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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十七 ...

  •   宫~女绾绾和聂小主被带去武贵妃宫上后不多久,倩如姑姑就慌慌张张地也跟着去了。

      武贵妃见到聂宝珠十分惊讶,显然在她的剧本中,来的断然不是她。
      眼见着聂宝珠脸蛋上还有一丝被枪头伤到的红痕,武贵妃就笑着问,

      “聂小主,本宫还记得你。上次在畅音阁伤到你,是小伶子的错,也是本宫管教无方。瞧来,本宫赏赐你的金风玉露膏很有用。痕迹已经淡多了。”

      武洛林身为贵妃,自有一份气势,说着贴己话儿都透着寒意。
      聂宝珠当下行礼道,

      “谢娘娘赏赐的美意。”

      武贵妃点点头,又问,

      “倩如可有对你们这班小主说,中元鬼节将至,夜了就不要乱走?这几天,就连宫~女太监都要早些回去休息,宫里到处都空荡荡的,你何故会一个人逛到偏西门?”

      聂宝珠自知自己的回答事关重大,但此事的确与她无关,她尚还一片糊涂呢!只得照实把自己意外地被锁在门外,追着绾绾追了一段却迷路,在寻路时听见有动静,就跟着来的事情说了一遍。

      一旁的倩如姑姑赶紧就跪下了,说,

      “回武贵妃娘娘,聂小主所言非虚。今晚本是奴婢照管恭城小主的。只因宋福宜小主觉得周身不适,疑心被脏东西缠身,让奴婢拿些柚叶水辟邪。偏偏那么巧,锦粹宫的柚子叶恰好用完,其他奴婢又临时走开了。宋小主急用,奴婢只好匆匆去库房取。离开时觉得天色也晚了,怕小主们随意出入,就顺手锁了院门再走。当时奴婢没仔细盘查是否所有小主都在房里,是奴婢的过失,还望娘娘宽恕!”

      这说法也算合情合理,但武贵妃尚还不甘心地问,

      “聂宝华,你当真不知那奴婢出锦粹宫做什么,就贸贸然跟着去了?”

      聂宝珠赶紧恭恭敬敬地回答,

      “回娘娘的话,宝华真的不知。只是中元节将至,独自被锁在门外心慌不已,才下意识地追着绾绾出去的。宫中规矩诸多,宝华又不敢张口乱喊,但跟着跟着也觉得绾绾行踪可疑,就不跟了,才迷路的!”

      武贵妃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当下似乎觉得没怎么可多问的,对这意外出现的聂宝华也无多大兴趣。她本大袖一挥想让她俩退下,但小伶子恰好跑进来通传,

      “娘娘,陆琳琅带到了!”

      武贵妃顿时眼眸子都亮了,倩如与聂宝珠赶紧跪到一旁去,见那陆琳琅施施然地从门口进来,袅袅行礼道,

      “武贵妃娘娘,琳琅向您请安。”

      武贵妃冷笑一声,不但没有免礼她,反而厉声喊她跪下!
      陆琳琅却也不恼,淡淡地就跪下了。武贵妃这才问,

      “中元鬼节将至,锦粹宫的宫~女绾绾却在夜深人静之时偷偷跑去偏西门,她说是受你的指示,可有此事?”

      “回娘娘,绾绾的确是受了琳琅的指示去偏西门的。只是……只是……怎么会遇到娘娘您的人了?”陆琳琅轻佻地一抬眼,武贵妃顿时大感不对头。陆琳琅好似早有准备?但武贵妃还是冷着眉从怀里掏出一张纸,

      “昨日,有人在宫中捡到一张信纸,见内容事关重大,署名虽不清,但提到了一个琅字。想信纸是在锦粹宫附近捡到的,后宫女眷的事,非大事不便惊扰皇后娘娘,拾到的人就把信纸交给了本宫处理。小伶子,你读一读。”

      小伶子冷笑一声,恭敬取过武贵妃手中的信纸。
      那信纸一瞧就是宫中领取的物件,泛着丝制品的光泽。小伶子尖利的伶人声音慢慢读来,

      “爹,娘
      琅儿甚至挂念你们。
      琅儿入宫多日,倍感寂寞。宫中虽好,朱墙金顶,但始终没有家中温情。可能是因为,琅儿尚未能见到皇上吧。
      琅儿一直盼望着能与一睹圣驾风采,相伴圣驾左右,为之分忧解愁。但得知皇上即将在一个多月后归宫,举行秀女三详,琅儿却忧心忡忡。
      世事总是祸福相伴。琅儿得到家族庇佑,得以入宫选秀女,是福。但不巧前几日在畅音阁参加武贵妃娘娘的戏会,却被台上伶人断裂的枪头所惊吓。不多久又因一些冤枉的理由误食了栀子花做的糕点,故近来面发红疹,面目可憎。
      琅儿甚是害怕自己误了大事。惊恐之余,又甚至愤怒!怒那害得自己面如恶鬼的女人!怒那让自己无脸面对圣驾的女人!
      故,琅儿已经下定狠心,请爹娘切勿劝阻,只需配合琅儿,把琅儿需要的东西一一托人带进宫来。这些东西,在宫中稍有禁忌,还请爹娘偷偷捎带来。近来中元节将至,夜间宫里人烟极少,就约在六日的未时在偏西门见。
      爹娘还请不要阻止琅儿,琅儿已下定狠心。
      请爹娘梢带金刚罐,五毒粉,霹雳”

      小伶子读完,倩如的面色已经大白。聂宝珠有些不明,觉得陆琳琅在信间已然呈现出要狠狠报复那害人女子的语态。
      那害得她面如恶鬼的,岂不就是武洛林吗?
      但她下的狠心是什么,金刚罐,五毒粉,霹雳,又是做什么的?

