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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2.
      纪筱一怔,随即猛地抓起那枚墨:“你……你以为我不敢吗?”
      男人慢慢向他逼了过来,走到近前,忽而垂下眼睑一笑:“你才不舍得。”
      他这一笑极好看,仿佛整间内室骤然间春暖花开一般,纪筱眼前一阵晕眩,随即便被抱了起来按倒在床榻上。
      “不……你放开……”他仓惶地往后退去,男人却欺身上来压住了他,一手揽了他的腰轻笑道:“放心,我初见天日不久,也不能夜夜耗费元阳给你,只是前几日你睡觉时都紧紧握着我不肯放手,着实让人受用,今夜难道要丢下我独自入梦么?”那双绯色的唇紧紧贴了上来,“玉砚可不许始乱终弃啊。”
      “你……”纪筱本就不是脾性刚烈之人,被他这样温情逼迫着更是说不出拒绝的话来,手里捏着那枚墨,被耳边的气息逗得直缩脖子,“你既然能从墨修成人形,想必不易,知道这是损道行的事,为何还要胡来。趁早……趁早去做些正事,莫要纠缠我了……”
      他循循善诱,本指望晓之以理,能让这龙墨离去,谁料眼前一黑,竟是男人弹指间熄了满室烛火,在黑暗中径直将手探进了他的衣襟。
      “玉砚竟要我走?看来只能让你从今往后都离不开我才好。”
      不由分说地剥下了纪筱单薄的衣衫之后,接下来就是销魂蚀骨的吸吮缠吻,纪筱仰着脖子喘息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一把抓了男人的手道:“你不是说今晚不……”
      男人从他脖颈间抬起脸来,黑暗中只见他额上的描金龙纹有些莹莹光亮,映衬得眉目魅惑惊人,唇上还有方才吻出的淫靡水色。
      纪筱木然地望着他,说了一半的话也消失在了半张的口中,只是疑惑,一锭古墨,就算得了灵气,变成精怪,又怎会如此动人心魄。
      “好吧,我今夜不动你。不过,你可要像之前那样抱着我入睡,”男人一面说,一面把脸埋到他胸前,“玉砚,在你之前,从未有人待我如此郑重。”
      纪筱心里忽的一软,忍不住伸手抚上他的头顶,轻轻问道:“可否将你的名姓告知我?”
      “龙墨,”那声音忽然低了下去,“我就叫做……龙墨。”
      纪筱有些发愣,手却忽然被握住了,男人有些孩子气地笑了笑:“跟玉砚很般配,是不是?”
      纪筱微微红了脸,被龙墨的胳膊缠着也无法转过身去,只得由着他伏在自己身上,思虑了片刻,终是说出心中的疑惑:“你并非是前朝御墨对不对?之前浚仪送来时我就看出些不对,只是当面指出倒显得他眼力不佳,怕拂了他面子。”他指间摩挲着手中冰凉的墨身,“这墨的年代比前朝开朝还要早,你……究竟是何年之物?”
      龙墨怔忪了片刻,忽而抬起眉毛:“玉砚是有名的品墨之人,竟然看不出来历。就算从我口中问出,也不是你的本事,不如再猜猜?”
