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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梦醒薄暮,年岁与杀 ...

  •   解子曾道自己长这么大,从未见过传言里与自家老爷子相交甚厚的吴三爷,其实不尽然。在早些年,吴邪杀性还没过盛难收,与霍秀秀的关系也没僵到彻底的时候,还是很愿意去解家坐上一会的——和秀秀闹僵了也不至于连解家都进不得,只是那时候解子已懂了些事,正是有样学样的年纪,护犊子的解雨臣自然不肯再把吴邪往家里带。
      于是家里长辈讳言吴邪之后,解子没人提醒,也就不记得自己小时候,顶喜欢在夏天满扒着登门叙旧的吴邪不放,蹭着对方温凉的体肤只当消暑了,到高兴了再拿乳牙未长的嘴亲得吴三爷一脸口水。
      吴邪也不在意这个,每每抱着这个遗腹子玩得乐呵。
      解子是遗腹子,他母亲怀他五个月的时候,父亲就折在斗里了,死的不明不白——那些日子阴雨重重,解雨臣一面要查独子的死因,一面还要顾及着儿媳别伤心过头没了孙儿,旧伤发作得整晚整晚睡不着,只当能多些时候来做事罢了。
      最后还是没个头绪,解家毕竟势力只在北平,老九门时也只是下三门行九罢了,没了二月红在长沙一脉的照应,那些日子实在也是艰难。

      (岁醒)吴邪笑吟吟抱着解子,只看着身边茶烟犹自缭绕的新茶,腾不出手来也就没喝。
      他任怀里的孩子把玩着自己的衣袖,没有看一眼对面的解雨臣,待理好思绪才开口突兀问了句:“长沙那件事,你现在可后悔?”
      吴邪接下三叔在长沙势力之后,那城里发生的事大大小小,但他和解雨臣之间若只提“长沙那件事”,必定就是说解雨臣破门而出的那一件。
      解雨臣右手下意识握紧成拳,又松了开来,回道:“后悔也没什么大用,提它做什么。”
      所谓覆水难收,不过如此。
      吴邪静默着从解子手里拿回自己的袖管,低一低头,忽然道:“我那时候本可以出手帮你的,却只是跟着做了个见证——你可有话对我说?”
      他知道解雨臣这般高的心气,连日遭了许多挫折,一口气再憋下去真要出事的。心一横就挑了这么个话头,把自己往解雨臣枪口上送,气出了自然会好些。
      解雨臣懒懒道:“照这般说,你先该恨毒了我。”他笑起来,指节叩击桌面悠悠打着拍子,却不唱,举动之间越发让吴邪看清他右手背上的伤疤,曲子过半,他才曼声说:“吴邪,帐不是这般算法的。”
      吴邪变成今日这样,虽然大半是他自己折腾出来的,但那年巴乃归后,解雨臣绝对没有起什么好作用――在医吴邪心病方面。  
      秉着发小情谊,拉一把,不让吴邪死,不让吴家垮,便罢了手。解家的动作在那时候无法过大,又在瑶寨折了太多得力人手,自顾不暇。  
      何况张起灵已不在了,旁人再如何,也救不了吴邪。
      人如旧,一颗心,瘦到虚无。
      都没了心,却也不错。

      (薄暮)
      不算终身无娶的吴邪,解语花在这一代九门提督里是最晚成婚的。
      自二月红殁后,除了年节该有的礼及师傅祭日,解语花回长沙的次数越发少了。这一年,既不是年关又非节庆的日子,吴邪却接到了解语花的信儿,说是要来长沙。
      “这般紧的行程……可是有什么事儿?”吴邪听电话那头说是次日便到,便觉不对,不由愣道“有事就知会我一声,替你拖上片刻还是可以的。”
      解语花的声音异常冷静:“自家生事,解决起来还讲究一个‘家丑不外扬’,非得关上门解决不可。这事你别管,只替我做个见证就算对得住了。”
      吴邪心里一紧,忙道:“是二爷哪儿……?”
      解语花笑了笑,只道:“二爷那儿?他们哪里当得起这个说法。”便挂了电话,吴邪听着嘟嘟的声音愣了神,解语花掷下那句话时的声气,就像是这听筒里的忙音,偌大一个空洞里,朝他喊出什么都不会有回应,只是冷冷的回荡着空茫的音调。

      次日,为着某个不太好的猜想,吴邪早早便在车站前头等人。
      解语花到了后两人还没说上几句话,吴邪略示意了下在车站人流之后的角落里的几人,先行坐进车里。解语花顺着那方向看过去,脸色只是沉沉的,看不出情绪里的悲喜,向那几人点了点头,便上了吴邪的车。
      车行。
      解语花靠在后座上,双目微闭,刚才车站里那几人算是他认得出脸的,昔日都是在二月红手下做事,彼此都混了个面熟——实在想不到会有今日。
      私车内开足了空调,没用香氛之类,在里头没坐多久身上就微微见汗。分明不过是十月末的天气,长沙还未见寒意侵人,这车里就折腾成这般模样。
      真是,世事折腾了人,这原也没什么,可怕的是那人反过头折腾自己得乐呵,解语花眉眼微动,心想:好在他还算知道当心着自己的身体。
      解语花随手松了松领口,眼望着车前没说什么,倒是吴邪留心到了,不由歉意笑说:“这车平日只我一人在用,也没请司机,车里布置都是我惯了的,反倒忘了别人待着不一定舒服。”他倾身去按开关,把空调关上再开了窗,又对解语花道:“接下来去哪里?城东不是我的地头,还得你来指路。”
      解语花淡淡答他:“直开就是,到了地头再说。”——也不知道他是够得上师兄们在哪里候着。
      抵达长沙的时候正是清晨,天是阴沉沉的,青白的天光渐亮。吴邪专心开着车不再说话,解语花正坐在与驾驶座成对角的后座,抬眼正看见吴邪抿成平直一条线的唇,是单薄嫣色里泛着青,那种体虚畏寒方有的颜色。
      其实被热出汗来总比冻着要好,多少年了还和他玩什么主随客便。解语花模模糊糊地想着,也不好再开口让吴邪把空调重新开了。突兀听见吴邪问道:“猫蛋儿倒是没和你来?”
      解语花“嗤”地一声笑,“什么猫蛋儿,早知道会被你这么叫,换了我也肯定不想来。”
      吴邪反驳道:“所谓小花比起猫蛋儿也不见得……”
      解语花睨了吴邪一眼,懒得再驳他,车里一时又沉寂了下来。
      解语花道:“我把猫蛋儿派下斗去了,九死一生,若他能活着回来,那时候即使我师兄也没话可说。”
      吴邪愣了一下,顿悟,沉默片刻才道:“你以为这是占了先机?小花,你这是亲自把你儿子往死路上逼!”
      解语花倒也不恼,冷冷道:“我亲自来,总比不相干的指手画脚要好。”
      “……”
      解语花慢慢补充道:“何况猫蛋儿已经是要当爹的人了,我要护也护不住他多久。”
      吴邪似笑非笑:“我是不是还得贺你快当爷爷了?”
      解语花笑起来:“等我真当上的那一天再说吧,人生多苦,实在经不起太多喜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梦醒薄暮,年岁与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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