气,却越来越冰凉的手指眷恋地穿梭在少女如缎般柔滑的发丝中,翻搅着,灵活地将一头长发结成发辫,在鬓边插上一朵新摘的野花,如阳光一般的碎金色,掩映着少女闪烁着泪光,明澈溪流的眸子,清新而跳脱。寸心上下打量着女儿,满意地笑着颔首,“我的澜儿真是世间最漂亮的女孩子.......”

      喉间蓦然哽咽一声,回澜一个倾身,牢牢抱住寸心纤细的腰身,满目扑鼻的是百花浓郁的香气,紧贴着那柔软的身子,她却听不到那胸腔间本该会有的跳动,绝望,铺天盖地而来。那一声娘,早在心底唤了千千万万次,这柔软的,带着香气的怀抱不是真实的,这一刻,回澜竟怀念起荆棘海底,那潮气、冰凉,甚至泛着腐味的,属于寸心的,真正的怀抱。为何要在她刚刚拥有时,就要残忍地夺去?既是如此,为何要让她尝到拥有的幸福,再让她品味失去过的痛苦与绝望?

      头顶上,百花浓郁的香气缭绕,伴随着一记轻浅到方一出声,便被吹散在风里的,叹息。温柔的手,抚过她的头顶,一次又一次,那轻柔的嗓音飘忽得似真似幻,“澜儿,答应娘。多照看你爹一些。不要恨他,也不要怨他。你爹,其实是一个很苦的人,他总是把自己藏得太深,什么苦都往心底咽。还有.......你爹跟你舅舅从来都是水火不容,以往是娘,以后是你,必要的时候要在他们中间打个圆场,不管有多么为难都好,你们是娘在世上最后的牵挂,我希望你们,都好好的.......”

      那声音如风儿般在耳间缠绕不去,不住回响着,回澜没有点头,也没有出声,只是偎在那怀里,泪如雨下.......

      金乌西坠,已经有半边火红的日轮落入没入山巅,寸心终于在回澜的搀扶下,出现在几双等待的视线中。在察觉到她的身子竟有些透明,几人都是蓦然暗下了双瞳。低迷的气氛萦绕不去,狼夜暗垂的双瞳,像是雨夜的大海,翻搅着也许转瞬就可以将船只掀翻,将人命吞噬的巨浪。

      沁着花香的冰凉柔荑轻覆在他紧握的拳头上,寸心凑到他跟前的脸容,撒娇地微噘着粉唇,“哥,我累了,走不动了。你背我。”

      墨绿双瞳中翻搅的巨浪慢慢地平复、死寂,转为暗涌,嘴角强扯出一抹笑,他走到寸心身前,蹲下身子,“上来吧!”

      寸心笑弯了眼,一如从前的每一次,只是这一回,光是趴伏上那宽阔平坦的背脊,就似乎耗去了她所有的力气,惨白着越来越透明的脸孔,粗喘着气。狼夜双瞳又黯淡了一分,手臂绕到身后,想要将寸心的身形安稳地箍住,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手碰触不到她,“抓稳喽。”他低低吩咐着,嗓音喑哑而暗沉。背起寸心,狼夜极沉极缓地迈开了步伐。寸心已经连最后支撑自己的力气也没有了,软倒在狼夜背上,细若蚊鸣地轻声道,“居然.......一朵雪玲珑也没有了.......”

      “没关系,总有一天,这里还会再度开满雪玲珑。”狼夜强扯着笑,承诺着,嗓音却喑哑而难以自持地颤抖着。

      “那个时候,你要陪我来看啊!”奇怪!眼皮怎么越来越重,寸心努力地撑着眼皮,但还是有越来越强烈的睡意来袭,好困,好想睡。

      “嗯。”低低应着,狼夜眼角有一丝光亮,极快地滑落,无声没入脚底的泥土中,了无痕迹。

      “不对,你答应过我的,每一回都会陪我来。”双眼已经不受控制地合上,寸心的声音又细弱了几分。

      “嗯。”没有迟疑地低声应着,一如从前的每一次。

      “不要骗我啊.......”揪住衣襟的手无声而落,那手掌已经透明到几近无形。

      “嗯。”努力地自哽咽的喉间挤出声音来,狼夜的视线被蜂拥而至的泪水模糊了。

      “啊!雪玲珑又开了,好大的一片.......好美......好美........”不知何时,寸心又睁大了眼眸,却像是穿透了眼前的一切,望向了旁人无法触及的幻梦中,那垂落的手掌化为纷飞的花朵,被风儿扬散,紧接着,她的手臂,她的肩膀,也一点点化为花瓣,飞散而去.......

      “娘——”他们身后,回澜终于是喊出了一声,不知寸心有没有听见,短短的顷刻间,百花花瓣纷飞,而寸心........则永远地消失在了日头彻底坠入山后的那一瞬间。

      狼夜重重跌跪在地面,地上的尖石磕疼了他的膝盖,他却是恍若未觉,将脸埋入双膝之间,双肩微微耸动着.......