      陆琳琅垂着头始终不语,武贵妃已经怒拍着花梨木的扶手,呵斥道,

      “好一个大胆陆琳琅!这封信可是你想送出宫去,带给陆家的?你口口声声说怒那害得你无脸见圣驾的女人,你可是在怪小伶子和春兰秋菊的主子,也就是我武洛林?”

      陆琳琅垂首,颤声道,“琳琅断然不敢。”

      “你还说不敢!这封信,本宫虽只得到了一页,但看最后一行,你要家中深夜给你送来金刚罐,五毒粉,霹雳……霹雳什么呢?不就是法术中最恶毒的,咒杀之术所必须要的霹雳木吗?用五毒粉将所恨之人的生辰八字写在霹雳木上,封存入金刚罐中施法,此等咒杀之术,你是想用在本宫身上?想诅咒本宫,杀之后快?”

      武洛林气极,却也得意之极!当今皇上甚至钟爱修道法术,但又深恐身边人做法害自己,便早早就下令宫中除了皇上和宫中道长之外,不得有他人研习法术。后宫女子更是万万不得!做了,便是死罪!

      死罪!
      武贵妃冷森森地笑着,陆琳琅竟这么愚蠢,还没见过皇上就犯了死罪!

      但,聂宝珠却见陆琳琅垂着头,却,笑了。
      是啊,她怎么会有这般蠢?
      明明早就怀疑那翠儿是细作来着呢,还让她捎如此重要的信出宫?

      陆琳琅于是朗朗抬头,眼角居然有泪水,

      “回娘娘,琳琅冤枉!”

      她这声冤枉喊得不慌不忙,把武洛林稍稍震住了。武贵妃愣了片刻,才重新凝起满面怒气,怒斥道,

      “大胆陆琳琅,这信是否出自你手笔?还敢狡辩!”

      “这信的确是出自琳琅手笔。但,当日琳琅写满了两页,才交给翠儿捎出宫的。只怪那翠儿做事马虎可恨,娘娘您捡到了第一页,其实第二页又被他人捡到了。娘娘你读过琳琅的第二页信纸,就知道琳琅冤枉了!”

      “什么?”武贵妃哪有想到这招,当下就被陆琳琅牵着鼻子走,“谁捡到第二页了?”

      忽然就有人通传,李公公驾到!

      武贵妃听了,顿时面色一寒。
      对于李公公,聂宝珠也听说过一些,只因为他在宫中资历极深,虽然再过几年就该告老还乡了,但现在在皇上面前还是颇受重视。甚至往往皇上夜间翻牌子的工作都交给李公公打理。所以小主们常常会玩笑,说是能结识到李公公,该有多好呀。

      正想着,这位备受憧憬的李公公就跨步进来了。年纪虽大,却鹤发童颜,一脸红光照人。他向武贵妃行礼,不卑不亢,武贵妃见他却有些别扭。

      兴许,李公公的出现是比聂宝华更加出乎她的意料了。

      只听李公公细声道,

      “回娘娘刚才的话,那第二页信纸,恰好是被奴才捡到了。奴才这就读出来,为陆小主证明清白。”

      李公公从怀中抖落信纸,开篇只一个字,

      “果。”

      果。
      竟不是咒杀恶毒的霹雳木,
      而是舒筋活络的霹雳果!

      “果。
      请爹爹捎人,把三样物件带入宫中,交给女儿。
      金刚罐是道家圣物,能存住一切圣物的灵气灵力。女儿入宫前求的姻缘好签,想放进金刚罐中求福。
      五毒粉,还请爹娘千万不要阻止琅儿。只因琅儿的红疹久不消散,才想用五毒粉入药敷面,以毒攻毒,兴许会有奇效,在圣驾回宫之前恢复容貌。
      霹雳果,是舒筋活络的好东西,兴许对女儿的疹子也有好处。
      劳烦爹娘了,只因五毒粉在宫中稍有禁忌,才想要爹娘私下带来。
      说来,琅儿甚至愤怒那害得自己无脸面对圣驾的女人!
      不正是因为琅儿自己的天生敏感,才会自作自受,落得如此下场?
      琅儿真恨自己无用,累爹娘奔波。
      琅儿不孝
      敬上。”

      一封信的第二页,全然扭曲了第一页的怨毒。
      是霹雳果不是霹雳木。
      金刚罐不是用来锁住咒杀的怨力,而是封存住姻缘好签?
      五毒粉不是用来书写怨恨,而是狠心用在自己脸上,以毒攻毒?

