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六道双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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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江城，坐落长水、沙江之滨。中南之地，山原交错，两江环抱。既是南边水路要道，又是江南往蜀中、南僵商路之重镇。
宜江南北两大码头四海、八运，每日船只来往，货运兴隆，是以周边多有客栈茶楼食斋酒铺连街而开。
一派繁荣景象。
四海码头东南，星桥街上玉春楼，虽是客栈，却以美酒玉楼春闻名。凡到宜江，又且好酒者几乎都会到此一品佳酿。
红日西挂，酉时将过。玉春楼二楼左里，窗梯当中一桌正坐得两人对饮。一个披头散发，一个年轻矫健。
两人一杯一杯喝着酒，眼睛时不时看着楼下，只要有人入内，便是一番远远察看。
“曲师兄，他们果真会来吗？”年轻的按捺不住，问了一句。
披发地嚼着肉，囫囵答道：“来，怎么不来？就冲着这玉楼春，那东方小子也是必然来的。”仰头一口豪饮，接着道：“就算今日赶不及来了，明天也必然到的。不急。”
正说着，楼下哗啦啦一阵门帘响动，四个人风尘仆仆走了进来。
小二赶忙迎上去，招呼着将四人带上二楼。那二人眼睛盯住他们，只觉得四人形貌潇洒，神采飞扬，正是三公子并了仇远流。
四人款款坐定，要了酒菜，谈笑风声起来。
披发人与年轻的对望一眼，哈哈大笑。这一笑左旁四人自然看了过来，当中一人一看就睁大眼睛，定住不动了。
这一人便是仇远流。
夜会罗香翌日，远流便兴冲冲和三公子提出要一道前去蜀中。三人虽然诧异，但也欣然同意。四人当天起程，一路南行，几日后到了宜江。
远流始终担心着邱日远所提，不知什么时候曲行舟会找上门来，再者心中挂念罗生，路上紧赶慢赶，却越赶越心焦。
出云好酒，踏上宜江地界便带头直奔玉春楼来。远流被他引出酒兴，也等着尝酒，谁想刚坐下便瞧见了对头，眼睛登时就直了。
他站起来走到那二人桌边，拱手为礼，朝披发人道：“可是曲行舟师兄么？”
三公子闻言，眼睛立刻往这边看来。那人头发披散，满脸胡子，衣杉邋遢，一副落魄模样。反观他对面的年轻人，衣裤利落朴而不粗素而不华，束发脑后，身材挺拔矫健，很是英姿勃发。
这邋遢的便是曲行舟？这人与邱日远齐名，各为北门南院之代表，首席大弟子，声名不凡。只是这曲行舟向来诡异，虽然传说武功极高，却鲜少出手。整日里不知玩些什么手段勾当，常叫人不明所以栽在他手里。
而且据说他的形象与行踪也如泛舟湖上曲折迂回，多变得很。今次一副虬鬓浪荡样，倒也不足为奇。
只是这旁的青年又是谁？
曲行舟听了远流问话，点头称是，手一指对面，介绍：“这是逍遥派首座逍遥子大徒弟，谷靳月，你们年龄相近谈得来，不妨好好聊聊。”
远流一怒：“曲师兄可是为了南宫家而来？来便来了，怎么又带了帮手？”
一个曲行舟已经很难缠了，还来个什么逍遥派大徒弟，万一失手被抓，怎么再见罗生？
郁闷！
远流瞪了谷靳月一眼，把人瞪得一愣。这孩子很可爱啊，谷靳月想，我和曲师兄倒有点欺负他了。
玉狄在后问远流何事，要不要帮忙，远流摆手谢过。
曲行舟饶有兴味地看了三公子几眼，懒懒散散地说：“别激动。我好久没和你这样年龄的小师弟打交道了，受南宫伯父所托不好推辞，想着与你见了难免尴尬。谷师弟岁数和你相仿，自然话题多，说不得你们言语投契，仇师弟你聊着聊着就自行悟了，省得动手难看。你说是不是？我是这么琢磨着，才把他带来了。可不是要欺负你。”
远流听罢大笑：“投契不投契我倒还不知道。不过谷师兄英姿不凡看得我好生手痒，忍不住要请教请教。曲师兄既然怕失了身份，可不要中途变了念头才是。”
曲行舟笑嘻嘻地：“这当然，只要谷师弟觉得可以就行，我又何必多管闲事，你我各自逍遥便罢。”
言下之意，赢得了谷靳月，我曲行舟自然不为难你，反正也有借□□差了。
远流和三公子说了几句，让他们自己先喝酒吃菜，他尽快回来。当下同谷靳月出了客栈，找空旷处比划切磋去也。
