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然》》雪旖旎

2、第 2 章

　　三：
　　当亦天夺得天下的那一刻，刚好是见到凝然后的十年，那一天，是亦弦的生日，当亦天站在万人之上，听着人们高呼万岁的时候，他说，这
　　天下我要送给我的弟弟，从此这天下是我的，也是我弟弟的。那一天，亦天为亦弦举办了空间盛大的典礼，万丈的烟火，全民的庆典。那一
　　天，亦天笑的很高兴，拉着亦弦的手，仿佛回到了从前。
　　只有凝然，一个人站在亦天身后，淡淡的笑着，亦天没有注意到，亦弦却看到了，亦弦问凝然，凝然的生日是哪天？凝然却摇摇头说，我没
　　生日，早就忘记了。
　　凝然说，百年前的亦诺心里只有天下，百年后的亦天也如是，只是，这一次，我连亦弦你都比不上了，他爱的，是天下，和你。
　　亦弦没有回答，也没敢回答，那时候凝然碧蓝的眼睛里，满满的冰冷，令他不敢直视，像是冰封了太久太久，没有一丝温度，不像那个为爱
　　执着的小鲛人。
　　凝然对亦天说，我为你得了天下，你可要兑现承诺。亦天笑了，将凝然的手拉起，放在唇边轻轻落下一吻，他说，当然，我的王后，我迫不
　　及待想要娶你。凝然看着亦天，突然发觉，这十年他真的长大了，或许比自己百年来成长的更多，她开始想念，那个海边的少年，对自己规
　　规矩矩的行礼，面容狼狈有些可爱的少年。
　　现在的亦天，成熟霸气，真真是个一统天下的霸王，在他眼中，找不到她期待的爱恋，只是这张脸，像极了亦诺，越来越像，像他离开自己的时候。
　　亦天站在宫殿之上，拉着凝然的手，牵着她走上王座，王座之上有三把椅子，中间的是亦天，左边是亦诺，而右边，是亦天为凝然准备的，
　　金色的薄纱放下，亦天让凝然坐在里面，然后转过身，面朝众臣，大声地说，朕五年前落难海边，多亏王后凝然相助才有今日的风光，如今
　　定当迎娶凝然为后。
　　他们的婚礼同样办的隆重，凝然坐在屋里，穿着大红的嫁衣，对着镜子，笑得很幸福，直到亦弦站在身边，凝然才收敛了笑容，低下头拿起
　　胭脂抿了一下，一头海蓝色的长发披在肩上，还未梳起。
　　亦诺笑了，走过去，凝然看着镜子里的亦诺，突然有些陌生，原来一直也没有注意到，亦诺竟然出落得这般美貌，若过些年或许都不亚于自
　　己，乌黑的长发，洁白的衣袍，秀气的脸庞，比女人更美些许，那一瞬间，竟如流光闪现，定格了时间，只因他唇畔轻轻扬起的弧度。
　　发觉自己失了神，凝然轻咳一声放下手中的胭脂，亦诺笑着拾起凝然的长发，从桌上拿过梳子，轻轻梳了起来，动作温柔，凝然想，原来长
　　大的不止亦天，亦弦也悄悄的长大了，不再是那个乖巧秀气的小男孩。她从没想过亦弦会不会喜欢自己，只是这个时候，他的动作，温柔的
　　仿佛最深情的情人，流露的目光，也是那般柔情，这些，都是她可望从亦天那得到，却又得不到的。
　　亦弦轻轻的将凝然的长发盘成新娘的发誓，又拿过桌上的凤冠，为她戴上，然后看着镜子里的凝然，痴痴笑着，他说，好美，凝然，是不是
　　今天开始我就要叫你嫂嫂了？
　　凝然突然有些犹豫，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亦弦，突然仿佛看到了当年的亦诺，对自己说着一生一世一双人。只这一瞬间的迟钝，亦弦叹口气
　　，拿起桌上的眉笔，拉过椅子坐在凝然面前，他说，不用理我，凝然，来，看着我，我给你画眉。
　　亦弦喜欢凝然，很早他自己就知道了，只是他也知道凝然喜欢亦天喜欢亦诺，总之不喜欢自己，甚至看不到自己，只有自己，对着凝然的时
