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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阴霾 (俊) ...

  •   7月21号,小曳的返程机票订好了。次日启程。

      我说,小曳啊,不如就留在加州,我们一起在这过日子吧,这里没有同性歧视,我又有能力养你一辈子,如果你不喜欢我养,我还尊重你的个人选择,给你找工作。让我们尽可能多呆在一起吧!趁活着。

      他嘟囔着:我又何尝不希望和你在一起呢,可是,那边有父母需要我的照顾,有大学等我去报道,有我另一种生活意义。

      “那我呢?你的另一种生活意义,跟我比起来,哪个重要?”我不服,继续追问。

      他沉默,痛苦的掂量了许久的,“到底哪个重要?你要想这么久……”我心情不好了,就算你此时选择我重要,我也不高兴!在我看来根本就是不假思索的事,这小子竟要掂量这么久!

      可是,他到最后都没给我答案,哪个重要。我暂且,自我解嘲般的把这解释成他害羞,不好意思直说,可以吧?可不可以?

      “你爱我吗?小曳。”

      “爱!我爱你。”他马上就说了,沉默了一会儿又接着说“人长大了,就开始考虑家庭,父母,工作,各种各种的社会压力……外国的80后也如此吗?”

      “没有社会压力,那都是你给你自己的压力,这个世界,是要靠闯的,一关一关的过关斩将,优胜劣汰。强者为王,败者为寇。”

      我吐着自己心声,也是想给他加油打气自认为非常励志的话。

      “你是个征服欲、占有欲极强的人。假若这个世界是个森林的话,我便是垒窝生存的松鼠,而你是吃小动物的狮子。一个人,一种活法。”

      他这话说的好像要跟我撇清界限似的,还惧我为敌了!很不喜欢这话,非常不喜欢,相当不喜欢!

      “既然你这么形容,我这狮子偏要剥光你这小松鼠的皮,看看肉鲜不鲜,再把你吃光抹净。啊昂——”我伸出魔爪,将他扑倒在身下,他还没反应过来,便稀里糊涂的被我占了大便宜。

      是我的举动令他猝不及防?怎么瞬间像呆瓜一样!这个糊涂虫,真把我当成吃他的狮子啊?这么百般抚摸还冷冷静静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吧!继续努力。

      “卓俊殊,你不想要我吗?”他主动邀请,却音色乖巧的致命。不行!我忍。这个小松鼠这么乖张了,是因为即将要分离,所以想要一下爱个够吗?

      “小曳,留到下次见面吧,我们的三年诺言可不要变哦!你只可以对我一个人温柔,只能对我一个人笑!洪曳只能是我卓俊殊一个人的哦!是我男人!凭你的聪明才智,前路是无量的,加油!”我克制着,胡乱的瞎说了一气。前言不搭后语。

      他收回手,不再放在我身上,又半天没有动静,我慌,急忙转回身,他在床的另一侧安安静静的侧身枕着胳膊看着我的后背出神。我说怎么觉得后背凉嗖嗖的……

      他笑:“三年诺言,都什么年代了,你还信这套,怎么这么矫情?不要担心我,只要保证你自己不移情别恋,我绝对没问题,不过,真的要三年不见吗?”

      “不然你不是总觉得我们之间,只是一时的年轻气盛、轻举妄动。经受得住时间的考验,才是真材实料。”我进而说明,表情严肃认真,没了往日的笑闹,“所谓矫情,是要有情,才会矫的起来。”

      洪曳走了,像盗贼携款而逃一般的带走了我所有的思念走了,我想他,回了公寓,我都不敢想象那空荡荡的房间里,当真没有了他。他给我做的蔬菜面,还有他用过的毛巾,他骑过的单车,他穿过的衬衫,他睡过的床,全然没了他存在过的证据,后悔和愁苦咄咄逼近,原来思念如此痛彻心扉,如果时间倒流几个小时前,我一定要跪下来求他不要走,我回抱紧他香软的身子,静静的抱住睡着。什么狗屁三年诺言,我鄙视!

      可是我却脱了衣服,慢慢的抱着被子独自躺下等待着梦里洪曳的降临,与他再重聚。这个房间里,几日的浪漫场景清晰回荡,令我郁闷至极,左右辗转无法入睡,空气竟安静的让人发慌。就像置身于一个空白的世界里,没有四壁,我什么也抓不到。心里空空的了。

      我想起了张后龙!还有翟越。即便小曳向来行事端正,修养深又斯斯文文,谁敢说大学的象牙塔里就没有恶鬼?!万一小曳受委屈受欺负怎么办?!再说他生的美,有一股妖艳劲儿,势必会惹来不轨之人的垂涎!想到这,我连忙给大佐打了电话:“小曳今天回国,派人到机场秘密的保护他,并且在今后的24小时要有人暗中保护他!”

