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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从何说起 ...

  •   柴正进来的时候,苏艺正躺在病床上翻看当天的报纸。报纸是护士拿来的,她不想看电视也不想弄手机,就这么一直看,连边角的小广告都不放过。她停在的那一页上,刊登了巨幅的新闻照片。火灾把整栋房子烧得干干净净。
      她向来这样偏执,在柴正来改变她之前从不撒手。
      又刚好,柴正喜欢她这一点。

      记忆像一只翩飞的蝴蝶,在二〇〇七年的初冬轻巧地停在了苏艺的面前。这个红灯有些长,而宣城里宝贵的阳光照得她手背发暖。每每这个时候,她便不太敢想事情,仿佛几秒钟的时间可以把她拉回童年,然后又在混沌中带她回来。醒来时,她一定会淹没在喇叭声和漫骂声里。
      所以她伸手开了收音机,音乐频道,放的是陈奕迅的《人来人往》。
      “闭起双眼你最挂念谁,眼睛睁开身边竟是谁。临别车站里,尚有月台能让我们满足到流泪。”
      然而她真的闭上眼,几秒钟,就已经有焦躁的声音,她踩上油门的一刻睁开了眼,目光却被街边的几个人完全吸引过去。
      这样的故事,要从何说起?

      她捧着水杯没有放下的意思,淡淡地看着他忙上忙下,从塑料袋里拿出卫生巾、毛巾、牙刷等日用品并一一告诉她它们在哪儿。她心里蓦然一惊: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细心?抑或他向来这么细心,只是她一直没有发现?
      怎样都好,他已经坐到了她床前,沉沉端走空杯子放到床头,低下头来仔细看她,继而仔细吻她。
      她躲闪不及。
      就像他们的开始,半年前,初夏的夕阳的余辉里,他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只是抬头看了看她。
      “柴先生,我捡到了卢小姐的手袋。里面有你的电话和地址,所以我找到这里,把东西还给你。”她的声音有些干涩,手袋带子被她捏得死紧。
      “你在哪里捡到的?”这次他连头也不抬。
      “宣江边上。”她吸了口气,考虑着措辞,“我的父亲是个三轮车夫,今天是他把卢小姐载到宣江边上的,后来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柴正停下了手中的活,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又抬眼,“看到了,为什么不报警?”
      苏艺愣在那里。于情于理,父亲苏启南都应该即可报警和拨打120,可是他没有,他只是带着卢辰辰的手袋回了家里,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才下班回家的苏艺。苏艺翻过了那个手袋,没有手机,只有一张名片,是柴正的,而手袋的内侧,金属铭牌上刻着,Liz Lo 卢辰辰。
      “我不知道他的想法,可是我拿到手袋知道只有找到你才能结束这件事情。”苏艺说得小心翼翼,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是面前的柴先生却让她开始手足无措。
      “你叫什么名字?”他突然这样问,直直地看着她。
      “苏艺。”
      “过来,”他动了动嘴角,把刚刚放下的钢笔拿起来,“写给我看看。”
      苏艺转头想看看领她进来的秘书的反应,却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几步路的距离,她却走得有些艰难。
      他的身上有混杂强烈男人气息的古龙水味道,她却看都没看一眼,就在一张空白的纸上写了自己的名字,苏艺。
      把手袋放在了他的办公桌上,转身要走,却被他重重地拉住了手腕。
      “苏小姐,你的字真好看,”他由衷地赞美,“做我的女朋友,怎么样?”
      她吓得羞红了脸,却还是马上镇定了下来,“柴先生,我们第一次见面,没想到你就能开这么大的玩笑。”
      他放开她的手,在她想弹起来的瞬间又伸手揽过她的腰,另一只手抓着她的手轻轻的捏了一下,“我喜欢字写得好的女人,”他停下来看了看她的表情,“而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一个。”

      宣城。
      她在这里出生,经历她艰难的童年和少年,在这里读书,在这里工作。现在的她,和一个同样土生土长的宣城人过着她从前从未想象过的日子。
      或者她现在就应该紧紧抱着眼前这个男人,什么也不想。
      什么也不想。
      “柴,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今天为什么会撞在隔离带上?”等到他的唇放开她的,她扯着他的领角,一点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
      柴正握住她扯着领角的手,眼角有一丝笑意,“你才拿到驾照一个月,出点事故很正常。”
      她一下全部放开,躺到了床上,又拿起刚刚看的报纸给他扬了扬,然后放下。“我今天,看到我爸爸的三轮车了。”她转过身去,不看他。
      他不是不知道她想的是什么,只是觉得,他们这样下去挺好,就算中间横着那根刺,也会渐渐软化消失。“所以呢?”他略带挑逗地问她。
      “今天失火的大厦,他大概就住在那里吧?”她腾地又坐起来,看他没反应,才突然歇斯底里地喊,“我半年没有见过他了!我妈现在还中风在医院里,如果我爸爸烧死在里面,我有什么脸面面对她?你现在还在问我‘所以呢?’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我被你逼到走投无路,”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可她没有一点呜咽,“到今天这个局面,你还不满意?我现在只要完完整整的爸爸,你放了他,否则,我恐怕会死在这里。”
      柴正拿来纸巾递给她,并没有帮她擦的意思。
      “你放心,你爸爸很好。”他忍下来没有说出口的话是,苏艺,如果没有我,你现在也不过是一所三流中学的后勤管理员,每月工资可怜,还要做兼职供弟妹读书;苏艺,如果没有我,你现在不可能衣食无忧,有我在这里宠你疼你。
      苏艺,你为什么还嫌不够?
      “可是我想见他。”苏艺擦干了眼泪,便再也没有哭泣,只是死死地盯着他,以前这种时候,柴正便会立即心软妥协,可这次,柴正只是坐下来,轻轻把她抱在怀里。
      “小苏,你忘记了我们一年的约定了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从何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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