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鹊》翩竹

25、第四章：水龙呤（三）

　　叁、水鬼
　　几天后，在距“龙腾水天”不远的一条河道内，发现了第六名失踪者的遗体。
　　公输班利用民间协查的身份带回了一些一手资料。据说现场相当惨不忍睹，打捞上来的已是高度腐烂的人体残块，其壮之可怖其味之恶臭，竟让几个经验丰富的老干警也忍不住干呕起来。
　　不久尸检报告完成。死者是居住于附近的一位年轻女性，于三日前加班结束后失踪，因此并不可能是在游乐场内失踪的五名女子之一。遗体的发现并没有洗脱“龙腾水天”的嫌疑，但却起到了提示警方的作用。搜查范围开始向周边地区扩大。
　　“话说从照片来看，人是从这里掉下水的。”公输班、烈裔和姜三人围坐，一起分析铺在桌上的几十张照片。从照片中可以看出，浮尸地点是一条废弃的景观河，河道两岸由一座石桥相连，而桥廊与沿岸护栏间有道宽不过一米的空隙。空隙以下的亲水植物多半被压倒，露出黝黑的河滩泥土。
　　“这样看起来，人不象是自然落水，倒像是被什么东西硬拉下去的。”姜看着照片喃喃自语。河堤距离水面不过一、两米的距离，从水渍痕迹来看，在潮汛期时可能更小。且河岸坡度大，又有桥墩等作为支撑点，一个成年人想要攀爬上去并非难事。
　　“没错，你们看这个。”顺着公输班的手指望去，只见一张被放大的照片中，长满青苔的桥墩上有五道形似手指的抓痕。在满目青葱的苔绿中，这几道一路向下的苍白抓痕显得尤为触目惊心！
　　“被害人失踪是在三天前，当晚附近居民也反映听到过短促的呼救声……可是仅仅70多个小时里，尸体就能腐坏到这种程度？”
　　“与其说像是被利器肢解，不如说像是某些动物的齿痕。”对妖魔和灵兽较有研究的烈裔整理出几张尸体照片说道：“撕裂痕迹非常不规则，创面小，但看上去咬合力极大。不象是鳄鱼之类的长吻水生动物所为，倒有些像老虎或豹子等宽口动物的齿痕——但这一只个头要小得多。”
　　“烈裔，在我们之中，对妖魔最有研究的是谁？”鉴于普通的大型掠食动物不具备在这种环境下的生存可能，一阵沉呤后，公输班面无表情地提问。
　　“唔……”烈裔愣了愣，随即开口表示不满：“不是说过太血腥的案子不能交给未成年人办的么？”
　　“就说在市内发现了难得一见的妖魔，这个属神收集狂就一定会感兴趣……再说了，论水性，属神中还有什么品种会比应龙更好？”

