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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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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汜与庄烨擦肩而过,彼此对视一眼,冷哼着匆匆走出庭院。
颜凌曦问颜凌晨:“那人是谁?”
“哪个?”
“那穿青灰色袍子的儒生。”
“哦,那是御史大夫庄烨。”
“他来做什么?”
“是啊,父亲与他并没有什么交情,看他年纪也不像是伯父旧识。”
“该不会是……”兄妹俩又想到一块去了,然后又很默契地一起收声。
秋风萧瑟,更添伤悲。转眼又过几日。
这日颜凌晨回家,听管家说冯门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受伤的少年,如此形势紧张的时刻,他不得不好奇那少年的身份,于是他连一口茶都没来得及喝,就跑到师父们所住的厢房。
他进门的时候,看到颜凌曦也在,她扶着床幔伫立在床边,听见响声便回过头来,他在她脸上看见了泪痕。于是快步走上前去,定睛一看——
“是凌霄!”他惊呼出声。
颜凌曦含泪点了点头。
冯门坐在一旁也止不住地叹气,发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身负重伤,而且那伤口有些发炎,该是没有经过好好治疗而反复发作所致。
“师父,你是在何处遇见他的?”自从冯门住进颜家,颜凌晨也拜了他为老师。
冯门便缓缓道出遇见颜凌霄的始末:“午前我与纪老头去拜祭你伯父,早年我们与他也有过数面之缘,但我们的身份特殊,所以只能等到事情平息之后才敢去祭拜。之后纪老头要去街上买东西,我们便在城门处分开,我回来的时候为了避嫌就走的小巷。结果就看见这孩子跟几个小地痞流氓在打架,我见他们人多欺负人少,就出声呼喝了他们几句,等到走近他身边的时候他已经昏迷了,他昏迷的时候嘴里一直喊着要去颜将军府,我又见他眉眼间跟你兄妹有些相像,便自作主张带他回来了。”
“请大夫看过了吗?”
冯门道:“此事不宜声张,我已让纪老头来看过了。“
颜凌曦也说:“嗯,纪先生已经来看过了,也给凌霄服过药了,他现在是睡着了。”这孩子,不知道路上受了多少苦,看这一身衣裳弄得破烂不堪,身上脸上也尽是伤。
“他睡了多久?”颜凌晨现在有满腹疑问在等待颜凌霄来解答,“派人通知父亲没有?父亲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
“不急,这些日子颜将军过于操劳了,待他回来再说不迟,如果急着叫他回来,恐怕落入有心人眼中会心生疑虑。”冯门说道。
颜凌晨点了点头,“还是师父想的周全。”他看见颜凌霄那身装扮,也心生不忍,“曦儿,你去我房间找件干净衣服来,我给凌霄换上吧。”
说起这,冯门和颜凌曦一起摇摇头,颜凌曦说:“这孩子不知道怎么了,就算是睡着了也一直将手护在胸前不让人靠近,更别提给他换衣裳了。”
“唉,想来是路上吃了不少苦头。”
纪泽、杨展、赵沂三人也来到厢房,纪泽又拿了一些外敷的药过来。一屋子人都在等颜凌霄醒过来。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左右,颜博昭回来了,在夫人的陪同下也踏入这间厢房。颜博昭还穿着那一身军装铠甲,连常服都没来得及换,他几步踱到床前,看见熟睡的颜凌霄,先是面露欣喜,接着又红了眼眶。想起兄长一家惨死,这孩子到底是如何从敌兵手上逃脱的?再看他虽是睡着,双手却放在胸前,紧紧地抓住衣衫,颜博昭想移开他的手让他睡的舒服点,可是刚碰到他的手,他就皱起眉头来。颜博昭怕惊醒了他,便松开了手,任他保持着那个姿势。然后从颜凌曦手中接过刚润湿的毛巾,亲自为颜凌霄擦脸,“凌霄莫怕,到家了,叔父会保护你的,乖孩子……”
眼看天色已经漆黑,晚饭的时间推了又推,可是颜凌霄还是没有醒过来。这时纪泽说话了,“之前给他喝的药有安神的作用,这孩子一路颠簸应该是累极了,应该会比预计的时间睡的久些。”
“不如,先用过晚饭再过来吧,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醒过来的。”颜夫人道。
“是啊,先吃饭吧,都劳累一天了,凌晨夜里还要当值的吧?”赵沂问。
颜凌晨拍了拍脑袋:“是呀,我都差点忘记了,多亏师娘提醒。父亲、几位师父,担心归担心,饭总是要吃的,凌霄已经到家了,况且有管家在这守着,你们就放心吧。”
匆匆吃过晚饭,颜凌晨又回去皇宫,其他人又都来到厢房。颜凌霄依然没有任何要醒的迹象,颜博昭遣退了管家,又对颜凌曦说道:“曦儿送你几位师父回房吧,夜深了。”
纪泽临走又嘱咐几句,若是颜凌霄醒来,那外敷的药该如何使用之类。
等到颜凌曦把师父们安顿好,再次折回厢房的时候,颜夫人也不在了,“娘亲呢?”
