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章十二 ...
-
抬手，玛哈特堪堪拉开了一层结界挡住第一波的攻击。可仓促间布下的结界十分薄弱，几下攻击后就破裂失效。黑影也同时默契地分开两队，分别袭向玛哈特和启动魔法阵的神官。
「小心！」玛哈特大喊一声，把玛娜拉到自己身后，也不顾迎面而来的凶器，急急在专心输出魔力无法动作的神官团上空布下另一层结界。
「师傅！」玛娜看着闪烁着精光的长刀砍下，已经吓得动弹不了了。玛哈特布完结界，只来得及侧身让过刀尖，用小臂上的召唤盘挡下大部分的攻击。但魔法师毕竟不擅长近距离打斗，哪怕玛哈特身为近卫队队长，兼修武艺，也没能避过所有的长刀。最后一把长刀越过了召唤盘，在玛哈特的右臂上拉出了长长的一道伤口。
「玛娜，去维持结界！」伤口的剧痛让玛哈特一时闪神，保护神官们的结界也随之一阵颤动。玛哈特伸手把玛娜推到了神官团旁，自己顺势向后退了一步。卸去了一点召唤盘上架着的长刀的力量，右臂伤口的抽痛才减轻了些许，让玛哈特能集中精力筹备反击。
刚刚一刀划伤了玛哈特，那人挥起长刀想趁胜追击，但短短几秒的空隙就已经让熟练的魔法师取回了逆转战局的优势。
没有征兆地，玛哈特手上的召唤盘亮了起来。其中一页盘面上，凭空镂刻出了一个人形图案。同一时间，一道旋风在玛哈特身前生起，由下而上，撞飞了所有的长刀，然后停在他的面前。
一秒后，旋风散去，身着紫色魔法师战甲的精灵高高举起手中的法杖，黑色光弹在杖头凝聚。
黑！魔！弹！
不等任何人反应，凝结成实质弹药的魔力就在敌方炸开。灰雾升起，玛哈特趁机在自己身边布下两道结界，迅速环顾了现场，掌握局势。
对方，十数个黑衣人分为两边攻击自己与神官团，武器均是长刀、弩箭等冷兵器。自己有黑魔导精灵助阵，自保是没有问题。神官团在玛娜维持的结界中，也暂时没有危险。
对时空魔法阵的魔力输出还在继续，看不到尽头。神官团暂时是指望不上了，玛娜现在维持结界也已是极限，己方能自由行动的，实际上就只有自己一人。虽说目前形势均等，自己有了防备后对方也不容易得手。但毕竟敌暗我明，也不知道是否还有后着，时间继续拖延下去只会对己方不利。
暗自在右臂的伤口上施放了基础的治疗魔法，感觉到火辣辣的疼痛开始减弱，玛哈特招回了黑魔导，与转入防御姿态的黑衣人对峙。
夜风在山谷中嘶吼，给战斗现场带来了一丝粗旷的味道。也不知道是否忌讳黑魔导的力量，黑衣人们都停下了攻击，隐隐站成阵法，看上去是防守的姿势，却又能随时转化成攻击。
玛哈特皱了皱眉，时空魔法阵随时有可能开启，但不击退这些黑衣人，自己也没有空隙脱身。况且，就算自己走得了，魔力耗尽的神官们也不可能抵御得了他们的攻击。穿越时空需要多少时间没有人知道，万一自己在魔法中被干扰，那可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如今只能利用自己魔法的优势，速战速决了。
玛哈特的目光沉了下来，暗自提取魔力。黑魔导身边浮现出了幽幽的雾气，缓缓流动，汇聚到它手中的法杖。法杖顶端的魔法球跳动着纯黑的气息，让在场的人都感觉到一阵寒意。
在众位神官的精灵中，黑魔导可以说是最顶级的精灵之一。只是玛哈特宅心仁厚，极少伤人性命，所以黑魔导的力量也很少得到完全释放。可现在情势逼人，玛哈特也顾不上是否会伤及性命，只求一击能消灭所有敌人。
平原的空气开始变得沉闷，黑魔导手中法杖上的魔法球像是吸取了周围的所有生气，让人压抑得透不过气。可就在魔法球快要被黑气溢满，到达魔力顶峰时，一直在周围没有动作的黑衣人们像是接受到什么指令般，一起向旁边退了开去。玛哈特怔了怔，已经蓄势待发的攻击也随之顿了顿。就是这一瞬的时间，一支响箭划破了天空，呼啸着直直飞向了玛哈特。
