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雪朝曦》落幕之舞

22、第廿二章

　　阳光照在颜凌晨身上，可是，他却丝毫感觉不到温暖，强撑着，用尽最后的力气不让自己睡过去。
　　轻喘着调息了片刻，抬头望向站在两旁已是满脸泪痕的冯门和杨展，说道：“师父……”两人忙蹲下，杨展握住颜凌晨伸过来的手，轻声唤道：“晨儿……”
　　颜凌晨接着说道：“我本也不想曦儿卷入这场夺权的战乱中，但父亲为保我和曦儿突围，现下恐怕已经凶多吉少，而我……恐怕也快不行了……而现在虽然有城外青州骑的虎符，但此战若败，必牵连起事之人的一家老小。若知道我和父亲都遇不测，恐怕很难调动军队，更何况城中禁卫军只听我一人指挥，就算有忠君之心，也难免会摇摆不定，所以只凭曦儿一人前去，怕是很难成事，但好在曦儿与我一胎双生，有着与我一般无二的样貌，所以……”
　　杨展惊道：“莫非你是想……不行！”杨展摇头，这怎么可以？这是要冒着杀头的危险呀！
　　“师父……”颜凌晨眼里噙着泪望向冯门，冯门叹了口气拍拍杨展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再反对。
　　颜凌晨接着无奈的笑笑，说道：“只是……这样就苦了曦儿了……”杨展刚刚止住的眼泪又瞬间滑落，紧握颜凌晨的手喃喃道：“你们这又是何苦……何苦……”
　　颜凌晨又转头望向颜凌曦，虚弱地说道：“曦儿……以后……哥怕是不能再陪你玩闹了……你要好生照顾自己……照顾娘……”
　　颜凌曦忍着泪水不停的摇头，她不想听，不想听到这些话，让她心生绝望。忽然想起什么，颤抖着的手慌忙在身上摸索，终于在怀中掏出一块环佩，正是之前公主赠予她的那块贴身环佩，颜凌曦将它放在颜凌晨的手中，将环佩与颜凌晨的手一同攥紧，泣不成声的说道：“哥……你不是一直很喜欢这块环佩么……你不是喜欢公主么……等杀了李汜回去之后，你还要求皇上赐婚呢……你不能……不能就这么扔下我和娘……哥……”说到后来只有哽咽之声。
　　颜凌晨看着手中的那块环佩，嘴角展露出一丝温暖的笑意，然后又看向颜凌曦，慢慢的抬起左手，轻轻的擦拭颜凌曦脸上的泪水，才一触到她脸颊，那手便瞬间失了力气，滑落下去。颜凌曦一惊，只见颜凌晨嘴角带着笑意，却已经闭上了双眼，没了气息。“不！哥！不要……你睁开眼睛！哥——”嘶哑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绝望，划破天际。

　　杨展和冯门深深的低下了头。那在颜凌晨手中紧握的环佩浸了血迹，透着幽幽的光泽。
　　“哥……”颜凌曦伏在颜凌晨身上止不住地痛哭。
　　冯门率先冷静下来，“曦儿，事不宜迟，你速去调兵吧。”
　　杨展也醒悟过来，扶起颜凌曦，硬是把她和颜凌晨分开，“曦儿，大事为重，难道你想让晨儿走得不安心吗？”
　　然后冯门将颜凌晨的衣物除下，交给颜凌曦换上，杨展又匆匆帮她重新束发，这才将马牵过来，催她上马。
　　“师父……哥……”颜凌曦不舍地上了马，看着颜凌晨也不移步。
　　杨展也翻身上马，对冯门道：“冯兄，晨儿……就交给你了。”又转头对颜凌曦说：“走吧。”见颜凌曦不动，便用力拍了颜凌曦身下那马的屁股，马儿吃痛朝前奔去。颜凌曦回头看着颜凌晨的身影越来越远，一直到再也看不见，才转过头去，用力抹去眼泪。快点、再快点……她要赶在李汜大部队之前进城。

