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雪朝曦》落幕之舞

14、第十四章

　　夏侯玟沁有点哭笑不得，这人，受伤了还不忘记吃，遂转身从月儿手中接过食盒，“给，有你喜欢的桂花糕，还有一些别的。”
　　“太好了，忙了半天了，午饭都没吃，正饿着呢。”
　　“你也没吃么？”
　　“怎么？你也没吃？”她注意到她说了一个“也”字，于是说：“那一起吃吧。”
　　夏侯玟沁坐在她身边接过她递来的糕点，这才探头看她在写些什么，方才进来的时候光顾着看她，没有注意她在写什么，因为很难得看她在练功之外还能对什么事情认真。“你写什么那么认真？”
　　颜凌曦将已经写好还来不及折叠的信纸往一侧挪了挪：“没什么……给朋友写封信。”
　　夏侯玟沁瞥了一眼，看她写字还算工整，“藏什么，我又没看，难道是情信？”
　　“当然不是。”颜凌曦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呃，我是说我又没有情人，怎么会写情信，啊……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不会写情信……”
　　“你解释什么呀？”夏侯玟沁忍不住低头笑起来。
　　是啊，解释什么呀？颜凌曦自己也觉得奇怪。好像自从认识了夏侯玟沁以后，她就变得有些奇怪，有时候连自己也不认得自己了。

　　夏季多雨，且总是来的汹涌澎湃。
　　就在颜凌曦和夏侯玟沁说话的当口，突然下起雨来，起初只是零星的雨点，接着愈演愈烈，倾盆而下。
　　“下雨了，我去关窗。”说着颜凌曦起身来到窗前。夏侯玟沁拉住她说：“你手受伤了，让月儿去吧。”
　　颜凌曦看看她，又回过头去看雨势，却看见颜凌晨站在轩廊的那头正望向这里，可是只一瞬就不见了，而此时她和公主正一前一后站在窗前，公主的左手拉着她右手，公主的视线停留在她脸上，带着笑意。不管颜凌晨看没看见，不管他会不会多想，颜凌曦还是心虚地抽出了右手。
　　夏侯玟沁显然是没有看见颜凌晨，只是颜凌曦这个动作多少还是让她心里有点失落。

　　七月初六，午间又下了一场雨，湿冷的天气让颜凌曦的伤势恢复得缓慢。
　　写给柳倾惜的信已经送了出去，不知道多久才能到，也不知道那个书呆子最近怎么样了，还在因着思念那个人而伤心难过么？唉。喜欢一个人真是件劳心的事。还好，她并不觉得自己喜欢上了谁，也就不用去忧愁了。
　　推开窗，有雨滴洒落进来，打在脸上、身上，凉凉地。她抬眼望望天空，又把手伸了出去，房檐上的雨滴滴答滴答落在手心，眼前又晃过公主的笑脸，无奈地笑笑，关上窗又回到床上躺下。
　　门外却响起敲门声，出乎意料地，竟然是公主。颜凌曦有些错愕，不是说阴天的时候不会出门的么？这人……
　　“呵呵，愣在那做什么，外面还在下雨，难道你不打算让我进门吗？”
　　颜凌曦这才回过神来，忙闪身让出空间让她进门来。“下着雨你怎么还过来了？”
　　“我来看看你的手怎么样了。”
　　“已经能动了。”颜凌曦说着晃了晃还缠着布条的左手。
　　夏侯玟沁扶她坐下，拉过她的左手，小心地除去布条，“我看看，这怎么还肿着呢？你是不是不听大夫的话又去练功了？”
　　颜凌曦心虚地缩了缩手，“没……我就是总忘记受伤的事，不小心又碰了几下。”
　　夏侯玟沁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刚一打开，便有淡淡的清香味传来。“这是我从太医那里要来的，据说对活血祛瘀很有效，所以拿来给你试试。”然后以尾指取了少许药膏轻轻地在颜凌曦受伤的手腕上涂抹。
　　那轻柔的触感，冰冰凉凉的，让她很舒服。
　　待到上完药，夏侯玟沁说：“好了，你要好好休息，我该回去了。”
　　“公主。”颜凌曦叫住她，“我哥哥他……”
　　夏侯玟沁以为她问的是近期闹得沸沸扬扬的禁军统领人选的事，便说：“听说李将军要推荐凌晨，我皇兄也有此意，估计这几天就该下旨了，你不用担心。”
　　“哦……其实……”
　　“哎呀，我忘了一件重要的事。凌曦，明日就是乞巧节了，你知道宫中每年的宴会都差不多，所以我今年想来宫外看看。”夏侯玟沁满心期待地望向她。
　　“可是你不出席宫宴太后娘娘不会问么？”
　　“我可以中途离开，你在宫外等我，然后我们一起去玩，如何？”
　　颜凌曦点点头，直到夏侯玟沁离开，她想说的话也没有说出口。她其实想说的是：我哥哥他，一直很喜欢你。