“我看她也累了一天,就叫她先回去休息了。”
“父亲也去休息吧,这里我来就可以了。等凌霄醒了,我第一时间就去通知父亲。”
“好吧。”
颜博昭回到自己的房间,看见妻子已经熟睡,他躺在床上却睡不着了,心里始终放不下,还惦记着。连续翻了几个身之后,引来颜夫人的不满,他便轻手轻脚地起来穿好衣服。走到厢房门口见里面灯还亮着,也就没有进去,只是默默地坐在院中石桌旁,抬头望向那清冷的月亮。
颜凌曦趴在桌子上已经进入了浅眠,突然听到颜凌霄重重地喘息声,她一个激灵从椅子上坐起来,迅速走到床边,果然见颜凌霄好像是醒了,他断断续续地说着:“水……水……啊!疼……”
颜凌曦又马上回到桌前给他倒了一杯水,慢慢递到他嘴边,他喝了两口,才睁开眼睛,见是颜凌曦激动得落下泪来,“姐……”
颜凌霄伏在颜凌曦肩上大哭起来,他有很多话要说,可是千言万语在见到亲人的这一刻,只化为了一个字:“姐……”
这边在外面等待的颜博昭听到哭声,连忙推门进来。看到姐弟俩相互依偎着,也湿了眼眶。
“凌霄……”
“叔父!”颜凌霄见到颜博昭,就要下地去,却被颜博昭按住:“别动,你身上还有伤。”
“叔父……”颜凌霄见了他,哭的更凶,毕竟对于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来说,所经历的那些事情太过残忍。“叔父……你要为我父亲和哥哥们报仇啊!他们……”
颜凌曦扶他坐好:“你别着急,慢慢说。”
“好……叔父、姐姐,我们是中了那徐术奸贼的计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与徐术何干?”颜博昭问。
颜凌霄又喝了几口水,才慢慢说道:“其实徐术大军早在城破前几日就到了。父亲率精锐部队去攻打燕国的龙门县,徐术和哥哥们及我留守乐邑,沿途埋下伏兵防止燕军绕道偷袭,可是当夜我去巡视却发现多个暗哨已经被徐术撤掉,正要去问徐术却听下属回报说徐术率领大军正往邺城方向撤退,我便急忙派人去通知父亲。当父亲从龙门往回赶的时候,燕军先遣部队已经由山路抵达城下,我和哥哥们奋力抗敌,等父亲归来,可是当父亲回到乐邑,燕国大军也随后赶到,原来他们攻城是假,前后夹击父亲是真,我兄弟三人杀入重围去救父亲,父亲命我突围逃出乐邑,言明若他有不测让我即刻进京把这两封信交给叔父。”说着从怀中掏出两个信封,“于是我在父兄的掩护下逃脱,但我并没有马上离开,一直在附近徘徊,第二日便听闻父兄战死母亲自缢的消息……然后怀揣着这两封信沿途绕过官道往叔父这里赶来……”
“那为何当初战报中说你也与父兄一起战死了呢?”
“我找了一个身形和我差不多的尸体,把我的虎符放在他身上,又划花了他的脸,大概敌人便以为那是我罢。”
颜博昭拍了拍他肩膀,叹息着接过他手中的信件。
那其中一个信封上写着:博昭亲启,他认得那是兄长的笔迹;另外一个信封上面没有署名,但看上去已有些年头了,右下角有着暗红色的血迹。
颜博昭先打开有兄长笔迹的那封,看完之后脸色惨白,气得连嘴唇都发抖了。原来徐术表面是奉皇帝之命前往协助颜博徵攻燕,实则是李汜的说客。徐术告知颜博徵只管守城,不可再与燕国交战。颜博徵不肯,称皇上明明应允,为何要退兵,徐术暗示颜博徵魏国大势所向,应该听从大将军指示。颜博徵大怒,大骂徐术,一气之下说出当年李汜篡权,废长立幼之事。徐术大惊,让颜博徵不要造谣生事。颜博徵将徐术轰出屋外,说如果再胡言乱语扰乱军心,就将他斩首示众。但气话说完颜博徵自己便后悔了,他知以李汜的性格必定会除去自己,于是又在信中道出了当年的一些实情。当年被满门抄斩的大将军马桀曾对颜博徵有救命之恩,马桀落狱后,颜博徵曾偷偷去看过他,他当时将一封血书交于颜博徵,那血书就是记载着李汜种种的马桀亲笔书信。颜博徵当时悲痛不已,想要拼尽全力救马桀出去,马桀却阻止他,这样不仅会连累很多人,也无法改变当时局面,只会落得个叛乱的罪名,且前太子还有子嗣留下,他希望颜博徵有天能拨乱反正,拥立太子的儿子登基。况且颜博徵的亲弟弟颜博昭不知缘由,已在李汜手下任职,也会害了颜博昭。马桀知颜博昭为人也是刚正不阿,日后时机成熟,颜氏兄弟定能担此重任。后马桀一家被处斩,不日颜博徵便请求驻守边关,他虽将马桀所托铭记于心,然而大局已定,大势所趋他只得暂避锋芒,待时机成熟再将此事公诸于世,不然颜家会与马家落得同样的下场。
颜博昭又打开另一个信封,正如颜博徵所说,那是马桀在狱中写下的血书,上面清清楚楚地描述了当年李汜如何假传圣旨、如何教唆三皇子篡权夺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