（糟了。）玛哈特心中一凛，身体本能地就向一边滚去。就在弩箭飞过来不到两秒的时间里，玛哈特看得真切，那箭头上萦绕着的亮白雷光，竟是破坏力巨大的爆裂弹魔法！
身体滚动中，只来得及把结界缩小加强，弩箭就划过了他原本站着的地方。箭头触到结界边缘的同时，爆裂弹魔法猛地炸开，把玛哈特整个包裹在了里面。
（大意了。）玛哈特心中悔恨。爆裂弹魔法威力巨大，但施法时间长，一般很少会用于对战。想来先前黑衣人们的攻击就是为了把自己的注意力引开，掩护这一箭。
竟然有魔法师存在，看来今天这一战是凶多吉少了。
「师傅！」另一边的结界内，玛娜尖声大叫。爆裂弹扬起的灰尘覆盖了视线，让人看不到玛哈特的安危。毕竟是初出茅庐，对玛哈特的担心情绪一起，贯注于结界中的注意力就随之减弱，结界也开始不稳起来。就像是候着这一时刻般，远方山坳中出现了第二支弩箭。附加了加速魔法的弩箭以肉眼几乎看不到的速度刺入了结界，只稍稍停顿了一瞬，就直接穿透了结界，朝着瑟特直冲过去。
「！」那一瞬，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所有人都看到致命的弩箭飞向瑟特，却没有人能动弹一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箭头越来越近，脑中都浮现出鲜血四溅的场景。就在这时，一个白色的身影晃了晃，竟在那不到一秒的时间里硬是插进了瑟特与弩箭之间。等思维跟上了眼睛，他们所能看到的只有一个飘落的身影。
「……奇，奇莎拉！！」瑟特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去接住软倒的身体。思维中断了几秒，才后知后觉地领悟到了事态的变化。手上渐渐被温热的液体覆盖，瑟特看着失踪数天又突然出现的少女，能做到的只有呼唤她的名字。
一时间，平原上完全安静了下来。意想不到的发展让不管是黑衣人还是神官们都错愕不已，忘记了接下来的行动。瑟特怀抱着少女在逐渐变冷的身体，感受到她的颤抖，更是已经忘记身处何处，眼中只有奇莎拉与她胸前的利箭。
「瑟特……大人。」看到瑟特毫发无伤，奇莎拉苍白的脸上露出了安心的笑容，伸出手去想要抚慰瑟特，却因扯到了伤口而紧紧皱起了眉头。瑟特这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想要按压伤口，却只是徒劳，鲜红的血液在他的指间流出，刺痛了他的眼睛。
「不用了，瑟特大人……」奇莎拉微微摇头，淡蓝的眼中泛起了歉意，轻轻喘了喘，道，「你没事，就好。」
「不要说话。」瑟特皱起眉头制止了奇莎拉的话。千年杖亮起，柔和的白光覆上了奇莎拉的伤口。在高级治癒魔法的效力下，血慢慢止住了，可那支利箭依然刺眼地立在少女的胸前。
奇莎拉听话地安静了下来，看着瑟特为她忙碌，眼中带上了悲伤。
瑟特的魔力一抽离，时空魔法阵上的绿光立刻就黯淡了几分。神官们看在眼里，却无法出言阻止，只是脸上都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只有阿克纳帝看着瑟特怀中的少女，眼中闪过一丝凌厉。情况似乎有些脱离他的计划，不说奇莎拉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只是一想到刚刚那支弩箭差一点儿就刺入了瑟特的身体，他就禁不住出了一身冷汗。