　　候会心动，会心痛，甚至有时候会怪亦天太过冷淡，这些她都是不知道的。亦弦也知道，今天是他最后叫她凝然的日子，日后他只得叫她嫂
　　嫂，不可和她亲近，更不可为她画眉，那么今天，就容他任性一次，逾越一次，再最后，大胆的看她一起，看她的眉，她的眼，她碧色的瞳
　　，总想起十年前，不懂事的看着她的左眼惹得凝然尴尬的样子。起码那时候，可以大胆的看着她。
　　不知不觉的，亦弦流下泪来，凝然看着他，拿过亦弦手中的笔，放在桌上，她说，够了，我要出去了，亦天在等我。不等亦弦回答，凝然便
　　起身走了出去，看着那一袭红衣的背影，亦天的泪再止不住。
　　看着她，一步一步越来越远，跨出那道坎，就是自己的嫂嫂了，亦弦突然起身追了过去，拉住凝然的时候，一用力便将凝然拉入怀中，低下
　　头便是一吻，那一吻，深深吻在凝然的唇上，凝然睁大眼，再发不出声来，半响，才推开亦弦，转身跑了出去，蹭花了抹好的胭脂。
　　亦弦愣在那，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他低下头，轻声叹息，心想，这次，真的结束了。
　　凝然跑出去，亦天只看到凝然唇色惨白，脸却红得很，凝然见到亦天便抱住他，大声的说，娶我，亦天娶我，不要离开我。亦天笑了，拍拍
　　她的肩，安慰道，这是自然。
　　亦天拉着凝然的手，走上准备好的大马车，当着所有百姓的面，宣布迎娶凝然做王后。世人皆知，王后拥有一头海蓝色的长发，一双碧色的
　　眼睛，貌美倾城，是来自大海的女神，是庇佑万民的女神，是上天的恩赐。
　　那一天，全国上下，都在欢呼，新王万岁，王后万岁，神佑吾国，永世昌盛。
　　回到王宫，亦天关上门，抱住凝然，看着她纤细的脖颈，亦天轻轻吻了上去，他说，我的王后，我爱你。出乎意料的，凝然没有笑，过了一
　　会，凝然轻声开口，声音清冷，她说，王，还记得你还欠我一个条件么。亦天点点头，一只手轻轻抬起，摘下凝然头上的凤冠。凝然说，那
　　么王，你可会兑现？亦天又点点头，嗯了一声，抱起凝然走向床边，将她放在床上。
　　凝然看着亦天，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自己的身影，那么真切，她抬手拂上亦天的脸，亦天轻轻解开凝然嫁衣的扣子，凝然说，王，那么，为
　　我杀了亦弦吧。
　　四：
　　亦天停下手，看着凝然，半响站起身来，一言不发，眼里的热情退得一干二净，凝然也坐起身来，揽过衣襟，拢了拢有些凌乱的发，望着亦
　　天，她说，王，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亦弦轻薄我，不能留。
　　亦天皱紧眉头，他说，凝然，别闹，亦弦是我的弟弟，我最亲的亲人，我杀谁也不会杀了小弦的，你难道不知道么？凝然笑了，站起身抱住
　　亦天，她说，王，你还有我啊，我就是你最亲的人，杀了他。
　　亦天愣了愣，推开凝然，不可能，亦天说。凝然跌坐到床上，大声笑了起来，拿起一旁的凤冠丢了过去，被亦天轻易躲开，凝然就哭了起来
　　，她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不爱我，你只爱天下，只爱亦弦，我不许，别忘了，你才登基，天下不稳定，我能给你天下也能毁你天下
　　，这天下有多少海水，我就有多少将士。
　　亦天看着凝然，轻轻走过去，坐在凝然身边，将她揽在怀中，一下一下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凝然，我不是不爱你，以前是我做得不好，我
