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约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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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欠那对笨蛋的陈年旧账，就此还清，别想有下一次。”
留下这句话，绿发的小婴儿几个起落消失了踪影，只把千花姐弟丢在原地。黄色奶嘴的小婴儿啧啧感叹着跳过来打量这对姐弟，千昭不给面子的扭过头去，千花被那双漆黑的瞳孔盯着，强打起的精神很快被用光，于是眼皮耷拉下来睡过去。跟着小婴儿悄悄凑过来的棕发少年一脸惊讶，看看千花姐弟再看看满脸莫测高深的小婴儿，然后果断转身去看望同伴了。
这样，事件终究是告一段落。但是后遗症却似乎没那么简单过去。
“那应该说的是我的父母。”
躺在并盛的医院里，千花终究还是有些怯怯的，而且看不到千昭的状况她始终不安心，来看望的小婴儿完全不普通的自我介绍完毕便像普通的好奇心旺盛的小孩子一般，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的穷追不舍。虽然他自称绅士，但他的表情显示他对这些事情非常重视。千花便只好打起精神回复。
“Reborn先生，我和千昭从9年前开始和威尔帝住在一起，具体的记忆并不清楚，我的父母……”她顿了顿，“他们离开后，就是这样了。”
“威尔帝欠了你父母的情……关于这个，你有印象吗？”
“我只知道他们都是技术部门出身。”千花想了想，“在……艾斯托拉涅欧，算是异类，脱离于生化武器研究而专注在指环之类的……”
很多模糊的记忆被迫的慢慢苏醒，她经过黑曜那十天，就算不想接受但也没有最初那么抗拒，关于威尔帝的研究，她不像千昭那样有更多接触，但多少也知道一些。
“唔……指环……”小婴儿沉吟着，再次抬头，开口时有片刻犹豫，“那么关于你们自己的事情……”
……还是来了。千花捏紧了被子的边缘，深呼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她开口：
“在这之前，请告诉我千昭的状况。”
小婴儿挑眉，“这个不用担心，我们用的是彭格列最优秀的医疗队，阿纲他们已经去看他了，很快会有结果——比起这个，我希望御景小姐能把你们的情况详细告诉我，这对于你，和你的弟弟的以后，都很重要。”
“……我知道了。”千花静静看着面前的小婴儿，她知道自己可以选择的路并不多了，毕竟——六道骸给她上了那么生动的一课。
“是血契。”她开口，然后看到对面的小婴儿神色一变，露出“果然”的表情，然后示意她继续。
“寄生于双子身上的‘镇’和‘斗’，以血液为介质操控宿主的能力，使用时……瞳孔会变成红色，完全觉醒的话会是暗紫色，然后，身体会失去心智的控制，爆发出最大的战斗力……战斗至死。”
她艰难的说完，额头上已经覆上一层薄薄的冷汗，小婴儿沉默良久，抬眼直视她的眼睛，“你只说了‘斗’之血的情形，和我所知道的没有太大差别，关于‘镇’之血……御景你，似乎不够重视呢，对于另一半战斗力的抑制，这只是一方面而已。”
“你……”千花一时间呼吸有些困难，她费尽全力才能让自己不那么激动。
“您还知道些什么？”
“据我所知，”小婴儿沉吟着开口，“‘镇’的力量，合理利用，可以起到平衡和安定的作用，你的身体好转从根本上看起来的确是因为这一点，但同时——极端使用，是会封冻人的身心，你的血液正好可以中和千昭的‘斗’，但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很危险的东西。”
“你是说……”
“和你的血液直接接触，如果稍有不慎进入血液循环的话，血液凝固，神经传导障碍……会必死无疑吧。”
“……只是皮肤的接触呢？”
“如果尽快处理的话应该问题不大。”
小婴儿中肯的解释着，看着面前的少女逐渐苍白的脸色，他拉下了帽檐。
“是有方法补救的……你们植入的血液，是相克的植物和动物的提取，如果找到那两样东西，相信威尔帝有办法中和你们体内的毒。”
千花猛然抬头。
“不过，代号‘R’和‘L’……这是我知道的唯一关于那两样东西的线索。”
