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章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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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十一
庆真二十二年夏，西南苗族土司因对朝廷推行新政不满，发动叛乱，明王世子顾惜朝奉旨领兵镇压，大获全胜。三个月后，朝廷派出新的官员代替那名在叛乱中被挟持杀害的县大夫，顾惜朝班师回朝。
京西，演武场。
夏末傍晚的风仍带着丝丝热气，吹过湖边的一行垂柳，柳条拂过水面，激起一圈圈涟漪。水面的粼粼波光突然被一道剑气打乱，垂落的柳枝被削断数根飘落湖中，很快便消失了。
绿茵如丝的草地上，只见两道人影相互交错着，手中兵器清脆的碰撞声破坏了黄昏的宁静。其中一名男子手持长枪，面容冷峻，一招一式间却不疾不徐，动作优雅从容。另一名少年不过弱冠，执一柄银戟与之相对，数十招挡拆下来，额间已微微见汗。
正在双方战意正酣时，一旁花树丛中突然响起轻微骚动，少年心神乍分，注有七分劲道的银戟堪堪一滑，流泻的气劲从戟尖直刺而去。略为年长的男子眸色微沉，脚步几处腾挪，长枪迅速发力挡下那错失的一击，左肩衣衫却被锋利的银戟划破，隐隐透出些微殷红。
“皇兄好兴致啊。”
花丛后那名罪魁祸首似是毫无察觉，施施然走出来，手中捏着一枝红色蔷薇，衬得他手指白皙修长，微微勾起的唇角更显俊俏风流。
立在一旁的楚琰反手收起长枪，弯腰行了一礼，“见过二殿下。”
“起吧。”顾行昊浑不在意应了一句，目光在另一个人身上流连片刻，忽而笑道，“臣弟来了，皇兄似是不大高兴？”
顾行玥淡淡瞥了他一眼，转头朝楚琰走去，“你无事吧？”
“小伤，不妨事。”楚琰略一沉吟，又道，“近日殿下功力见长，然而臂膀之力仍有欠缺，应当在此处多下功夫，以便更好掌握……多谢殿下。”
顾行玥默默从怀中取出伤药，替他裹着肩臂上的伤处。本已破损的衣衫又被撕裂些，楚琰明显感觉到从不远处投来带有强烈意味的目光，面上不动声色，待伤口处因绷带扎紧传来微微刺痛，他才稍稍后退一步。
“两位殿下，如无要事，属下先行告退。”
“嗯，去吧。”
顾行玥目送着那道持枪身影离去，方拔出插在地上的银戟，取出丝帕轻轻擦拭上头沾染的血迹。
“找我何事？”
“没事就不能找皇兄么？”
顾行昊懒懒回了一句，等了半晌，那人竟什么也没说，全拿他当空气，只专心致志地擦着银戟，目光无意间泄露出几分柔情。他心中不由得一阵憋屈，伸手抢了那染了血污的丝帕，草草系在蔷薇的刺茎上。
“反正也脏了，皇兄就赏了我吧，这花扎手得紧。”
顾行玥几不可查地蹙了蹙眉，随即提起银戟，朝一处方向走去。
“诶，皇兄，你要去哪里？等等我！”顾行昊随手把那蔷薇连着丝帕一同揣入怀中，快步追上前方之人。
池塘里的荷花半数已凋谢，独留了几枝完好的，也呈迟暮之态，黯淡的花瓣失了往日的娇艳颜色，巍巍欲坠，让人看了心生唏嘘。
楚琰二十岁以前一直是顾行昊的侍读兼护卫，及至两位殿下满了十六岁，相继大婚在宫外开府，他才托父亲楚相国的关系得到自己的第一个官职——左庶长，并且有了自己的官邸。这处府邸原先是某位官员的私宅，后来那人获罪抄家，宅子充入国库后一直荒废着，直到到了楚琰手里才略略修葺一番，前院的荷花池也得到工匠的专门照料，显出点生机。