　　于是，在晚上的“妖魔搜捕行动”中，多了跃跃欲试的白莺和鎏。
　　“师伯师伯，你们说的那头妖魔长的什么模样？究竟在哪里？什么时候会出来呢？”眼前的小女孩一脸兴奋问长问短，全然没有正常小孩听见妖魔后的正常反应。公输班不由一阵苦笑：飞廉和涂山白氏你们的教育方式……
　　“叫你们不是添乱的，好好静一下听听作战安排。”烈裔阴着脸命令道，白莺只感到浑身寒气进逼，不由老实了：“等一下由姜负责把妖魔引出来，倘若失败，就由鎏和其他水生类属神下去把它赶上岸。你的任务只是尽快判断出那头妖魔的种类和特性，并告知最佳的捕猎方法……记住，绝不可以靠近水边，我们可经受不住又一条人命的损失！”
　　“是。”师父的语气里透出不容置疑的威慑感，白莺忽然就明白，这次行动的危险性非同小可。
　　按照计划，姜扮做普通行人，在发现尸体的桥头附近不断徘徊以吸引妖魔注意，烈裔已在周围撒下了大范围的催眠咒，并设下哨卡杜绝凡人闯入打扰计划的可能。而公输班则带着白莺和鎏在岸边的绿化带里近身埋伏，以防不测。
　　时针一点一点地移动，眼看就是午夜了。
　　远处的灯光一盏盏熄灭，万籁俱寂，空旷无声。正当姜感到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一只带蹼的趾爪忽然出现在桥面上，伺姜接近的瞬间抓住她的脚踝，不由分说地朝那道缺口拖去！
　　“小心！”眼看姜足下打滑，一只脚顷刻已离了桥面。公输班不顾一切冲上前去，一手挽住桥廊一手紧握姜的手腕：“抓紧了！别松手！”
　　那怪物的力气出奇地大，在两位地仙的极力抗衡下，它竟然还能够将两人往桥下一寸一寸地拖曳。
　　“唔……”受到两股力量的强行拉扯，姜忍不住发出呻呤，脚踝处也现出多条血痕。白莺看不下去了，在伸手扯住姜的同时吩咐鎏下水将那怪物赶上岸来。
　　应龙一个猛子扎入水中，波澜不兴的小河刹时如煮沸一般，白浪滔天怒声拍岸。那怪物猝然受惊，松开姜猴子似地迅速跳上桥面，攀住护拦。藉着鎏化做龙形时所发出的鳞光，众人看清这是一头形似小孩的人形妖魔，全身覆盖着厚厚的鳞甲，趾爪间带有皮蹼，长着水草般浓黑茂密的长发，头顶秃了一块，形成一个凹坑，一张□□似的宽嘴里两排利齿正森然闪着寒光。
　　“这是……水虎！”白莺惊叫。
　　所谓水虎。是一种极为凶残嗜血的水生妖魔，原本广泛分布于中国西部与南部的各大水域中，后因受到仙家驱赶和水环境变化，于隋唐时开始东迁，有部分移居日本，被称为“河童”。而目前由于水污染等综合因素影响，水虎数量剧减，在国内已难觅踪迹。
　　水虎绝雄无雌，因此必须靠和其他动物□□来繁衍后代，相传其中最适合的母体便是人类。水虎天性凶残狡猾，又能兴风作浪为患一方。因此早在远古时期，人类先民就非常害怕他们，甚至将他们误认为是水神河伯，并每年立祠祭祀，用年轻处女和大量牺牲来供养他们。这便是在中国历史上流传甚久的淫祀——“河伯娶妇”。水虎会在献祭的女子中挑选合适的予以□□，不合意的则会被当场撕裂吃掉。即使是受孕成功的女子也终究难逃一死，待小水虎出生后，她就会被众水虎杀掉分食。
　　“水虎？”听到白莺的叫声后，公输班和姜也不由大吃一惊：这种即使在深山腹地也已灭迹良久的妖魔，如何会突然出现在这城市水道中？
　　水虎张牙舞爪地爬上岸来，金鱼般的怪眼扫了一下倒在公输班怀里的姜，转身怪叫着朝落单的白莺扑去。说时迟那时快，三头属神风一般从白莺身后冲出，护住主人的同时朝水虎反扑而来。
　　水虎见势不妙，重又退回水中欲循身而去，正守在水下的应龙哪里肯放？一时暗潮汹涌水花四溅，不少鱼儿也被狂浪打上岸来，在草丛中蹦跳不止。河道过于狭窄，应龙不易施展。眼看那怪物就要从金光范围内逃掉，白莺立刻呼唤属神泉先下水支援。
　　水下又是一场鏖战，人面六臂的鲛人同应龙一起，将水虎围在正中好一场厮杀！那水虎纵有如牛的力气也抵挡不住两头属神的夹攻，眼看身上已被鲛人和应龙抓出多道伤口，妖魔索性放弃逃窜，亮出爪牙准备作困兽之斗。
　　“停手！都上来！”公输班仿佛想到了什么，俯身朝桥下的属神大喊。鎏和泉先稍一愣神，被水虎瞅了个空隙钻出包围，一下就没了踪影。鎏无奈的爬上岸来，恢复人形朝公输班埋怨道：
　　“这是做什么？眼看就能够抓住它了！现在放走可不仅仅是白辛苦一趟，那玩意儿可是会吃人的，天知道它会遛到哪里继续作怪啊！”
　　“这我当然知道，不过现在收网，可逮不着大鱼。”公输班观察着河流陈述道：“根据环境可以判断，这里并不适合作为它们的老巢。”
　　“它们？”
　　“没错，倘若我的设想正确，这种妖魔应该跟之前的女性失踪案有关。而一周内有五名女子失踪，这绝非是一头水虎的正常狩猎模式。我判断在这附近，应该有个不小的水虎群。刚才围堵的只是离群索居的一只，而受到这么一次惊吓，它多半会往同类聚居的地方逃窜吧。”
　　“说的是没错，可是要怎么知道它现在的位置？”
　　“发挥你野生动物的本能啊。”公输班笑着拍了拍鎏的肩膀：“刚才它不是受伤了么？追着血腥味找就是了。”
　　“明白！”
　　不多时，在应龙的指引下，众人在河道尽头发现一处排水管道。管口的铁丝网已有破损，铁丝上还粘连着少许血迹。众人着手调查水管附近的地形，只见一墙之隔外，正是“龙腾水天”大型水上游乐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