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章 二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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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春去春来，一晃过去了八个年头。哈迪斯已经彻底蜕变成一位沉着睿智的君王，他不再像年轻时那样容易喜形于色，现在的他，永远淡定得好似一片汪洋，深不见底，让人不由得心生敬畏。
佩琴迦也变了样子，每年各地丰收的捷报都络绎不绝的传到哈迪斯的办公桌上，即便偶尔有天灾，哈迪斯也准备了足够的预案来应对，人们的生活不再只停留在如何填饱肚子的程度。最让大家赞不绝口的，是哈迪斯让很多机构都成了纯福利性的设施，比如学校，公园，博物馆，养老院。这些地方不再对民众收取费用，这在以前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哈迪斯原本还希望将医院也列为其中之一，但是有大臣指出就帝国现在的状况，要做到这点还是有难度的。哈迪斯只好转为将医院的收费降至最低，至少能够让身无分文的人也可以及时看上病。
哈迪斯还鼓励奥路菲和费伊，希望他们能将艺术更多的渗透到民众中间。从帝都朗厄兰开始，每个月都会有音乐会公演和画展。除此之外，歌剧，戏剧等等这些高雅的娱乐活动，也慢慢被一般的群众所接受。各家在口袋里有了结余之后，自然也喜欢去欣赏一下这些以前只有贵族们才能观赏到的节目。
佩琴迦在周边国家中的声势也越来越高，哈迪斯经过长期的调查和潜心研究，发掘出佩琴迦的几大资源——森林和泉水，另外还有很多价值连城的野生物产，都是其他国家没有的。于是，林业就一跃成为了佩琴迦的支柱，大批的优质木材被销往其他地方，同时也有大批的树苗被栽种下去，以保证森林的生生不息。源自森林深处的那些甘冽的泉水也颇受其他国家民众的欢迎。哈迪斯也不含糊，直接将泉水封装贴出高昂的价签送进他国市场，却还是供不应求。朗厄兰皇宫里最高兴的就是财政官员了，他们每年都能算出翻几番的盈余，天天见到人笑得嘴都何不拢。
可这在哈迪斯看来，也不过才刚迈出了一小步而已。距离米罗心中的那个理想国，恐怕还有十万八千里的差距。
这么多年来，哈迪斯早已养成习惯，每天下午都会在米罗的床边坐上几个小时，给他讲自己做了哪些事情，各地发生了什么有意思的趣闻，或者给他念潘多拉寄来的信，告诉他潘多拉已经成了母亲，哈迪斯有了一个健康活泼的小外甥，取名就叫“米歇尔”。
米罗依旧睡着，容颜不改，仿佛时光不曾流转，仍然止步于哈迪斯进入阿尔萨普卢格皇宫的那天。他的头发更长了，女仆们要花很长时间才能把那头浓密的长发梳理整齐。不过哈迪斯很衷情于做这件事，所以只要不是太忙，哈迪斯都会亲自为米罗打理那头鸢尾花瀑布一样的长卷发。
“米罗，今天园丁告诉我，樱桃园壮观极了，樱桃满树都是。”
哈迪斯一边轻轻的梳理着，一边讲：
“你还记得在森德博格的时候，我爬上树去给你摘樱桃……我真想再看一看你那时候的表情……”
笃笃——
叩门声响，有侍从在外面通报：
“陛下，史昂大人求见。”
哈迪斯随即应到：
“进来。”
门开了又关，史昂踱着步子走进房间，向哈迪斯行礼。
“见过陛下。”
“有什么事？”
哈迪斯手中的动作一滞，抬头扫了眼这位昔日的老师。史昂走过来先瞧了瞧米罗，而后轻轻笑道：
“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所以，我并不想在陛下办公的时候提起。”
“那是什么？”
哈迪斯继续梳理米罗的长发，不紧不慢的问。史昂就像是在森德博格城堡享用下午茶一样自然的说：
“很多大臣都来问我，陛下您想把自己的夏宫建在什么地方？”
“夏宫？”
哈迪斯对这个词没什么反应，他反问到：
“安德鲁原来不是有一个夏宫么？”
“陛下，”
史昂微微收了收下巴，眨着眼睛瞅着哈迪斯，慢悠悠的说：