　　颜凌曦用父亲的虎符顺利调了五千青骑随她赶赴大梁城，路上她向杨展讲述了事情的始末，杨展听后也是气愤难当。两人商议之下，猜测李汜赶回大梁必是由原路返回，自主城门南门入城，此时他们要是也选择南门，遇到李汜自不必说，且李汜之子李琰必在南门接应，如此进城谈何容易，遂决定由西门进城，直取皇宫大殿。
　　众人到达城下，颜凌曦勒马提枪，向城墙上望去，见一守将探身喊道：“城下何人？”
　　杨展催马到颜凌曦身前，低声道：“曦儿，事不宜迟，可是要立即攻进城去？”
　　颜凌曦正踌躇间，就听那员守将又喊道：“城下可是小颜将军？”颜凌曦一愣，听那人对自己的称呼，难道是李汜还没回城？随即示意杨展不要动，高声回答道：“正是！现下形势紧急，可否劳烦将军开城，让我等进城？”
　　那守将看向颜凌曦，见颜凌曦衣服上满是血迹，且身后所带军队乃是城外驻军青州骑，心下生疑，问道：“小颜将军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何以全身血迹？”
　　颜凌曦心下一动，突然语带怒气回道：“大将军回乡路上遇到贼人伏击，已身受重伤，虽然贼人具被斩杀，但不想竟是预谋叛乱之人，我等正是受大将军之命回城保护皇上的。如今情势如此危机，你却在此阻我去路，若那些反贼叛乱得逞，你可担当的起？！”说话间，颜凌曦已是催马前行，挺身将手中长枪直指城上那员守将，双眼更是血红带怒。
　　那守将见颜凌曦这阵势，已是心生怯意，又听颜凌曦所言，自是不敢怠慢，忙陪笑道：“是是，末将这就开城……这就开城……”便回身吩咐了手下兵士速速开城门。
　　颜凌曦额上已是渗出冷汗，暗暗呼出一口气，回身示意部队进城。谁知城门刚刚开启，忽听城上一人急急喊道：“开不得！开不得！快关城门，刚刚李琰李校尉遣人下令，说颜家叛乱，任何人都不可入城！如遇颜家之人立即斩杀，大将军已入城直奔皇宫了!”
　　那守将一听，慌忙喊道：“关城门！快关城门！”颜凌曦哪里管城上的人说什么，催马冲到城门处，长枪一扫，便将想要关闭城门的士兵打翻。
　　身后杨展喊道：“快去皇宫，这里交给为师！”
　　颜凌曦回身高喊道：“一队五百人留于此处，剩下的人随我来！”拍马便向皇宫处奔去。
　　刚行到通向皇宫的主街大路上，便见大道中央一队人拦住了去路，为首之人便是李汜之子李琰。李琰笑道：“小颜将军带了这么些人，是要往哪去呀？”
　　颜凌曦喝道：“让开！不然取你项上人头！”
　　“哈哈哈！笑话！就凭你？颜凌晨，我看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的安危吧，我父亲已经进宫，向圣上禀报了颜博昭的所作所为，你父亲刺杀不成已经被就地正法，如今你又带兵攻城，也是想要步颜匹夫的后尘么？你现在跪下来求求我，也许我可以饶你一条小命也说不定。”李琰说完，与其身后兵士哄笑起来。
　　颜凌曦听闻顿时心如刀绞，虽然知道父亲可能已经凶多吉少，但此时听到别人明明白白的说出来，那种悲痛霎时冲的颜凌曦眼前一黑，险些跌下马来。脑海中不断浮现父亲浑身是血拼尽全力护自己突围的情境，与颜凌晨死前的样子不断重叠交错，使得颜凌曦越来越失去理智，握着长枪的手越攥越紧，虎口已是渗出血来。颜凌曦大喊一声，夹马就冲了上去。李琰一惊，忙后退几步，叫到：“还不快给我上！拦住他！”两队人立时杀在了一起。
　　颜凌曦此时根本无心恋战，满腔的仇恨更是让她只看见站在混战圈外被几名士兵护卫的李琰。颜凌曦骑在马上，一味的向李琰的方向冲杀，阻挡在她前方的士兵，被她的长枪一一挑翻，但李琰带的人并不少，一时之间，根本靠近不了李琰。颜凌曦气愤难当，双脚用力一跃，整个人跳进了李琰部队的中心，向着李琰杀去。李琰未曾料到她会这样不顾性命的冲杀，慌忙叫喊：“一群饭桶，快给我围住他，别让他靠近我！”本还在阻挡骑兵的士兵，马上分出一半，将颜凌曦团团围住。
　　骑兵的将领见颜凌曦单人冲进敌阵，焦急不已，大喊：“快从中间杀出缺口，支援小颜将军！”但骑兵在这狭窄的街市根本发挥不出优势，一时之间僵持不下。
　　颜凌曦一落入包围圈，手中长枪便挥舞起来，枪尖所到之处，惨叫连连，鲜血喷涌。颜凌曦边杀边向着李琰靠近，李琰惊恐着在身边拽过一名队长，吼道：“还不快去拿下他！”那队长也是吓的两腿发颤，但李琰下令，不上不行，于是咬牙冲了上去。
　　此时的颜凌曦已是杀红了眼，见一人举剑冲着自己杀过来，收回枪势，冲着那人便刺了过去。那队长剑刚落下一半，就被颜凌曦的枪身挡住，只觉得虎口一阵疼痛袭来，像要裂开一般，长剑已脱手而出。在那队长张着嘴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颜凌曦枪身一转方向，已经刺了过来，只听“噗”的一声，长枪正刺中那队长的咽喉，但枪势并没减退，只见银色枪头，直直的从那队长的脖子穿了过去，那人半边脖子被刺断，另一边连着皮肉，头歪吊在一边，身体晃了晃便跪倒在了地上，血从断开的脖子喷溅了出去。
　　刚才还在厮杀的人，见了这一幕，都愣在了原地。颜凌曦俊俏的脸上沾染了血迹，提着枪，凌厉的双眼扫视着周围的士兵。被他眼神掠过的士兵都双腿发软瑟瑟发抖，只知道下意识的向后退，完全没了斗志。
　　颜凌曦提枪朝李琰走去，本来挡在李琰面前的兵士惊慌失措地从她面前退开，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牺牲品。毕竟那种死法，没有人愿意尝试。眼前的人仿佛是一个嗜血的恶魔，凡挡她去路者，皆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