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山坳阴影处，手在下面捏了个撤退的手势。虽然不完全依照他的计划，但现在时辰将过，连可能拥有白龙的少女也性命危在旦夕，只要她一死，一切也就结束了。
想到这，阿克纳帝的精神稍微放松了些，甚至情不自禁地挑起了一丝微笑。
只是现实远没有想像中来得顺利，在所有人都以为一切已成定论，即将结束之时，变故蓦然再起。第三支弩箭无声地沿着上一支的轨迹，飞驰了过来。
「瑟特大人！」
「瑟特！」
这次的弩箭没有附加任何的魔法，却因破损的结界尚未恢复而一路无阻。眼看着瑟特因怀抱奇莎拉而躲避不及，连一向最为稳重的西蒙都忍不住要抽取魔力展开结界，阿克纳帝更是惊慌地几乎要扑过去阻挡。
可人的反应毕竟没有弩箭来得快，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瑟特这次一定在劫难逃时，已经因失血而陷入半昏迷状态的奇莎拉突然睁开了眼睛。淡蓝的眼瞳间迅速泛起了银白的纹路，原本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仿佛灵魂脱离了身体，强大的压力随着暴胀的白光喷薄而出，直射而来的弩箭甫一接触白光，竟犹如被吞噬般，瞬间分崩离析。
吞没了弩箭后，白光没有消失，反正在颤了颤后猛地扩张开去，淹没了周围的所有人。
身边变成了一片白芒，瑟特带着些许惘然地，看着奇莎拉身上的弩箭被白光侵蚀，看着奇莎拉身上的白光于空中聚合，化为全身金属的银白巨龙，一时竟不知做何反应。
片刻之后，白龙展翼，仰头长啸。犹如天神般散发着耀眼光芒的巨龙，唤醒了瑟特于王城遇险时的记忆。那个时候，他也是这个感觉。强大的力量震荡着他的心神，可同时，心底不安的预感也从手中奇莎拉毫无知觉的身体所传来的触感得到了证实。
白龙不是奇莎拉的精灵，白龙就是奇莎拉。
不管是白龙化为了少女，还是白龙与少女之魂融合，它与她，都已成为一体。
『瑟特大人。』奇莎拉温柔的声音传来，瑟特抬头张望，却找不到声音的来源。四周有的只是空白，他仿佛到了另一个时空，在这里存在的，只有他和她，以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收起了羽翼，悬于半空的白龙。
低下头，怀中的少女已经闭上了眼睛，安静地躺在那里就像一个精致的人偶，感觉不到生气。
「奇莎拉，你在哪儿？这里是……」再次抬起头，瑟特的声音却在与白龙目光交错时中断。那拥有强大力量的神兽此时已敛去了斗气，泛着淡蓝光泽的眼睛噙上了浓浓的悲伤。
『不用找了，瑟特大人。这里是白龙的空间，也是，我的心房。』奇莎拉轻轻叹了口气，像是在诉说与自己无关的事情。『我的时间不多了，把您带到这里，是希望能争取一些时间。』
「不，奇莎拉……」
『没关系，能在最后见到瑟特大人，我很幸福。』没有理会瑟特的悲鸣，奇莎拉自顾自地说道，『瑟特大人，我知道您需要白龙的力量，以后这孩子就麻烦您了。』
话音未落，白龙就如同孩子般呜咽了一声。淡蓝的眼睛反射着晶莹的光线，就像快要落泪一般。
瑟特心中一滞，「我需要白龙的力量，但从来没有想过要据为己有。」
『我知道，所以才想把它托付给您。』奇莎拉顿了顿，才继续道，『自从知道白龙寄宿在我的体内，所有的一切都变了。族人们把我奉为神灵，却只剩下了畏惧和利用。外族人为了得到白龙而屠尽我族，只逃脱了我一个。这么多年，我看尽了人间冷暖，只有白龙陪着我。而瑟特大人，您是第一个没有对我另人相看的人，是第一个知道我拥有白龙却还是态度不变的人。』
『我相信，您会好好地待它。』
「可是，你呢？」没有了白龙，你将如何？
