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戚]破晓》胡不夷

7、第六章

　　SUNSET HOTEL。
　　ROOM 715。
　　1：45AM。

　　还有四十五分钟。
　　顾惜朝最后一次检查手中的SVD，深棕色的枪托握在手中让他觉得无比踏实。

　　一直以来，他都不认为自己欠傅宗书的。
　　之前听命于他，是为了晚晴。之后引而不发，不过是为了明哲保身。
　　他和这个养育他的人谈不上什么恩仇，上一辈的事情他没兴趣，也不想管。他只想走出自己的人生。
　　即使在他蓄意把他和戚少商之间的事情告诉晚晴之后，他也谈不上憎恨这个人。也许他做的是对的，比起自己，铁游夏更适合晚晴，她是个善良恬静的女孩子，应该有平静安宁的生活，而不是跟着他颠沛流离。
　　但是他千不该万不该害死晚晴。
　　作为她的养父，他应该很清楚自己女儿的性格。晚晴重情，心也软，即使她真的知道了他的那些龌龊交易，也决不会做出出卖他的事情。
　　只要晚晴一日还在傅宗书身边，他就不会做出对这个女孩的父亲任何不利的事情。

　　很抱歉，是你杀死了顾惜朝惟一的天使。
　　所以你必须要用死亡作为代价。

　　“叩叩叩”
　　清脆的敲门声突兀的响起，顾惜朝立马敛起心神，掏出手枪，慢慢靠近门口。透过猫眼出现在视野中的面孔微微扭曲，一双疲惫却依然晶亮的眼睛却直直的看着他。
　　戚少商！
　　他怎么会在这里？
　　顾惜朝怔了怔，身体已经先于大脑作出下一步反应打开了房门。

　　“砰！”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顾惜朝只来得及偏一偏头，一记拳头已经毫不留情的砸到他下巴上，顿时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开来。
　　“妈的你个疯子！”来人低低的咆哮着，声音沙哑，一下子把顾惜朝推倒在墙边，一勾脚踹上房门。
　　顾惜朝被那一拳砸得有点头晕，视线好不容易稳定下来却看到戚少商狠狠地踢了一脚旁边那支SVD，他快步走上去想要阻止，枪支已经被踢飞起来撞到大理石窗台上，某人似乎还嫌不够，捡起来就要往墙上抡。
　　“你干什么！”顾惜朝伸手扣住他手腕，话音未落，脸上又挨了一记狠拳。莫名其妙的被人在脸上揍了两拳，是人都要发火了。顾惜朝冲上前去扯下戚少商手里的枪，一脚把人踹翻到床上，骨头裂开的声音夹杂在床脚咯吱声中，分外刺耳。
　　戚少商疼的脸色发白，冷汗直冒，整个人还没来得蜷缩起来，已经被顾惜朝扑上来压着四肢，灼热的气息喷在他耳边，他的声音困惑而恼怒，“戚少商你他妈的想干什么！”

　　戚少商深吸了口气，刚愈合不久的肋骨像被锯断一样痛，他咝咝的抽着气，挣扎着要起来，加诸在四肢上的压力却更甚，快要把他手臂压断。
　　“放……开，痛……”
　　“痛？你刚才不是挺神勇的么？嗯？”虽是这样说，顾惜朝却松开了对他的钳制，任由他滚到床边剧烈地咳嗽起来。“伤没好就不要到处乱跑，你可别告诉我你是来观看我的实战演习的。”顾惜朝说完，静静地等着那人的反应。
　　戚少商伏在床上，大口地喘息着，泪腺无法自控地发出泪来，四肢也开始痉挛。顾惜朝看着渐渐觉得不对劲，领悟过来的一瞬间他马上拿来一支注射剂——那是他从山顶小屋上捎下来的，以防万一，如今果然派上用场。