他清晰的看到那个少女眼睛里瞬间亮起的光芒以更快的速度陨灭——她必须接受。他知道给了希望再让希望破灭的残忍，但是，如果她承受不了，便绝对没有改变现状的可能。
沉默持续了很久，小婴儿几乎都要拉起帽檐离去，他听到了声音，轻而坚定。
“艾斯托拉涅欧……是唯一线索，对吗？”
他抬头看向轻笑着的少女，忍不住也微笑了，虽然脸色惨白，明显的硬撑——但这一关，她过了。威尔帝没有做错。
“看来我……没有做错选择呢。”他看到少女转眼看着窗外，喃喃自语，嘴角挑起自嘲的笑意。虽然好奇，但也无意深究，目的已经达到，他跳跃至少女的床沿。
“那么，你选择接受彭格列的庇护了吗？”他优雅摘帽作出标准的绅士礼。
“或者换句话说，你愿意加入彭格列吗？”
一句善意，一句诚意，那是愿意接纳为伙伴的邀请，但是——
“请让我考虑一下。”
……这，并不是我一个人的事。
在做决定之前，我必须知道千昭的想法。
“说的也是。那么——做好决定，彭格列随时欢迎你。关于千昭的体质，我有很好的建议哦~”
黄色奶嘴的小婴儿嘴角扬起来，脸上的表情柔和而童稚，就像是真正的小婴儿一般——即便他不是。
“嗯，谢谢您。”
无论如何，千花觉得，她必须感谢那两个小婴儿。
从那一刻起，她知道自己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
…………
叫做泽田纲吉的棕发少年有着琥珀色的温柔眼神，和他一起来的银发少年别扭看过来的视线里也有隐隐的关切，应是那时候知道了他们的种种，由此衍生的关心同样真实。他们告诉她千昭的情况很稳定，现在只是因为身体的疲惫而陷入沉睡。千花这才放下心来。她起身，却被银发少年瞪回去，棕发少年哈哈笑着打圆场，她只好乖乖躺下，闭上眼睛，装睡。
那些温柔，在此刻显得非常的不合时宜。她不能哭。
御景千花，已经不能再哭了。
好不容易等两个少年的脚步声远去，终于消失听不见。她悄悄起身，初秋的寒气猝不及防的袭来，即使是在室内，她也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无意间扫到病床边的看护椅——它的靠背上搭着毛绒绒的针织衫——虽然不知道是谁的。即便阻拦，也还是料准了她会偷跑……在这种时候，这种的，是犯规行为了吧。
千花苦笑着将衣服轻轻的披上，袖子有些长，凑到鼻翼轻嗅，是……温暖的味道。
少女蹑手蹑脚的出了病房，四处打探一眼发现没人，便按照纲吉少年的指示往千昭的病房走，一路侧脸数着病房号，并没有注意前方，因此当她一头撞上前方来人的时候还是一脸茫然。头顶清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千花抬头，直迎上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你是……对不起。”
一身黑色睡衣的少年面容安静，眼神里有淡淡的讶异一闪而过，千花一时之间想不出来这少年到底是谁，只好先低头道歉，不料对方只是低哼一声“草食动物”，便侧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原来是他。千花想起来在浅井书屋那一幕，然后，她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直君。
十多天没有见，那孩子肯定生气了吧。而且，以自己的体质，似乎以后也不要见面比较好……一定，会被讨厌的吧。
想象着那个红发少年的愤怒表情，千花苦笑着找到了千昭的病房。
“果然现在，还是要先考虑千昭的事。做姐姐，原来是这样的。”
她走到少年的病床前，看着那张和自己如出一辙的脸，此刻安静的像是一幅画。其实仔细看的话，还是看得分明的，千昭的眉毛更加英挺，唇线和脸部线条也慢慢有了男孩子的棱角，如果不是这场大战，他的脸色应该比自己更加有生气一点……如果平时多笑一些话多一些，一定会很受欢迎吧。
她想着，轻握住少年垂在身侧的手，支起下巴将少年的手指一根根摆直了，然后将自己的手覆上去——果然要小很多。
……像这样比较着，会觉得果然还是不同的。就算是双子，就算是有怎样的血缘羁绊，也不应是现在剪不断理还乱的禁忌维系，千昭不应该为了胚胎的优势而对自己抱有微妙的愧疚保护心态，也不应该为了当初的阴差阳错而放大自己的过错，他应该有更多的未来可以选择。
而她，也并不打算自怜的觉得自己就应该那样在轮椅上过一生。
事到如今，也不得不面对这些沉重而微妙的东西，除了往前走，别无他路。