无须多找，出了玉春楼直走左转便有一拆迁废巷。二人走入站定，各自拿出了武器。
谷靳月练的是剑，逍遥剑。大抵剑之一道，正是要足尽逍遥。
逍遥而舞，逍遥而杀。我行我素，一剑飘然。
当谷靳月舞剑而来，他仿佛化成一只蝴蝶，猩红凌厉，一剑挥成庄生梦。
远流大为倾倒，逍遥派果然逍遥。
剑，流星剑，蝴蝶剑，三生剑，雨花剑，九曲黄河剑，荡气回肠剑。
他并不直接，他故作潇洒，他附庸风雅，他一比一划迷了你的心窍！
剑剑剑剑，招招招招。时快时慢，幕天袭地。
它那么明亮，晃痛了眼目。这一剑独行，剑光竟然好似那一天的二十七刀，刀光剑影，只映了人的眼睛。
白亮亮，冷森森，只在空中，化作漫天飞雪。
远流看得心神荡漾。他袖着手含笑看着，似乎入了迷，连剑也收起，一招未出。
谷靳月看见远流痴迷。然而他自己又何尝不迷茫？
他看不见远流的剑，他甚至看不见远流何种身法，怎样躲闪。他只知道，他的剑他的气使风云变色，却伤不了触不及远流一丝一毫。
幻觉吗？
谷靳月一笑，化繁为一，剑势骤凝而忽发，惊电迅雷一剑，直扑远流空门而去。
远流左袖一甩，卷剑，身形一让，与谷靳月恰好调了方向。紧接右臂暴长，挑剑疾刺谷靳月面门。
简洁流畅，直截了当，一击将中——
谷靳月心下喝好，待要侧脸避让，正是紧要关头却听利器破空呼啸而至。对面远流双目大瞠，瞳孔里映得一点剑芒疾如飞星。
竟然有人埋伏于此，意图袭击！
远流心头一跳，察觉某种似曾相识。
前有远流急攻，后有贼人偷袭，谷靳月此刻确是万般惊险。
说时迟那时快，远流一个眼色，右手五指猛收，骤然发力，咄一声将本握着的长剑激射而出。剑如飞矢，逼得偷袭人只能勉力躲开。杀势微减。
谷靳月得以纵身跃开。
远流当机立断，左手直罩剑峰而下，掌心生生穿剑而过。他一把扣住那人握剑手腕，随即一紧一带一卸，喀嚓一声脱了他腕关节。
那人闷哼一声。远流手下不停，右掌雷霆万钧接连五掌打在那人胸膛。打得他一口热血喷出，却是叫不出声。
远流手心辣痛，心头狂怒，抽出贯穿手掌之剑，扑上去对着那人就是一阵拳打脚踢。那种街头流氓绿林强盗拼命舔血的势头血性，直把一边本打算帮手的谷靳月看了个目瞪口呆。
正打得上瘾，耳边一动，隐有金铃之声。先前的熟悉之感又来了，异香渐近，有着青杏气异国风。
远流住手，谷靳月也站到他身旁，口里劝阻他不要再打，眼睛望向周围，阴暗薄雾里打量。
动静全无。两人对望，然后移开视线，同时对住地上被揍得瘫倒之人。
谷靳月皱起眉头。远流恍若未见，只道：“谷兄，这人凶狠奸狡，武功很是不弱，抓了回去倒麻烦，定有同伴来救。不如一刀砍了或者废了，省得惹事。”
谷靳月眨眨眼，这小子年纪小小，长相俊俏可爱，怎么说话下手这般狠准，不留情面？叫他好生吃惊。
他咳嗽一声，说道：“这个，此人……其实原是我逍遥派中人，乃我三师叔座下得意弟子。虽然他如今已叛出我派，但好歹曾经同门，既已打伤了他，也不好再下毒手。让他去吧。”
远流不置可否。谷靳月朝那人道：“师兄，走吧。”
那人哼了一声，狠狠看住远流，爬起来踉跄着走了。
看他走得远了，远流才问：“谷师兄，你这师兄当初可是独自叛出的吗？”
谷靳月不明白远流怎么有此一问，答道：“他是跟着我三师叔走的。”
“他可是向来独来独往？”
谷靳月明白了远流意思：“那倒不是，他现在有个要好的同伴，他二人自起了诨号，叫做‘六道双刹’，神出鬼没。我们知道的，都叫他们六道双妖罢了。”
远流急问：“那同伴可是一女子？”
“我并没见过，但应当是的。”谷靳月说着，眼睛瞄到远流左手，正殷殷流血，蓦然大惊，“你的手！”
远流满不在乎，一声“小伤”，举起手来要舔。
谷靳月一把抓住，细细看去，那掌心一道剑伤贯穿，伤口周围皮肤都泛起紫色。
“糟了，那剑上有毒！”
远流听了更是一笑，拍拍谷靳月，反而安慰起他来：“谷师兄大可放心，我是天生异质百毒不侵，连鬼医七毒之酒都……”
正说着，远流眼前一晕，倒身不醒。
谷靳月急急扶住，抱起他飞速往客栈赶回。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六道双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