      寒朔抬眼望着漫天飞舞的花瓣,轻轻合上了双眼,感受着那风儿卷着花瓣轻吻过脸颊,轻吻过发梢,风声里,隐隐夹带着他熟悉的笑声,她化为了风,化为了月,化为了这相思湖畔的花草虫鱼,她,从未离开,也,不会离开........

      夜色沉下,狼夜还是跌跪在那里,没有动,僵立得像是一尊雕像。素色的裙摆逶迤过沾上夜露的草叶,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后。有一种尖锐的刺痛在心口反复地扭绞着,白茉舞不知道,这样的痛,只是狼夜的几分,可是,她只知道,没有办法丢下他不管,没有办法看到这样的他,却不觉得心痛。何况,有一种更深更纠结的情绪在心肺间凌迟着,或许狼夜也有,那是自责,是内疚。微颤的手终究是迟疑着探出,轻轻拍上狼夜僵滞的肩头,她哑着声,唤着他的名,“狼夜——”

      过了许久,狼夜还是没有动静,就在白茉舞几乎以为他没有听见的时候,他突然极慢地将深埋在双膝的头抬了起来,下一个举动,却是蓦然挥开了她的手,艰难地自地面站起,踉跄着步伐,朝着黑夜的那一头,狂奔而去.......

      “狼夜——”心口的焦虑煎熬着她的心,白茉舞顾不得其他,也连忙紧随着脚步,飞快地追了上去。

      白茉舞从不知,狼夜可以跑得那样快,印象中,他总是在她身边走着,如影随形。气喘吁吁,好不容易,她终于追上了他,还是在相思湖畔,伫立在那处极致的风口,孤绝的背影,像是与暗夜融为了一体。稍稍调整了一下呼吸,白茉舞才走到他身后,低低唤道,“狼夜——”眼前,身影一动,她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得喉间一紧,他已经一手如喙,锁住了她的咽喉。他.......震惊莫名间,她只觉得心,在他愤恨的怒视和狰狞的脸容之下,迅速地冷去了。

      “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故事跟我说什么龙珠,你故事害死了寸心,是不是?”嘶吼着,那是一头被极大的悲痛而刺激得狂怒的困兽,白茉舞丝毫不怀疑,他可以用他的爪子将她撕成两半,或者,无数块。

      可是......“没有,我没有.......”白茉舞在他的钳制下,用力地摇着头,她从不认为自己脆弱,可是那一瞬间,她眼里,却分明有泪,簌簌而落,“我只是.......我只是记错了,对不起,是我记错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她也内疚,她也自责,她更害怕.......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可他看不见,不管从前,她哪怕是一丁点儿的情绪异常,他都能发现,可是这一刻,他什么都看不见,看不见她的内疚,看不见她的自责,看不见她的泪水,更看不见,她的......害怕......

      “记错了?”狼夜狰狞的脸容上展开冷冷的笑意,“你是堂堂郇山剑派,从来过目不忘的挽花仙啊,你却告诉我,你记错了?为什么所有的事你都记得清清楚楚,偏偏那个时候,那颗龙珠,你告诉我,你记错了?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我会相信你吗?”愤怒、绝望、嘶吼,狼夜的双瞳被火焰燃烧着,那只箍在白茉舞喉间的手一寸寸收紧。

      说不出话,喘不上气,白茉舞在狼夜掌下挣扎着,扭动着,心口好痛,不知是因为无法呼吸,还是因为,他,居然不信她。是他说的,茉舞,这一次,我.......愿意相信你。是他亲口说的,可是,现在,他,却不信她。一滴冰凉的液体滴落在狼夜的手上,却是火一般的烫热,白茉舞迷蒙的视线里,只瞧见他双眸一个急睁,下一瞬间,他已经用力甩开了她,喉间的钳制松开,空气争先恐后地涌进喉间,她痛苦地蜷缩在地上,拼命地咳着,喘息着.......咳出了泪,抬起眼看他,他背对着她,背影绷直,如同一把张弦的弓.......

      狼夜垂在身侧,那只刚才箍在白茉舞喉间,几乎勒死她的手颤抖着,握成了拳头。心绪,翻搅纠结着,不知是为了方才的心软,还是为了自己居然会想杀她。多么的讽刺,从前那个不管杀再多的人,连眼都不会眨一下的狼夜也会心软,也会下不了手,可是,他刚刚想杀的,却是他以为好不容易寻觅到的,也许会爱上一辈子的,他的女人。“你回郇山去吧!我.......不杀你!只是,这一生,我们还是别再见了!”那一句话,是一柄刀,刺在两人心口上,都是痛。狼夜自始至终,不再回头,举步而去。

      疼.......白茉舞蜷缩在草地上,手抚着胸口,疼,几乎蔓延了全身,不知道是颈后的伤,还是心口......她却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到泪流满面.......

      是怎么离开相思湖的,白茉舞已经记不清了,只是她又一次跌倒在地上的时候,才发现已经走到了桑莱山下的某处驿站,喉头一腥,一口血喷洒而出。“白师叔——”恍惚间,有人唤她,迷蒙的视线里,她看到许正清脸色惊变地朝着她奔来,再沉入黑暗的前一刻,她只是喃喃念着,“回去.......回郇山.......回.......郇山.......”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