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迷界》何离离

8、八 变化

　　“来神农架这么多次，我从来不知道有这样的一个地方。”林教授一边气喘吁吁地拨开两根粗壮的树枝，一边感叹。
　　“见鬼，这草简直像钉子一样！”唐斯大声抱怨，根根直立的野草扎得每个人脚底生疼。
　　一行人按照地图的指示向东南方前进着，林密物杂，完全没有道路，不知走了多久，大家已经汗流浃背，按时间应该已经傍晚而太阳依然在天空正中照耀。
　　“这真是太神奇了！”落在后面的特纳博士停在了一棵树下，拿着放大镜仔细地看着一株植物，“苔藓、蕨类、裸子、被子，植物进化的过程中亿万年来的姿态千奇百怪，但是这样的植物，我从没见过。”
　　他的目光注视中，是一棵闪着油莹光的草，草茎挺拔，两片长长的叶子护住茎干垂直生长着，叶子是柳叶型，上端却逐渐细长卷曲，如同毒蛇吐出嫩绿的信子，十分诡异。而草茎顶端则结了一个小小肉瘤，长满短短的芒刺。
　　“小心，这么奇怪的东西，可能有毒。”老丁说。
　　特纳博士点点头，拍了照片，惊叹着站起身继续向前走去，乐知绯一瞥之下似乎觉得有道绿光从那株草顶端的肉瘤上亮起，可她再看之时，矮草却并没有什么异样了。
　　“看这树……”唐斯从特纳博士那拿过相机，被眼前的一棵树吸引住了。五个成年人才能环抱起来的遒壮大树拔地参天，枝节繁茂，浓密的树荫覆盖住周围几十米的地方，最离奇的是树的样子，古老的大树呈一只微微张开的手的形状，苍劲有力，直伸向云天，仿佛从地底伸出的魔鬼的手，忧愤沧桑地想要抓住些什么。
　　“这应该是冷杉类的树，至少有上千年的历史了。”特纳博士捡起一小截脱落的树皮端详着说。
　　江一风一路上始终不离乐知绯左右，帮她小心穿过凶险处处的原始森林，此时忽然说：“你们不觉得，这棵树……有点像之前巨石上那双手的姿势吗？”
　　林教授忙低头翻开地图，果然来时巨石上的手型图案与着树的姿势几乎一模一样！
　　突然地，老丁的两只猎狗同时朝着这棵形状奇特的树狂吠了起来，在地上来回扑腾跳跃，异常烦躁不安。
　　“都闪开！”老丁大喝一声，一把将站得离树最近的特纳博士拽了开去，大地突然开始颤抖，巨树发出“隆隆”的鸣响，空气像波浪一样在树的周围一波波地推开去，乐知绯站不住脚，往后倒去，江一风忙扶住她，拉着她向外跑。
　　原本静止的古树动了起来！它像活了一样，粗大的枝干如从梦中惊醒，伸展了一下五根手指，叶子随之发出“哗哗”响声，有层层灰土和残叶往下掉落。
　　六个人仰头看着这不可思议的情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唐斯两手抖个不停，拼命画十字，脚下一轻，他竟然被树的两根“手指”捏了起来，拎在半空。
　　“天啊！”乐知绯忍不住惊叫。林教授也脸色煞白。
　　老丁不发一言，扣动扳机向着树枝猛射，江一风如梦方醒，将背上的猎枪摘下，大喊一声“放他下来！”，颤抖着拼命射那树枝。
　　而子弹在巨树的面前一点作用也没有，激射的弹壳无一例外地夹在了树干上。
　　“救我！救我！”唐斯杀猪一般地嚎叫，“我恐高！”
　　巨树掉转了方向，其它树枝像被施了魔法一样伸长，带着满枝树叶探向其他几人。
　　“它来了！”特纳教授花白的头发全都要竖了起来，拉着林教授往后撤去，“危险！”
　　乐知绯眼看树枝向自己抓来，想跑脚下却被绊住，她低头一看，惊愕无比，那株结着肉瘤叶子像蛇信的野草，也活了似的变长，此刻仿佛一条真正的绿色长蛇，蜿蜒攀上她的脚踝，牢牢地绑住了她！
　　她刚想大叫提醒其它人注意，一抬眼便心凉了，林中的草地上，无数一摸一样的野草此时都变成了绵长可怖的毒蛇壮，在地上腾起身子，诡异地扭动着，随时准备扑向猎物。其它的树木也在纷纷苏醒，伸展着枝干，嘎嘎作响。原本安静的森林立刻变成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恐怖世界