      纪筱皱了皱眉,也不与他纠缠,垂下眼睑不再多话。

      四月初九,正是太子延襄的生辰,这位原先的六皇子是年初刚封的太子位,说来有些突然。论起起因,是去年年末明帝对左右说夜里梦见神龙相告,六皇子延襄乃天命所归,所以召人草拟了旨意。然而梦中之事终归是蹊跷了些,信的人也不多,无奈皇命大过天,明帝既然开了口,下面的臣子自然也没有拂逆的意思。其他几位皇子也并没有了不得的势力靠山,很快,延襄就稳稳当当地坐上了太子位。
      纪筱对于这位新进的太子并不熟悉,除了自小相识的浚仪,他极少与皇亲国戚们打交道,更何况这位太子殿下近两年一直在边关巡逻督战,两人几乎是连面也没怎么照过。
      谁料前一日太子竟特意差人来给他送请柬,说是听说他近日得了锭好墨,定要带去让他玩赏玩赏。只要稍稍一想就能明白,定是浚仪那个嘴巴漏风的把这事说给了太子殿下,纪筱虽不爱在众人面前炫耀藏品,却也不敢将太子爷的嘱托当做耳旁风,只好将装着龙墨的匣子小心放进袖中,随后命小厮捧好作为贺礼的字画卷轴,这才走出门来。

      离开宴还有大半个时辰,宫门前早已挤满了文武百官的车马,纪筱低声吩咐了小厮几句,匆匆向开明殿而来。殿门前迎礼的内监与纪筱并不相熟,在满眼缭乱的珊瑚树,白玉屏风,三宝七珍金如意这类的贺礼中看见一卷轻飘飘的画轴,自然是眼皮都懒得抬,口中例行公事般扬声道:“大人里面请。”
      而那随手递到身后的画轴忽然被一只手接住,紧接着毫不客气地展了开来,纪筱一惊,抬眼看了过去,却见那人只是低头看画,还笑了一声。内监一听那笑声,猛然睁开耷拉的眼皮,转身跪下颤声道:“殿下。”
      纪筱连忙也跟着跪下行礼:“微臣纪筱,参见太子殿下,恭祝殿下福寿……”
      他的贺词还未说出口,就被延襄打断了:“久闻纪翰林字画双绝,果真名不虚传。”
      “殿下……谬赞了……”纪筱有些气息不稳,悄悄抬眼去打量他,眼前是一身秋香色锦袍,滚襟绣着龙纹,再向上,正对上延襄的眼睛,眉目间很有些意气张扬的意味,年纪倒是很轻。
      延襄向他点了点头:“纪大人请起。”
      纪筱缓缓站起身,却听太子又道:“不知纪大人带了那方珍奇古墨来没有,也好让小王见识见识。”
      纪筱忙道:“寻常古墨罢了,算不上珍奇,请殿下过目。”一面说一面将匣子从袖中取了出来,却有些不愿就这样递过去。
      左右立刻上来了近侍,将那匣子打开,而后捧到了太子面前,延襄垂眼看向匣内,唇角显出一丝意义不明的笑来:“父皇近日龙体抱恙,不能在殿前与诸位大人同乐,我且取这墨去内宫给父皇赏玩片刻,”他说完,便转身道,“来人,带纪大人入席。”
      纪筱目光追随着太子离去的背影,行走间都心不在焉,没走几步便撞上一个人,却是喝得醺然的三驸马浚仪。
      “玉砚兄?”浚仪看清是他,立刻笑了起来,“今日你可是挣足了颜面了,太子爷亲自去门口迎你,还夸你字画双绝,真是羡煞我等。”
      “浚仪,”纪筱蹙眉看他,“我与贵人们不相熟,依你之见,这太子殿下若是看上那墨,会不会夺人所好?”
      浚仪看他满面愁色,也不再玩笑,想了想道:“真喜欢便送了他就是,改日我再寻个好的给你。”他又压低了声音耳语道,“皇上现今卧病,若是真有个不好,太子可就是……总之讨好他再没有坏处。”
      纪筱心里一紧:“这……我可否用别的藏墨同太子爷换回那龙墨?那墨……”
      浚仪正了脸色,立刻道:“青阑,你可千万别动这个心思,当真与太子爷起了争执,岂是可以轻易化解的?一锭墨而已,犯不着为了它得罪这位贵人,眼下漕运那桩案子还在太子爷手里,满朝文武谁不怕被这事扫下马去,你还要去往刀口上撞么?”
      纪筱睁大眼睛:“漕运贪污之案虽然牵连甚广,但与我何干?我为官三年,从未做过亏心之事,自是坦坦荡荡,又有何畏惧。”
      “唉,”知道他钻牛角尖的脾气又上来了,浚仪只得叹了口气,劝道,“是我多话了,你且别想那么多,入席喝酒吧,宫中什么奇珍异宝没有,太子他未必会看上你的旧墨。”
      纪筱犹犹豫豫地走入席中,却对饮酒玩乐都提不起兴致,扬起脖子只是看着殿后空荡荡的走廊。过了半天,那个秋香色的身影终于重新出现在殿上,身后的近侍依然捧着那小匣子,纪筱刚要抒出一口气,却发觉延襄并未令近侍送还龙墨,反而是下令让身边近臣们挨个传阅起墨锭来。
      墨黑微紫的墨被从匣子里取出,描金龙纹在琉璃灯火中灼灼泛光,如同活物流转,众臣子无论懂墨抑或不懂墨的都搜肠刮肚地称赞起来,挨个抚摸着那冰冷的墨身。纪筱只得远远站着,紧紧咬住了下唇,看着那些沾着汗水酒渍的手指一一抚过龙墨,心痛得几乎快要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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