      武洛林半晌说不出话来,小伶子哼哼一句,

      “五毒粉去红疹?谁信!”

      李公公冷冷瞥了他一眼,“前朝某位贵妃娘娘就曾以五毒粉入花粉与珍珠粉美容。起初效果甚好,但贵妃娘娘走火入魔,用量失调,最后面部溃烂而死。此后宫中就有禁忌,库房也不给后宫女眷随意领取五毒粉。相信陆小主之所以想偷偷带入宫,就是顾忌这个吧!”

      但,却也没有明文规定,不可以携带五毒粉。
      陆琳琅钻了这么个空子,还一脸委屈道,

      “娘娘明鉴!其实琳琅送信出去后,已经觉得不妥,所以自己就没去偏西门,转而叫绾绾去偏西门等着,有人送东西来就打发她回去!绾绾可以作证的……当然,琳琅也没有想到,信没送出去,居然还掉出来,分成两页,被娘娘和李公公捡到。李公公曾托人传说给琳琅,说捡到了琳琅的信。所以娘娘派小伶子来传琳琅问话时,琳琅也斗胆叫了李公公来。望贵妃娘娘谅解。”

      陆琳琅的一番话把责任已经推得一干二净。武贵妃恨得咬牙切齿,自己派了大批人马去围剿,居然得了个被陆琳琅反咬一口的下场。

      但,她居然找了李公公这等靠山来做自己的证人?
      李公公还道,

      “奴才确实是在昨天就捡到了信纸。相信不会有错。”

      武贵妃思量片刻,终究不敢在毫无准备下得罪李公公,终于闷闷道,

      “罢了罢了,这事儿就这么了了吧!只是琳琅你明知最近鬼节将至,夜半不得随意外出,还差丫头去偏西门?这事儿,要罚!”

      这等芝麻绿豆的小事儿,按规矩罚起来,罚抄经书罚清理祭天司,怕是陆琳琅根本就不会在乎。

      岂料陆琳琅还说,

      “回娘娘,琳琅自然难辞其咎!但还有一人,琳琅恳求娘娘一并罚了去!”

      “谁?”

      “锦粹宫宫~女,翠儿!”陆琳琅抬头,蓦地恶狠狠道,“那翠儿平日做事已经马虎大意,居然让她送封信出宫都会遗失,让娘娘误会了琳琅,还劳烦了李公公为琳琅奔波。那翠儿真该千刀万剐!”

      武贵妃尚还不语,陆琳琅咄咄逼人,

      “娘娘细想,若不是翠儿粗心,娘娘怎会得到那信纸,又怎会误会琳琅有二心?那翠儿根本是罪魁祸首,挑拨离间,罪该万死!”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陆琳琅把罪过都推到翠儿身上,也合情合理。
      且李公公看着,也跟着附和。聂宝珠心想,那老家伙定是收了陆家多少好处,在宫中照应着陆琳琅了。右相虽然失势,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武贵妃被左右夹攻,也为了自己脱身,就怒把翠儿从锦粹宫连夜叫来。
      那翠儿吓得瑟瑟发抖,却一个字都不敢多吐。武贵妃也好似把满腔怒火撒在她身上,硬生生地就在堂上将她杖打得皮开肉绽。

      小伶子赶紧道,“娘娘,拖出去再打吧!别污秽了主子们的眼。”

      于是那奄奄一息的翠儿又被血糊糊地拖出去,一句多话都不得。
      之后,倒是再也没见过了。

      ……

      之后,武贵妃有些头疼,屏退了众人回去。
      陆琳琅走出她的迎紫宫后一直笑得合不拢嘴,李公公也不多言,转身回去了。

      聂宝珠和倩如就这么白白看了一场大戏,看得聂宝珠浑身不自在。眼前乱晃的始终是翠儿血肉糊涂的身影。想中元节那天,锦粹宫怕是又多了一个冤魂吧!

      再隔日,众人都知道了翠儿办事不利,被武贵妃娘娘责罚的事情。没人在乎翠儿的下落,陆琳琅也心情大好地把绾绾收做了贴身婢女。

      又隔日,忽然见她把房中的胭脂水粉统统让绾绾丢了出去。那些胭脂水粉都是她自家带来的贵重货色,但自从她丢弃了之后,脸上的红疹一天淡过一天。

      一切似乎都完满地解决了。
      只是聂宝珠对一件事儿始终耿耿于怀。那一夜她意外地被倩如姑姑锁在门外,她拼命地拍着门板喊人,宫~~女们不在,但,岂能一位小主都没听到?
      倩如姑姑说,走开是为了宋福宜取袖子叶。那起码,宋福宜应该是没睡的吧。
      何以如此凉薄的……

      聂宝珠摇摇头,却不想再想下去了。

      ……

      终于,在绣园的日子匆匆,众秀女除了聂宝珠以外都绣好了各自的帕子。
      无一例外地,统统呈给武贵妃娘娘。
      这一次,连陆琳琅都可以笑盈盈地呈上帕子,还托人带话给娘娘,

      “多谢娘娘为琳琅惩治了办事不利的奴婢,琳琅,感激不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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