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雪朝曦》落幕之舞

23、第廿三章

　　面对着眼前人的步步逼近，李琰惧怕地后退几步，抽出佩剑挡在胸前，还未出招，已被颜凌曦一枪将剑挑落。接着颜凌曦又一枪扫在他右腿上，李琰顺势跪在地上，再抬眼时便见银色枪头正抵在他喉咙处。
　　李琰见状吓得浑身发抖，求饶道：“小颜将军，害颜将军的是我父亲，可与我没有半点关系呀！”
　　颜凌曦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哼道：“你以为你可以脱得了干系？”说着，枪头又抵近了几分，直刺入皮肉。
　　李琰艰难地吞了吞口水，忽然又不求饶了，他道：“你杀了我吧。”因为那人看着自己的眼神，让人脊背发凉。
　　“不！我不杀你，至少不是现在杀你，你对我还有点用处。来人，给我把李琰绑了。”李琰双手被缚，绳子的另一端则拴在颜凌曦的马鞍上。
　　颜凌曦率军带着李琰由西门一路朝皇宫狂奔，经过街市却只见一片萧条景象，李汜兵变，百姓都躲在家里不敢出来，原本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喧嚣不宁的街道，却空落落的。李琰被拖在地上不住地咒骂，颜凌曦完全无视他的喊叫，只用力拍马向前。
　　父亲……哥哥……曦儿一定要替你们报仇！
　　颜凌曦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现在不是该伤心的时候，她要去解救皇帝，不然颜家就要背负叛乱的罪名，那么，祖祖辈辈的基业就要毁在她手上了！

　　颜凌曦率军一路杀进皇宫，那青州骑兵是经过严苛训练的精锐骑兵队伍，以快闻名骁勇善战，待大军到达皇宫大殿外，李汜的部队已损失惨重，而骑兵队只损伤小部分。眼下李汜手中的，也只有禁卫军了，他在等待城东他的重步兵团的到来。他听说是颜凌晨带兵来救驾，可是当他见到“颜凌晨”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
　　不等颜凌曦说话，李汜却先发制人：“大胆颜凌晨！你父子合谋刺杀老夫，现下你又围剿皇城，叛乱之心路人皆知，来人啊，给我将他拿下！”
　　“我看谁敢！”颜凌曦大喊一声。
　　站在李汜身后的禁卫军见了手持长枪的颜凌曦，也认为那是他们的统领大人颜凌晨小颜将军，一方面忌惮李汜的威严，另一方面又不敢得罪颜凌晨，所以一时间愣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几名队长一齐望向副统领张明朔，张明朔沉思片刻后示意大家不要轻举妄动，再观察观察。方才李将军率队进宫，说有贼人叛乱让他们速速集合保卫皇上，现在小颜将军又带了城外驻扎的青州骑兵入宫，这青州骑兵的存在就是为防臣子叛乱而设，此事定有蹊跷，而他身为副统领，必须要谨慎，一旦站错队伍，都落不了好下场。
　　颜凌曦接着又笑了起来，“李汜，贼喊捉贼倒是你的本事。”
　　李汜正要发火，却见颜凌曦坐骑后方地上趴卧着一人，定睛一看，却是自己的儿子李琰，他正奇怪李琰去阻拦颜凌晨为何战败还不撤退，这一看顿时怒火中烧：“颜凌晨，你好卑鄙！”
　　颜凌曦冷笑着，“与李大将军相比，这算不上什么。”
　　“你想用我儿要挟我？”
　　“哈哈！我不得不说，李将军，你想错了。我并不想要挟你什么，你也没有什么好让我要挟，只是……”她从副将手中接过佩剑，挥剑先挑了李琰的手筋，李琰大叫起来。
　　“你！住手！”李汜大喊。
　　颜凌曦怒视李汜，眼中满是恨意，复仇的怒火已经蒙蔽了她的思想，她从来没想过那些残忍的事情会发生在她身上，也从来没想过那样残忍的事情她自己也会去做。
　　她又接着刚才的话说道：“只是，我想让你也尝尝眼见亲人死在自己面前的滋味。”言毕又一剑插入李琰腹部，李琰瞪大了眼睛，望着李汜挣扎着伸出手去：“父亲……救我……”
　　“啊！！！”李汜怒吼一声：“我杀了你！”举剑朝颜凌曦劈去。于是李汜部队与颜凌曦的骑兵队厮杀起来，而禁卫军始终守在殿前不敢妄动。
　　颜凌曦提剑迎战，其身形之矫健让李汜心中生疑，李汜心想，那颜凌晨不是为了救他妹妹胸口中了一箭么？怎么眼前这人还好端端，交战之时也丝毫没感觉他是身受重伤，难道……怪不得他一直觉得哪里出错了。