『瑟特大人，您应该已经猜到了吧。』奇莎拉轻轻地，又叹了一声，声音中充满了悲怜，『我与白龙早已是一体。我已经没有时间了，但我不希望白龙也跟着我消失。』
『它在我的身边，从来只是躲躲掩掩，为了保护我被算计被唾弃。就这样消失了，对它不公平。』
『瑟特大人，这是我最后的心愿，您能答应吗？』
「我……」瑟特语塞。奇莎拉的决绝与平静已经随着她的声音与周围的空气渗入了瑟特的心中，抚平了他的伤痛，让他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重重地点点头，瑟特抱紧了奇莎拉的身体，「好，我答应你。」
『谢谢您，瑟特大人。』奇莎拉向瑟特道谢后，又转向了白龙，『白龙，对不起了。你跟着我这么久，一直都在受苦。以后要麻烦你保护瑟特大人了。』
『呜——』像是听懂了奇莎拉的话，银白的钢铁神兽振翅长鸣，像是在哀悼，又像是在告别。
『再见了，瑟特大人，白龙。希望你们以后永远平安幸福。』
奇莎拉紧闭的眼角渗出一颗泪珠，由长长的睫毛滑下，划过脸颊、鬓角，滴落在没有实质的地面。同时，瑟特手中一轻，白龙少女在柔光中化为点点银光，飘散，又在空中聚拢成飘荡的人形，拭去了青年脸上滑落的泪水。
「再见，奇莎拉。」瑟特垂头闭上眼睛，喃喃地道出了告别的话语。片刻，在忍下了眼中的泪水后，瑟特慢慢站了起来。抬头，蓝眸中已没有了悲伤，只留下无情的凌厉与决然，面无表情地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成现实的场景，冷冷地向停留在他身后散发着耀眼光芒的白色巨龙发出第一道命令。
「白龙，阻碍施法者，杀无赦！」
众人能看到的，只是一道银光。眼花瞭乱的一瞬后，平原上已经没有了黑衣人的身影。白龙所过之处，所有的黑衣人都在瞬间化为了灰烬，连同刀箭武器，吹散在王者之谷呼啸的夜风之中。
同时，时空魔法阵巨大的纹样犹如被触发到了什么关键般，一口气爆发起来。鲜绿的光点带着摄人的幽光飞快上升，足足升到了一人多高。平原上放眼望去，满满地都是绿色。
神官们只觉得魔力被一股更为强大的力量震开，后退两步，全都力竭坐倒在地，看着傲然挺立的瑟特，移动不了身体半分。爆裂弹的尘雾后，玛哈特稍稍狼狈地走了出来，身上衣服被划破了几道，但除了右臂上的伤痕，并没有受其它的伤。
瑟特冷眼看着敌人消逝，又扫了一眼魔法阵中再次出现的绿光，才转回头看向同僚。
「白龙已经打开了时空之门，我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瑟特的声音毫无温度，却带着让人不得不遵从的魔力，「我一定会把法老王平安带回来。」
说完，不等任何人开口阻止，就提步走入了时空之门。
神官们坐在地上，连说话的力气都已经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瑟特被闪烁的绿光吞没。
「等等，瑟特，我和你一起。」穿越时空寻找法老王毕竟是自己的职责，玛哈特按着右臂的伤口，也踉跄着走向魔法阵。那一边，玛娜也反应了过来，冲过去想要搀扶住他，却不料脚下一绊，整个人扑向了玛哈特。
一撞之下，两人同时倒在了魔法阵中，消失了踪迹。
数秒过后，绿光沉寂，仿佛失去了浮力般纷纷扬扬沉入地面。气力完全耗尽的神官们面前，就只剩下了冷寂的谷风与无声的夜。
没有人察觉到，在绿光消失的同时，有几道黑影窜入了其中。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章十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