      “出什么事了吗?”他见我兴师动众便关切问了句。

      “出大事了!半年不见!这小妖出落的更加妖艳绝伦了,我不放心!还有你!你守着凌小题就OK,若敢多看我们洪曳一眼,信不信我和凌小题一起阉了你。”

      “啊?呃……了解了。我立刻照办,放心好了。”邹佐可能已经发自内心的嗤笑我了,好吧,我承认自己杞人忧天又乱发神经了,没办法,谁让我爱上个小狐狸呢。

      狐狸啊狐狸,你干嘛呢?

      离三年约定的最后期限,还有509天;508天;507天……于是我发现,我和小曳,从头到尾都在数日子过,从前的“百日奴隶契约”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在加州深造学习的日子平淡无奇、度日如年。春去秋来,秋去冬至,转眼间已是度过了两个冬天了。一到开春,天空开始响晴,2007年的初春2月,结束了我在国外的求学生涯,和几个加州好友道了别,简单的收拾了行李,便拉着行李箱一副与初到加州时完全不同的样子,三年前的我,年幼、憧憬、冒险、踌躇满志,三年后,我懂得等待隐忍、城府坚定、满腹学识……人,在岁月的沉淀下,一定会变的,不要说你永远不变,无论变坏还是变好,有变化都是一种发展。

      于是我回国的心情并不轻松,而是紧张着,因为担心这三年来的变化程度,毕竟三年时间,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它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隐患。所谓隐患,是扩大还是缩小,便取决于我的努力,我会让洪曳看到我的真心诚意,仅此!

      爱恨只在一瞬之间,但是,想要忘掉爱意或是仇恨的感情却要耗费很长很长时间。所以,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三年后的今天,我再次出现在洪曳的眼前时,他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感色彩,他对我已经没有感觉了,因为他不再记得我是谁,卓俊殊这个人,在他的世界里,昙花一现,稍纵即逝。不谙世事的青春岁月里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个虚无缥缈的童话,已成过往,遥不可及,遥远的好像从没发生过一样。

      情人节,我们就在三年前的这个时候依依不舍的作别,一样的时节,一样的公园,一样的阴天下午,吹着冷淡的西风,不一样的,我的身边,没了叫洪曳的这个人。

      我追到洪家的面馆里,对这里的格局我还很熟悉,三年来只是简单的变了家具和装潢,三两个客人在吃饭,寻着记忆中的印象,我径自钻进了厨房。

      “厨房重地,闲人免进。没看见牌子嘛!”叔叔和阿姨像平时一样在里面的灶台边忙活。洪叔叔仍旧是一身的面粉,阿姨仍旧系着淡绿色的围裙。对于我,他们已经没有多少印象了吧,叔叔正一脸严肃的哄我出去。

      于是我默默的开口:“叔叔阿姨,我是来找小曳的。”

      他们闻声齐齐的看向我,便是忆起了,吃惊溢于言表。他们放下手里的活,和蔼可亲的看着我说:“你是……前些年和他们兄妹俩走得很亲的卓……”

      “卓俊殊。”

      “我们人老了,记性没以前好,卓少爷你可别见怪啊,”洪叔叔把我带到外室,给我拉出椅子让我坐,阿姨也跟了出来。“要不是卓少爷那时候帮了我们家,让这小面馆起死回生,我们不早就没了营生!还怎么供大学生呢!”

      相对洪曳,他们却对洪露的事情说的勤,说洪露学习不好,考上了一所专科医校学习高级护理,高考前因为心里没底,她报了三个月的美术速成班,想以特长生的身份高个好一些的大学,但是事与愿违。最后才提到我最挂念的洪曳,洪曳自从上了大学之后,军训之前回过一次家,除此之外再没回来过。现在已经一年多了,连春节都没回来。连叔叔阿姨也在惦记担心他的安危。

      “我们打电话,却总是关机。只是过年除夕那天晚上,收到了他发过来的一条信息,说他一切都好,让我们别担心他。”从洪爸爸满面沧桑无奈的表情来看,不像是骗人的,他甚至掏出手机来,把洪曳发来的信息给我证实。洪妈妈立刻抢说道,“他叫我们别担心,我们怎么可能会不安心呢?!这孩子从小都没离开过家,在外生活可不容易,他人心善,耳根软,就怕上当受骗。所以,我们赶快按照这个号码拨过去,却是空号。哎……”