　　会多陪你的，别和我闹了好不好，你看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亦天轻声安慰着，凝然却不领情，一把推开亦天站了起来，如玉的手指指着
　　亦天，我说两个条件便是两个条件，是什么都由我定，我说他死他就得死，你是我的，今天不杀也得杀。
　　凝然站在亦天面前，怒瞪着亦天，亦天也站了起来，扬起手便要打凝然，凝然也不躲，伸过脸去，只是这巴掌还未落下，门便吱呀一声开了
　　，亦弦走了进来，见到俩人也不惊讶，轻声笑了。
　　他说，哥哥嫂子，好情趣啊，新婚之夜就打打闹闹的，不是因为我吧？
　　亦天放下手来，走到亦弦身边，拉住亦弦的手，道，跟我走小弦。亦弦却笑着拍拍亦天的手，笑容温润如玉，他说，哥哥别担心，我知道，
　　嫂子要的不过是我这一条命而已，你看，没有嫂子，我们十年前就该死了，多活这么久，有什么不知足的，况且哥哥做了王，要我这命做代
　　价也未尝不可，况且，是我轻薄了嫂子。
　　说罢，亦弦走到凝然面前单膝跪下，从袖肿取出一把匕首，交到凝然手里，他仍在笑，他说，嫂子，不，凝然，我也快要死了，让我叫你凝
　　然好不好？凝然凝然，我一直喜欢你，你要我的命我很高兴给你，只要你高兴就好，刀在你的手里，杀了我，只要你能高兴。
　　凝然看着手中的刀，犹豫片刻，又看着亦弦，抬起手，亦弦笑了，握住凝然的手，一用力，竟然刺穿了自己的心口，不偏不倚，正是心脏的
　　位置，凝然迅速松开手，瞪大眼看着亦弦，不知为何，竟然心狠狠的揪了起来，亦弦笑着倒了下去，鲜血迅速染红了白衣。
　　他说，凝然，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自大海走来时的惊艳，不会忘记你看着亦天痴痴的目光，不会忘记你等在门口动也不动的身影，不会忘
　　记你说的每一句话，只是都不是为了我，我多么希望是为了我，只是我再也没有机会了，你不知道，有人也在等你，你也不知道有人也一样
　　爱你，是你把自己弄得太苦了，凝然，凝然。
　　是啊，他一直注视着她，到慢慢的，替代了亦天在他心中的位置，什么时候开始，哥哥不再是全部的信仰，什么时候开始，每晚对着镜子都
　　在嘲笑自己的美貌，因为再美，也只会令自己更想她，再美也得不到她，什么时候开始，想着为了她死也心甘，只是那时候，想的，是为了
　　保护她，而不是她要自己死。
　　为什么刺穿自己的心脏？或许只是因为太疼了，不想再这样疼下去，想要结束一切，忘记一切，不知道自己的前世是谁，一定也是这样一个不
　　重要不起眼的人吧，或许前世，她也是这样，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吧。
　　亦弦笑了，闭上眼，不想看，不想想，不想听，结束了就好。
　　亦天冲过来，抱住亦弦的身子，眼泪大片的落在亦弦的脸上，亦弦睁开眼，愣愣的看着亦天，对他笑了笑，是啊，哥哥很久很久没抱过自己
　　了，好怀念，小时候的温度，似乎从来也没见过哥哥的眼泪，仿佛他一直那么坚强，不像自己，一点也不像……只要哥哥幸福，只要凝然幸
　　福，就好了。
　　亦弦再一次闭上眼睛，这一次再也没有睁开。
　　五：
　　亦弦死后，亦天再没有哭泣，擦去泪水看着凝然，只说了一句话，你满足了吧，我的王后？那一刻，凝然真正觉得亦天变了，真正是天下的
　　王者，因为他的眼中没有感情，没有脆弱，一片空洞，就像一片大火烧过的草原般绝望，他只是抱起亦弦的尸体，走了出去，没有对她发火