　　颜凌曦深知李汜武艺高强，一味进攻也讨不到什么好处，又想起哥哥临死前的嘱咐，千万不可恋战，不能让李汜的重步兵团入城。她一眼瞥见李汜左臂的箭伤，心里便有了打算。只见她剑剑直击李汜左臂，李汜知她意图，连连抬剑去护住左边，颜凌曦又作势去劈他右肩，他下意识举剑去挡，却不料颜凌曦那预备要落在他右肩的剑却转了方向，取而代之的一脚踢在他持剑的手腕上，同一时间手中利剑已经划破他左臂，李汜左臂吃痛，握剑的双手又被踢中，应战变得吃力起来。
　　那张明朔眼见颜凌曦占了上风，又想到李汜平时的作派，与几名部下商议之下，便派了一队人进去大殿。
　　颜凌曦又连连出招，招招不按套路，且招招阴狠，气得李汜在心中不断咒骂起来。忽地，李汜奋力一剑朝她头上劈去，颜凌曦举剑抵挡，剑却脱了手，李汜大喜顺势向下劈去，谁料她却矮了身子从剑锋下躲过，转而反手接剑向上一横，横在了李汜喉咙处。
　　李汜怒目圆瞪愣在那里，颜凌曦凑近他耳边，对他小声说道：“伯父一家，以及父兄之仇，今天就由我来报。”
　　李汜听后却笑了。大笑之后，也小声的回道：“成王败寇，今日既然败了，我也无话可说，可你却也并不是赢家，你一家都死了，只留下个作茧自缚的你，慢慢受折磨吧。哈哈哈哈哈！”
　　颜凌曦听罢大惊失色，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直把李汜喉咙处抵出血来。

　　就在这时，大殿沉重的木门被推开，夏侯南烈从殿中走了出来。
　　他见到颜凌曦后面露喜色，又见李汜受制于她，便说道：“大将军李汜干政多年，如今又觊觎我大魏天下，做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来人！将李汜拿下。”
　　瞬间十几把剑一同抵在李汜肩处，为首的正是禁军副统领张明朔。
　　李汜突然放声大笑着看向颜凌曦，那笑声中有些许玩味、些许自嘲、又有着些许释然。
　　夏侯南烈正要再说些什么，颜凌曦却抢先说道：“臣恳请陛下准许臣亲自手刃李汜奸贼，为父报仇。”
　　夏侯南烈见不得这血腥场面，默默转身没有言语。其他士兵也都退到一边去了。
　　颜凌曦缓缓说道：“虽然你恶贯满盈理应处以剐刑，但你好歹是个将军，我念你是个人物，留你全尸。”
　　李汜冷笑道：“别以为我会感激你。我就算到死也会在阴间好好睁大眼睛看着你如何自掘坟墓。哈哈哈哈哈哈……”
　　颜凌曦提剑上扬，笑声戛然而止。

　　李汜的重步兵团还未攻城，颜凌曦命人将李汜父子二人的尸首悬挂于东城门上，以儆效尤。果然，待到步兵行至城门前，见到此情景便速速退了兵，过后那将领上书一封道：臣闻李汜叛乱遂出兵讨伐，如今李汜已除、朝纲稳固，臣年事已高恳请陛下准许臣告老还乡……
　　夏侯南烈看后嗤笑一声，这人那，都是如此惜命的。他又想到颜博昭父女，轻叹口气。

　　颜夫人在佛堂诵经一直到午后，那经文她已经念过数万遍，却不知为何今日频频出错，如此心神不宁，冯杨二人也出门多时，还没有消息。边诵经便胡思乱想着，突然手中一松，那整串念珠瞬间散落一地。
　　这时，门外传来嘈杂的叫喊声、走动声，她起身开门，见管家老泪纵横地跪倒在她面前哭道：“夫人……不好了……”
　　“何事如此慌张？”
　　“夫人……宫里来人通知说……说……老爷和小姐都……战死了……”
　　“什么？”
　　“李汜叛乱，老爷带少爷和小姐去围剿，结果……”
　　“怎么……怎么会这样……”颜夫人一口气卡在胸口提不上来，竟昏死过去。
　　管家和仆人们手忙脚乱地将她扶进屋内，又赶忙去请大夫。

　　李汜军队对后宫的圈禁被解除后，夏侯玟沁第一时间来到大殿。她看见夏侯南烈正在与颜凌曦谈话，于是走上前去。
　　夏侯南烈道：“你父亲与妹妹皆因朕而丧命，朕深感痛心，待李汜的事情处理完毕，朕要命人修建忠烈祠以祭奠你颜家忠魂。”
　　颜凌曦踌躇着正要说出：其实死去的才是我兄长颜凌晨，因为事出紧急，我不得不假扮他才能调兵来救驾。
　　却不料夏侯南烈忽然话锋一转：“朕一直视你为兄弟，此后，凌晨即为大将军，朕愿将天下兵马都交予你，你要替朕守护大魏、陪朕坐拥这江山。”
　　颜凌曦心下一动，天下兵权、大将军，这是多少将领一生的追求，是颜家多少代人的希望。如果，她说破了自己的女儿身，无疑会落得个欺君之罪，就算皇帝念在她救驾有功的份上不去计较，却也不会把兵权交给她，那么颜家就会就此没落，那么她带着母亲和年幼的堂弟要怎么生活？那么，颜家做出的这些牺牲，死去的那些人，又都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