　　戚少商敏锐地察觉到□□的存在，他爬过去死命地扯着顾惜朝的袖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根尖细的针头，浑身颤抖着却没有进一步动作。
　　顾惜朝稍稍一想便明白了，那天救走戚少商的是雷卷，雷卷必定不会看着他沉沦在毒品里，这几天估计是用了什么手段控制住了，所以戚少商到现在能稍微自制瘾发的欲望。
　　可惜，他很讨厌，很讨厌雷卷的这种作为。

　　顾惜朝一动不动的站在床边，看着戚少商眼中的欲望越来越浓，渐渐盖过了理智。他捏住了那只拿着针头的手腕，捏得很用力。然后，他的另一只手，颤抖着抓起那支针管。
　　顾惜朝松开手，站到一边，他的右手，不知何时握住了一柄小刀。
　　戚少商已无法克制，他挣扎着，针头慢慢对准手臂。
　　“少商。”顾惜朝开口，脸色平静，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要是想要，尽管扎下去，我陪你。你一针，我一刀。”
　　戚少商神志恍惚，没有理会他说的话，或者是听见了，却无暇理会。针头甫一插入肌肉，他已经从心理上得到瞬间的快感。就在这时，他清晰的听见哧的一声，接着几滴热乎乎的东西便落到他脸上。
　　他能闻见空气中腥甜的味道。

　　顾惜朝的手臂垂落，指间扣着那柄小刀，刀口滴血，红艳艳的刺激着戚少商的视觉神经。
　　“你……真是个疯子……”
　　“是，你刚才不是已经骂过了么？”
　　戚少商咬牙，仿佛费劲了全身的力气，他拔出那支针头，狠狠地把它摔出老远。顾惜朝撕下一截床单草草包扎了一下自己手臂上的刀伤，走上前去，把缩在一边发抖的戚少商抱进怀里。
　　“我在这里，不要弄伤自己了。”他把戚少商捏紧的指头一根根掰开，放到自己肩上。戚少商伏在他颈窝里，浑身肌肉绷紧，青筋爆起，全身密密麻麻的沁着冷汗。
　　“少商，我在这里，不会离开，不要伤害自己了……”他轻轻吻着他的颈子，喃喃道。

　　“惜朝……我很难受……很难过……”
　　“我知道。”
　　“我想杀了你。”
　　“我知道。”
　　戚少商张嘴，一口咬到顾惜朝的手臂上，他咬的很用力，唇齿间立刻漫出了淡淡的铁锈味。
　　顾惜朝倒抽了一口凉气，随即放松下来，戚少商无法控制的泪水落到他的伤口上，顿时辣辣的疼了起来。
　　“两年了，你真正能做到的，也就只是咬我一口而已。”顾惜朝仿佛叹了口气，“少商，你无法原谅，却也放不下我。我也一样。”低下头，轻轻衔住那两片苍白的唇。

　　=============一只河蟹爬过=================

　　激情之后，戚少商毫无悬念的睡了过去。
　　这个人，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才不会太过激烈的挑战自己的神经。顾惜朝拿毛巾轻轻擦着他脸上的汗水，他即使在睡梦中也不大安稳，想想也是，谁脑里彪悍的嵌着一颗子弹还能睡得安稳呢？于是把手指按到他太阳穴上，轻轻地按摩起来。
　　一个人毫无戒心地把脑袋放到你手下，这种感觉，很奇妙。
　　从未像现在这样鲜明的感觉到，这个生命真正掌控在自己手里……

　　手机震动的一刹那,顾惜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一堆散落的衣物里找到戚少商的手机，按下接听键。
　　“……雷卷？……他很好……你听着，戚少商是我的，也只能是我一个人的，任何人都别想着跟我争跟我抢。”他啪的合上手机，关机，取掉电池。

　　如他所言，顾惜朝直到如今仍是一无所有，他总该有权利握住自己唯一拥有的东西，哪怕为此蔑视了一群他本不该也不必蔑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