顾惜朝坐在前堂，端起茶碗微微抿了一口，一旁的侍从正回着话，神态恭谨，显是训练有素。
“大人正在沐浴，烦请世子稍等。”
顾惜朝看了看窗外落了一半的太阳，眉间一舒，淡然道，“无妨，我在此等候即可，你先忙去吧。”
那侍从退下不久，便有女官端了一碟茶果上来，顾惜朝随意拈起一块咬了，鼻端嗅到一股淡淡的清香，不由得笑道，“这厨子倒是有心。”
站在一旁的霍乱步不明所以，愣愣问道，“世子喜欢这茶点？”
顾惜朝微笑着，不置可否。无论是刚刚那领路的侍从，还是端茶点的女官，虽然好些年不曾见了，但仍可认得是相国府里头从前伺候楚琰的人，连这做点心的厨子，竟也知道依着顾惜朝吃惯的口味。真不知这人是小心谨慎呢，还是念旧。
顾惜朝坐着等了片刻，有内侍出来说道，“大人请世子入内室。”
入内室是主人家对客人表示亲厚的邀请，顾惜朝也不推辞，独自进入。
房间布置如同主人的一贯作风，简约雅致。楚琰端坐案前，桌上摆着一册小簿，上头密密麻麻不知道写了些什么，见顾惜朝进来了，略一颔首。
“世子请坐。”
顾惜朝方才坐下，那本小簿便已推到他面前。
“这是义父今年科考所收门生的名册，我稍稍作了整理，请世子过目。”
顾惜朝原想说，不过是填补几处空缺，何必如此麻烦，又思及楚琰的性子，到底还是没有开口。一时间，房间里只余书页翻动的声音。
暮色渐沉，有内侍进来点了灯。顾惜朝取来笔墨，就着灯光在纸条写了几个名字，递给楚琰，后者扫了一眼，点头道：“我知道了。”
顾惜朝扬了扬手中名册，笑道：“难为你费心整理得这么详尽，我暂且留着，兴许以后还有些别的用处。”
“请自便。”
顾惜朝将簿子纳入袖口，忽而想起什么，问道：“今日你去演武场了？”楚琰素有些洁癖，每次动武后必要沐浴，是以顾惜朝才有这样的猜想。
“大殿下相邀，不便推辞。”
“行玥跟老师素来不和，与你倒是颇有交情。”
“只是切磋武艺，并无其他。”
顾惜朝淡淡一笑，“又不是什么坏事，何必急着否认？我与老师都是知道你的。”楚琰默然不语。
忽有一内侍匆匆跑进，“大人，世子，二殿下来了，正在大堂候着呢。”
顾惜朝微一剔眉，似笑非笑，“楚大人当真是公务繁忙。”
两人走进堂中时，顾行昊正大咧咧坐在主人家的位置上，嘴里含着一块四色酥糖，手里把玩着原本放在一旁作摆设用的玉雕童子，见二人来了，口中跟顾惜朝打着招呼，眼睛却望着旁边的楚琰，“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么？”
楚琰瞥了一眼窗外，答道，“回殿下，戌时三刻。”
“我说你是不知道时辰呢，还是不知道这个时辰要吃饭？”顾行昊凉凉道，手中的玉雕童子轻轻扣着桌面，眼角望向立在一旁的侍从，“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传膳？”
那侍从将目光投向楚琰，见后者点点头，才依吩咐退下去。
顾惜朝抱臂站在一旁，似是在看戏，楚琰是主人家，自然不好保持沉默，只得问道，“殿下是要在这里用膳吗？”
“是啊。年前我寄放你这里那坛竹叶青呢？赶紧拿出来。堂兄也一起吧。”
顾惜朝笑道：“不必，我来之前已经用过。等会儿还有些事情，就不打扰你们二位了，先告辞。”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章二十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