　　乐知绯的心如坠深渊，他们该怎么逃？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抓向乐知绯的树枝竟然在就要抓到她的那一刻停了下来，从她脸前突然掉转了方向，袭向了别人。同时她脚上的蛇草也似乎对她失去了兴趣似的，兴味索然地滑了回去。乐知绯不禁一愣。
　　“Help！Help！”半空中唐斯喊得撕心裂肺。
　　陷在蛇草中的其他人努力挣扎着，稳住重心避免被拖倒。
　　江一风大喊：“用枪不行，用火！”
　　他掏出自己随身带着的ZIPPO打火机，“当”地弹开金属盖，蓝色的火苗飞扑向蜿蜒的蛇草，那草像烫着了般立刻退开一大截。老丁也随即拿出了自己的塑料打火机如法炮制，蛇草果然纷纷退缩。
　　两人不顾一切地在众多活转过来的植物上放起火来，乐知绯、林教授和特纳博士纷纷脱困，火苗却无法大范围地燃烧起来，只能烧出一条窄路。林中充满了类似呻吟般的声音，怪异的植物被烧到后萎缩着恢复原状，又顽强地再次长出。
　　大家纷纷沿着烧出来的小路退走，特纳博士大声对唐斯叫道：“用火烧树！用火！”
　　唐斯从已经被尿湿的裤子里摸出打火机，点着了火扔向夹住他的树枝，大树果然像被针扎到了似的，一下子松开了他。唐斯从半空中掉下来，幸好刚才树枝夹住他离地已经不高，他在地上滚了几下站起来，竟然没有受伤。
　　失去了猎物的蛇草发现了他，顿时一拥而上，唐斯魂飞魄散一溜烟窜上烧出来的小路，两手抱住胸前的宝贝佳能相机，飞快地跑向其他人。
　　“前面是个山洞！”江一风冲在前面，猎狗在他身前狂叫着奔跑，老丁断后，几个人飞奔向林边裸露的岩石山体，山体下有个黑漆漆的洞口，开楣很高，像半张开的眼睛，懒洋洋地看着他们。
　　“先进去！”林教授说，来不及想其它，几人冲了进去。
　　一进洞，一股岩石特有的冷冽的凉气便袭来，外面密林蓬勃的生气和阳光被界线分明地隔绝了，火势和令人惊惧的变形植物也消失了，洞里洞外冰火两重天。寒夜般安静冰冷的山洞里，伸手不见五指，离洞口越远，这黑暗的颜色就越浓，乐知绯衣裳单薄，皮肤起了一层寒颤。
　　山洞内气味令人皱眉，动物的粪便味又混合了长时间不见阳光的潮气，人张开两手摸不到岩壁，似乎空间很大。
　　江一风亮起打火机，在绝对的黑暗中，微弱的光芒只能照到身边两人，他高声问：“大家都在吗？都没事吧？”
　　声音在山洞里盘旋，在岩壁上撞击回声，显得格外空旷——这是一个非常高大的山洞。
　　老丁、唐斯的打火机相继亮起，特纳博士一乐：“看来我戒烟也不是一件完全的好事。”
　　但是大家都笑不出来了，逃出鬼门关，人人惊魂未定，除了猎狗的喘息声，一时间没人说话。
　　半晌，林教授长出一口气：“大家没事就好。”
　　“教授，我们到底到了一个什么地方？！”唐斯叫了起来，心底的恐惧随着高声的说话宣泄了出来。
　　林教授疲惫地摇摇头，这一切又有谁能够解释呢？
　　“那些树和草怎么会是活的？我们再在这呆下去会送命的！”唐斯不能抑制地全身打斗，歇斯底里地说。
　　“好了！”江一风打断他，“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回头还会被那些鬼东西缠住，也许往前走还有希望。”
　　缄默地老丁开口说：“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吧，狗已经饿得没有力气了。”
　　他这一说，大家才发觉自己的肚子早已很饿了，只是刚才一直惊险不断，精神高度紧张，才把这件事忘了。此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饥饿便像潮水一样打来，让人站立不住。
　　特纳教授从地上站起来，捏了捏手指上的泥土说：“土质比较干燥，植物很少，算是安全。”
　　“听，这里有水！”乐知绯侧耳听着静谧的山洞中传来水滴滴下的声音，她踢一下脚，踢到了一根细树枝，不由吓地往后跳了一步。
　　老丁手持打火机弯下身子一看，说：“没事，这是根断枝，不是那些怪树。”
　　“啊，有树枝，我们可以生火。”江一风眉头一展，心略微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