“那个夏宫您早在八年前就改建为博物馆了。”
“是么？”
哈迪斯自己倒还挺意外，他更为不解的问：
“那我还要夏宫干什么？”
史昂摇着头笑了起来，以长辈的身份说：
“陛下，容我提醒您，您已经八年没有歇过一个假日了。现在帝国情势稳定，大臣们一致认为您至少应该有一处度假用的夏宫。可是之前安德鲁时期的夏宫和行宫都被您用做公众设施了，他们才会来询问，您希望将自己的夏宫建在什么地方呢？”
“唔……”
哈迪斯放下梳子，将米罗的长发细心的捋好，又忍不住抬手去抚摸他的眉骨和鼻梁。
“一定要建么？”
哈迪斯问。史昂郑重的点头，答：
“陛下，您如果继续这样废寝忘食的工作下去，那些大臣们会内疚的想要去自杀。所以，请您至少得建一个夏宫，一个用来休息的地方，他们才会多少安心一些。”
“唔……”
哈迪斯目不斜视的望着米罗，忽然有了主意，说：
“那么，就把原来安塔里斯公爵的府邸改成夏宫好了。”
“啊……”
史昂转转眼珠想了想，低声提醒到：
“陛下，安塔里斯公爵的比亚里卡庄园被安德鲁付之一炬，现在那里除了一片残骸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
哈迪斯暗自吃惊，神情严肃起来，追问：
“被烧了？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告诉我这件事？”
史昂不由兀自叹了口气，轻声答：
“陛下，这不是问题的关键。当时安德鲁皇帝派人去绞杀安塔里斯公爵的时候，人人自危，连命都快要保不住了，谁会在乎一座被烧的庄园呢？后来陛下平反了公爵的罪名，可那时阿蒙森的人们都已经看惯那座废墟了，更不会有人多管闲事的向您提起，那里有一座被烧毁的宅邸。”
哈迪斯双手合起竖在唇边，默不作声。史昂静静等了一会儿，才听他说：
“既然这样，那么就命人重建比亚里卡庄园，按照原来的蓝图重建一个一模一样的，就用它作为我的夏宫。”
史昂没有立刻应答，他盯了哈迪斯几分钟，才慎重的问：
“陛下，您觉得这样真的好么？”
“怎么？”
史昂的目光转向床上的米罗，说：
“让他见到自己父母被害的地方，还要让他再次记起那些残酷的事情么？”
哈迪斯不赞同的摇起头，道：
“那里是米罗的家，我不想他变成一个无家可归的人。不管我再怎么希望他能把森德博格城堡，或者是朗厄兰的皇宫当成自己的家，但是，我想对米罗来说，没有什么能取代阿蒙森的那座庄园。那里固然是他父母遇害的地方，可那毕竟也是他曾经幸福生活过的地方。”
史昂低着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哈迪斯又道：
“而且，我也不期望他能忘掉那些残酷的记忆，那是他父母的最后时刻，如果就这样忘记了，倒让人觉得人情淡薄。不过这些都没有关系，因为我会和他共同承担，他不会一个人背负着那样惨痛的过去。”
“陛下……”
史昂发自肺腑的露出一个钦佩的浅笑，叹到：
“您真的已经成为了一位卓越的君王……能拥有这样的君王，真的是佩琴迦最大的运气。”
谁知哈迪斯的脸色微变，他的瞳中仿佛升起一道屏障，叫人无法窥视。
“我只希望我的运气能够到来。”
他的笑容有些发苦，低声似在自语着：
“这么多年过去了，可他还在睡着……我有时做梦都会梦到他醒来，然而当我来到这个房间的时候，他却依然在睡着……”
“陛下，”
史昂试着劝解：
“您的运气总有一天会到来的，您不能轻言放弃。”
“我并没有放弃，”
哈迪斯颔首向史昂表达谢意，他说：
“我一直都坚信他会醒过来，只是这段日子……着实很孤独……”
“陛下……”
史昂也无能为力了，他只好再次向哈迪斯行礼，退出了房间。史昂一走，哈迪斯就带着微笑对米罗道：
“你看，你都不记得要带我去阿蒙森的这件事了吧？还有在冰封的湖面上钓鱼……米罗，你到底欠了我多少事情没有实现？”
哈迪斯自是等不到米罗的回答，他习以为常的俯身，轻轻吻了吻米罗的额头，又啄了啄米罗的唇，歉疚的道：
“我得回去了，虽然史昂说帝国情势稳定，但我总觉得还赶不上你的要求……米罗，你为什么不早点醒来，然后告诉我，什么样的国家，才是让你感到自豪的国家？”