“姐……”
少年开始呓语，千花低头看被反握回来的手，有些愣怔，血缘这东西……真的太奇妙。
“对不起……不要死……对不起……”
“如果我说‘没关系’，你会原谅自己吗？”千花苦笑，看着少年依旧紧闭的双眼，眼角处有浅浅的水光，她伸手帮他拭去。
“真是的……果然就是弟弟嘛。”她有些恶作剧的顺势拧上少年的脸颊——没有肉，手感一点都不好，她皱眉，然后冷不防看到少年睁开了眼睛。
“啊，你醒了……”
她俏皮的眨眼，少年却眼色暗沉，视线在她脸上扫过，然后迅速敛下眼去。
沉默来的突然。
千花眨眨眼，“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她伸手覆上他的额头，并没有感觉到异样。
“还是，饿了？”
她作势去拍少年的肚子，却不料手腕被抓住，有些吃惊的看过去，却发现少年的脸色阴沉的可怕，他的眉毛皱的紧紧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他盯着千花。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是说你想跟我换病床？……你以为自己还有多久可以活啊御景千花！”
几乎是怒吼的声音。印象里少年安静沉默但并没有这样生过气。千花有些被吓到，半晌才想起来去挣脱被捏的几乎要断裂的手腕，“千昭，你冷静，我真的没事了。”她说着，却发现少年手劲更大，痛的她几乎要拿出姐姐架子来压他，只是一抬头，她的抱怨便被堵在喉咙再也无法发声。她看着面前的少年，一瞬间忘了呼吸。
千昭他，哭了。
他一直骄傲，别扭，不坦率，安静寡言。她本以为除了梦中否则绝对是见不到他的眼泪的。可是现在——他的手挡着眼睛，眼泪从两边的眼角源源不断的流下来，他不愿意去擦，也不愿被看见，他的牙齿咬的紧紧的，说每一句话都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千花从未见过他这样。
“你知不知道以你的体质根本承受不了那个血，每觉醒一次都会缩短寿命；你知不知道只有你，谁的血都无法救你，你不能受伤不能受寒……我已经那么小心翼翼，到最后还是要靠你的血来保护！……可是你还在笑……我要怎样才能……”
……够了。
“没错呢，没有千昭，我就会健康的出生，也不会因此被变成实验体……我不会原谅你，直到我们不再因为彼此的存在而不幸。”
少年的眼泪瞬间断流。他睁大眼睛看过来，眼角带着泪水看起来像个无助的孩子。千花看着他的眼睛继续。
“和我一起去找解除‘血契’的方法，到时候，千昭就自由了。”
——那大约是他一直想要听到的话，想被谴责，不想被原谅，想赎罪。
“在那之前，千昭都要在我的身边保护我，不许死，不许逃。”
——那么，就给你所有存在的理由。
“我们，约好了。”千花伸出手去勾上了少年的小指。“我以后会毫不客气的使唤你，要做好觉悟哦，我亲爱的弟弟。”
她挑起嘴角轻笑，知道自己再没有退路。
而躺在床上的少年——千昭睁大眼睛看着面前自始至终没有掉一滴眼泪的少女，他看着她眼角眉梢每一寸的倔强隐忍，那里只有一层薄薄的纱，只要再捅一下，她所有的伪装就会全面崩塌吧，这个总是会抱着相机记录各种人间冷暖的少女，她有个身份叫做姐姐，她以前无自觉他也从未认可，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她一直以来的伪装——为了维持那摇摇欲坠的日常，为了维持他始终无法解开的心结……然后现在这一切都被打破，她不得不直面现实，也抛弃她艰难争取的那些小小的任性温暖。
她显然已经准备张开双臂头也不回。不给自己留下丝毫余地。
“我答应你。”他听到自己说，“毕竟没有你，我就没办法活着找到接触诅咒的方法了呢，姐姐。”
他第一次在睡梦中以外叫她姐姐，“在那之前，不许死，不许逃。
费心隐藏的全部曝光，彼此都不再小心翼翼，他可以有更多做法。她要强装坚强，他便不能给她软弱的理由。拜六道骸所赐，他也是时候该从过去毕业了。
可以做的事情，有很多。
……总有一天，会把真正的笑容夺回来给你。
到时候，你就可以尽情哭了。
少年抬眼擦了眼角最后一滴泪。
“我们，约好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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