　　夜晚颜凌晨刚进门就听见颜凌曦说：“哥哥，明日乞巧节，公主想我们带她去街市上游玩。”
　　他听了自然十分欢喜，“好啊，最近一直忙着军中的事情，很久没见到公主了。”
　　“哈哈，那哥哥明日要好生打扮打扮才行。”
　　颜凌晨听了脸上一红，“打扮什么？我又不是姑娘家。”
　　“不行，不行，我一定要给哥哥好好打扮一下，要让公主眼前一亮。”
　　“你呀，净瞎操心，这事我自有主张，不要太刻意了。”明明是责备她的话，却也掩不住心中的笑意。
　　颜凌曦吐了吐舌头：“知道了，知道了，真啰嗦。”
　　明明很喜欢，却又不说出口，那么对方要怎么样才会发现？搞不懂。直接明明白白的说出来不好吗？如果她心中也是那样想的，那么自己也就可以放下那莫名其妙的感觉了。
　　这真是一件让人伤神的事。唉。

　　七月初七，天气出奇的好，大概是上天可怜牛郎织女这对苦命的恋人吧，一年才见一次，若是阴天便连这一次都见不到了。
　　夏侯玟沁在宴会刚刚开始的时候就借故离开了。匆忙地换上便装，一出宫门就看见了那一对兄妹。颜凌晨与颜凌曦一样，穿起了白衣，说不出的俊朗。如果不是衣着上的差别，夏侯玟沁险些分不清谁是谁了。不过有一点，那就是颜凌曦的笑是张扬的，而颜凌晨总是温柔腼腆的。
　　兄妹俩为她准备了马车，她却说要走着去，于是三人并肩走着，身后是月儿，再后面是李请和他的随从。
　　街上有卖各种巧果的，颜凌曦每种都要买来尝尝，虽然吃着东西，也堵不上她那张嘴，边吃还边讲起各国乞巧节这天不同的习俗，比如楚国这夜必是歌舞声乐通宵达旦，又比如齐国的姑娘们在这一天总是制作一些小玩意互相赠送，还有晋国才子佳人观星赏月吟诗作对……等等等等，几乎要把她去过的国家说一个遍。
　　颜凌晨自然无心听她讲那些，只是偷偷在观察夏侯玟沁，见她听的津津有味，偶尔会笑出声来，他有时也会想要插几句话，可是不知为什么却开不了口，仿佛无论他说什么都会显得那么突兀不合时宜。于是只是静静的在一旁听着、看着，偶尔笑笑。
　　“前面有家饭馆，我们去歇歇吧，顺便吃点东西。”颜凌曦说这话的时候手里还捏着一块巧果。
　　“你已经吃了很多了……”对于这个妹妹，颜凌晨有些无奈了。
　　“你们不是没怎么吃么？况且走了一路了，公主也累了是不是？”说着看向夏侯玟沁。
　　夏侯玟沁越过人群朝前方看去，颜凌曦所说的饭馆，正是那日李请带她去过的，上次都没有好好品尝那里的鱼，实在有些遗憾，于是她欣然同意了。“就去那吧，听说那里的鱼不错。”
　　于是颜凌曦欢欢喜喜地用受伤的左手揽住颜凌晨肩膀，硬拖着他往前走。夏侯玟沁本想回头嘱咐李请不用跟着她了，却到处找不到李请的身影，难道是人太多跟丢了？
　　“公主在看什么？”月儿也顺她的目光看去，什么也没有呀。
　　“你看见李请了吗？”
　　“他不是一直在后面吗？”
　　颜家兄妹见她们停下脚步，也问：“怎么了？”
　　月儿道：“李请跟他的护卫们都不见了。”
　　“他不在不是更好？况且有我们兄妹二人在，也没有人能伤得了公主。”颜凌曦发现公主听到这话的时候有意无意地在看她受伤的手，于是学着颜凌晨的样子说：“独臂大侠也不是好惹的。”
　　几人都被她那假装得一本正经的样子逗乐了。
　　颜凌晨说：“公主不必担心，我方才看见李护卫好像往那边去了。”他抬手指向西边。“我们先上楼去吧，他应该就在附近。”
　　四人来到悦和居的二楼雅间，照例点了鱼和一些招牌菜，小二正要下去吩咐厨房的时候，夏侯玟沁又叫住了他，她指着颜凌曦说道：“再给她加一份猪手。” 说完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
　　“对，这叫吃什么补什么。”颜凌晨也附和道。
　　“唉，在欺负我的这件事上，哥哥和公主总是站在同一阵线上。”她刚说完，却发现那俩人都沉默了，颜凌晨是害羞，夏侯玟沁却好似有点生气？这又是个什么情况？于是她只得转头望向窗外看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