      两位家长已经愁痛万分,我只能安慰他们:“别担心,这次我回来,是一定要见到他本人的,所以我去找他,有消息后一定第一时间命他给爸爸妈妈打电话。”听我这么一说,两位长辈也长舒了口气。见他们心情转好了许多,我把来时买好的参茶补品递了上去。便简单寒暄了几句离开了。

      出了门,那天气就是秋风乍起,满天乌云密布,少顷,滚滚浓云夹着电闪雷鸣劈头盖脸的袭来。我立在洪家面馆旁的胡同里,久久的。那股牵动许久的思念在听到叔叔阿姨的话后,变成浓浓的不安与痛苦。对于洪曳,我很了解很了解,他是个多么乖巧的男孩,让父母家人替他担心,这是他万万不可能做的事。我坐回车里灵魂出窍般的在雨中行驶。烟雨皑皑,残雾凄凄,阴冷的空气贯穿全身。强烈的空虚不安感窒息我头颅,若不是有意外发生,他不会做到这么决绝,再忙再没空,他都会时时惦记着家,联系的勤,怎么会消息全无,甚至连新春举家团聚的日子他都不回家呢!

      所以,并不是预感,而是推断,且确定的想法,就是,洪曳出事了。

      这一切都不正常,失去控制的一反常态。我连夜去寻,不错过一丝线索,定了的机票,飞往洪叔叔口中提到的另一座城市,洪露的医校。

      她手机号码并没换,仍是三年前旧号码。

      “喂,我是卓俊殊。”

      “我知道,你果然还是联系了我。”她满是凄凉的语气。

      “我现在就在学校的正门口,出来见个面。”我那话语也因为焦急如焚的心情熏染的急躁冰凉。

      小酒馆,饮酒作乐的西班牙商人,据说这一带是因为慈禧太后在位时曾被西班牙殖民者侵略过,于是来往的西班牙商贩很多,成为了这个延边小镇的标志风景。

      万万没想到洪露还是个烈女子,酒吧的酒保还没问,她便抢先要了一箱子的啤酒。她仍旧梳着三年前的齐头帘马尾辫,偶尔鬓角些许碎发。我承认自己4年前是为了激怒洪曳才对她提出交往的,利用不假。看着这张酷似洪曳的脸,一时间竟产生那种魂牵梦绕的错觉了。心口绞痛着。

      “还能再见到你,我很高兴。”是借着酒醉的气势,她说了很多醉话,每说几句脸腮便红晕几分,“来,喝酒!今天太高兴了。不醉不归。”

      在她没把自己灌成一滩烂泥之前,我需要马上切入正题,于是我提了嗓子,正儿八经的寻问她洪曳的下落。“你哥哥的事,你知道多少?”

      听了我的问话,她稍有停顿,酒馆人声鼎沸,她借此装蒜:“什么?你说什么……我没听不清?”

      “洪露,我认真的问你,不想重复第二遍。这酒吧的啤酒醉度很低,你就别装醉酒唬人了。”

      她脸色难看起来,出乎意料的她猛地抬头,脸步步靠近过来,最后舌头落在我的唇里,一阵允吻。

      这举动简直是要了我的命,四年前的洪露很爱我,但是她那纯纯少女般的思想是理智的。她从不强求我吻她,更别提她会主动做出这种大胆的行为来。

      “你为什么就不爱我呢?明明相似的脸,为什么单单爱上那个男生的洪曳?你脑子里全被他填满了!我怎么努力都进不去!为什么——如果,有一天,你喜欢女孩了,第一个告诉我,好不好?”她抽回脸,几近歇斯底里的咆哮。

      我看着她复杂的表情,悲伤?苦涩?情欲?迷醉?总之我刻意的去无视她的反应,冷冷的说:“小曳在哪!你胆敢碰他一根汗毛,我绝对让你死得很难看。”

      她直直的看着我,久久也说不出答案,然后泪水涌出眼眶。我知道自己的话可能多多少少会伤害到她,但此时洪曳的安危才是至关重要!她忍着眼泪摇着头,摇得越用力,抽泣声越失控,哑着嗓子嘶吼:“我什么都不知道,找洪曳,你来错地方了。”于是她起身迅速的离开了。可能会脆弱的哭得死去活来,也可能会诅咒我仇视我。

      天!我的世界混乱了,塌陷了。我该怎么做?洪曳,你在哪里?是生是死?遥记着,电闪雷鸣大雨滂沱的雨中,浪漫如梦的雨夜模糊了你白色的背影……我们还能不能像昨天那样,抱在雨里,紧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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