米罗依旧无言，哈迪斯便再次在米罗的唇上落下一吻，转身离去了。
他刚回到自己的书房，艾亚哥斯就提着两个大篮子一头撞了进来，让哈迪斯很是诧异。
“陛下，”
艾亚哥斯把两个沉甸甸的篮子噗通一声撂到地上，擦了两把汗水，说：
“这是森德博格的民众拖人转送来的，我也才收到，他们都希望陛下能喜欢。”
哈迪斯倾了倾身子向篮子里望去，尽是些时令瓜果，新鲜得似乎刚刚采摘下来一样，看着就叫人十指大动。
“唔……”
哈迪斯点了下头，问：
“施耐德他们还好么？”
“他们都很好。”
艾亚哥斯长喘一口气，又用袖子抹了把脸，答：
“他们都很希望陛下什么时候能回城堡小住一段时间……您和大公夫人都很难得回去一趟，他们觉得非常遗憾。”
“是啊……”
哈迪斯无奈的笑了笑，说：
“这种事情我也身不由已……潘多拉的孩子现在还小，恐怕她也不能经常赶那么远的路吧。”
“陛下……”
艾亚哥斯终于不再冒汗了，他小声问：
“米罗殿下他怎么样了？”
哈迪斯低下头，双手交叉搭在书桌边沿，道：
“还在睡着，没有太大变化。”
艾亚哥斯眼中顿时失了神采，他挺了挺身子，冲哈迪斯行了个礼，闷闷不乐的说：
“陛下，那我先下去了。”
“等等。”
哈迪斯叫住他，问：
“你熟不熟悉比亚里卡庄园？”
艾亚哥斯一惊，脱口而出：
“安塔里斯公爵的府邸？陛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哈迪斯摆了两下手，讲明了史昂提议建设夏宫的事情，然后又说：
“我想重建一个一模一样的比亚里卡庄园，可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我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能将它完好无损的复原。”
“啊，这个啊……”
艾亚哥斯当时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道：
“陛下，您不如让阿蒙森的艾俄洛斯来负责这件事好了，他不仅是个出色的建筑师，而且曾经和安塔里斯公爵有很深的交情，他对比亚里卡庄园一定再熟悉不过了。”
哈迪斯耸了下肩，不以为然的嘀咕着：
“倒是没听说过这个人……你说他是安塔里斯公爵的友人，那么米罗认识他么？”
“您不知道么？”
艾亚哥斯直爽的笑起来，说：
“米罗殿下和艾俄洛斯的弟弟是从小玩到大的铁杆朋友。殿下小的时候，就知道和那个叫艾欧里亚的小子漫山遍野的疯跑。”
“艾欧里亚？”
哈迪斯对这个名字还有印象，他反问：
“我记得米罗说他小时候喜欢在冬天把狗套上雪橇，好像还有一次从山坡上滚了下来……和他一起坐雪橇的那个人是不是就是那个什么艾欧里亚？”
“啊，就是他。”
艾亚哥斯抚掌笑得更甚：
“我还记得那次，我找到他们的时候两个人都像雪人一样滚来滚去的。”
“啊……”
哈迪斯想象着那样的场景，也禁不住朗声而笑，感叹：
“真想不到米罗还有那么能闹的时候……那么那个艾俄洛斯，他现在还在阿蒙森么？”
“是的，陛下。”
艾亚哥斯欠身如实回答：
“其实，他一直和我都有书信往来，他也很关心米罗殿下的状况，所以……”
艾亚哥斯瞄着哈迪斯的表情，收住了后面的话。哈迪斯坐在那里考虑了一会儿，轻声吩咐着：
“你去见一趟史昂，告诉他联络到艾俄洛斯这个人，命他全权负责重建比亚里卡庄园的任务，需要什么材料或者资金都由史昂监管，务必要他把庄园建得和之前分毫不差。另外……”
哈迪斯幽然一笑，说：
“你告诉他，米罗有一天会回到那个庄园的，所以切记不要偷奸耍滑。”
“陛下……”
艾亚哥斯声音一哽，有些激动的问：
“您……您真的认为米罗殿下他能好起来么？都已经过了这么久……”
“我当然这样认为。”
哈迪斯站起身，单手撑着书桌，看着艾亚哥斯坚定的道：
“米罗他会醒过来的，因为我正是这样相信着。”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章 二十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