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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2 ...

  •   12

      他指着生锈的铁门旁褪色的门牌,黑沉沉的字明确写着:春晓社会福利院。
      然后他转向我,身后是一座被时光冲刷得分不出原来颜色的楼房、阴森森掉光了叶子的树、还有生锈铁门被推开后不断轻轻回荡的声音、锯得人心里一阵阵疼。
      “我就是个没爸妈的野孩子,你猜得很对!”。
      他说这话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就是淡淡地陈述着,把几个没温度的字丢在秋风里,我看着他,很奇怪他为什么还能有一点点微笑,难道是我的错觉?
      我想起和班里男生开玩笑,无论说得多过分他们也只是笑着说你不是人,然后嬉皮笑脸地跟我斗嘴,这么不声不响的,从来没有过。
      为什么我面对他,总觉得他的表情有些恍惚,我突然想起来小蓝用落寞的表情对我说:“我连他的脸都画不好,因为我从来都没看得真切,在他看我之前,我已经转过头了。”。
      我还没到那个地步,但是看着他,却莫名其妙地心慌。
      他拉着我穿过宛如阴天的院子,院墙把外面仅有的一点暖意完全阻隔了,名不副实是最合适的形容词,这里没有丝毫春晓的感觉。
      他把我拉到空旷杂乱的医务室,没有一个医生,只有看上去很久没洗的白大褂挂在阴影处的衣架上,他打开柜门拿出碘酒和双氧水,然后细心的给我擦拭,双氧水倒在伤口上火辣辣地疼,我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他一手攥着药瓶,一手按住我的腿,动作熟练而温柔。
      包扎好的伤口清凉舒爽,我看着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笑,透过在我眼角掠过的头发,我注视着他幽深静谧的眼睛说:“对不起啊,我没想到你是……不过你包扎的很好,谢谢你!”。
      其实学校里有一种不成文的规矩,无论多霸道厉害的男生,对女生还是会容让几分的,我也从没客气正经地跟他们说话,总是在开玩笑,但对着他,这一切就都不管用了。
      包扎的技巧熟练而稳妥,一看就知道有经验,他笑着说:“其实小一些的孩子受伤了,也都是我帮忙给他们包扎,这里请不起医生,义务帮忙的人很少。”。
      我想起穿过院子时风起的地方、萧瑟寂静得几乎能听到寂寞的声音,还有那些晃荡的老旧秋千,想象着有个孩子在阴暗的地方摔倒,还有他不变的温和笑容。
      那天他跟我介绍自己的时候露齿而笑,洁白的牙齿还有眼睛里流连的星光,我第一次主动让男生叫我“惜文”,而陈夜夜这个名字,也在我脑海里刻上了不变的深深印痕。
      夜夜。
      唯一一个可以让我只称呼名字的同龄男孩子,原来他只比我大半岁,一个月前刚满十六,还有个弟弟叫声声,从小一起在这个孤儿院长大。
      从此我的生活里多了一个让我随时注意、不会忘记的人,每天都会想着那个名叫夜夜的人现在做什么,以前小蓝做的那些让我不理解,甚至不屑的事,现在我开始做了。
      我没想到有一天会对着一个男生说你可不可以和我在一起,就像我没有想到自己有机会让那个清凉夏夜遇到的,弹奏出心灵旋律的人天天给我弹吉他一样。每一次日落都看着他的手指在琴弦上繁复优美地舞动,沉迷在漂浮着恋爱香气的音符里,虽然他后来因为打工太忙不能再天天给我弹吉他,我却仍然铭记着曾经回响的声音和猛烈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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