　　，没有生气，甚至仿佛什么也没发生，只是风光大葬了亦弦，将他葬在山里，离海最远的地方。
　　自此以后，亦天每日忙于政事，却仍不忘陪着凝然，每天笑颜相对，他唤她我的王后，真的做到她要星星就给星星，要月亮就摘月亮，一生
　　一世一双人，他便连其他女人看也不看一眼，只对她好，只爱她一个。
　　那段日子凝然过的很满足，每天醒来就看到亦天的脸，只是在梦里，他的眉头总皱得很紧，当他醒来看到自己，又会笑着吻她，为她盖好被
　　褥，叮嘱一句，小心着凉。
　　不到一年的光景，凝然便有了亦天的孩子，亦天更加疼爱凝然，并到处去说，王后的孩子就是未来王，凝然笑着问他，要是女儿呢？亦天笑
　　着拍拍凝然的头，那就是女王。
　　亦天在他们的宫殿边，为了孩子准备了两所宫殿，一个给女孩一个给男孩，女孩的屋子里每天鲜花遍地，仿佛一年四季都是春天，屋外种着
　　梧桐，象征着凤凰降世，男孩的屋子摆满各种玩具，养着骏马，金碧辉煌，世人皆知，王疼爱王后到了极点，简直无微不至。
　　孩子还没出生，连衣服都做了好几箱出来，一年四季各种各样，极尽奢华，凝然总笑着说，我这当娘的都吃醋了。
　　她依然每天点着烛火等他回来，而他回来的越来越早，每次都要责怪她不懂得照顾自己，两人的恩爱着实羡煞旁人。
　　只是凝然时常会想起，有个倾国倾城的少年，也这样等着她，只是那时候自己没有注意到，有时候，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后悔还是不后
　　悔，自己又到底为什么一定要杀了亦弦？真的只是因为他轻薄了自己，只是因为吃醋么？
　　十月怀胎很快就在亦天的呵护中过去了，生产的日子，凝然产下一个小鲛人，亦天不是不知道，鲛人基因强势，也不是不知道鲛人天生鱼尾
　　，然而那一天，却仿佛什么也不知道，叫喊着跌出门去。
　　那一刻凝然的心凉了下来，她什么都明白了。
　　亦天宣告天下，王后是南海的鱼妖，魅惑君主，不可留下。那一日，他王权巩固，不是她可以轻易动摇的，而那一日也是她最虚弱的时候，
　　所以他处心积虑，不过是想要找个杀她的理由，想要等个下手的好时机。
　　他等到了，原来所有的好，所有的恩爱，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他的处心积虑。
　　当亦天带着军队站在凝然门外的时候，凝然笑了，怀里抱着已经被凝然亲手掐死的婴儿，怀里的婴儿再也没有哭声，她甚至什么也都还不懂
　　，就已经结束了生命，凝然问亦天，孩子可怜么？亦天摇摇头，他说，谁也没有我的弟弟可怜。
　　亦天说，这一生，除了天下，我只爱小弦，甚至有时候，我会想，用天下换回小弦也非不可，但我没有这个机会，凝然，我没爱过你，爱你
　　的是小弦，你吃醋，我同样吃醋，若非我需要你，若非你太强，我怎么会让你杀了小弦，怎么会让你活到现在？我从没爱过你，一分一秒也
　　没有，我恨你，我很恨你，你不是大海的女儿，你是最污浊的河水哺育的妖孽。
　　小弦和你不一样，他是最单纯的天使，他会对每个人笑，他从不要求别人什么，他和你不一样，一点也不一样，他温柔，他纯洁，他的生命
　　短暂而美丽，你活了这么久，活该得不到爱。

　　凝然收敛了笑容，有些呆愣的看着亦天，将手里的死婴抱的更紧了些，片刻，凝然抬起手挖出了自己的右眼，她说，百年前，我给了亦诺我
　　的左眼，今天我将右眼给你，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将它葬在亦弦的墓中，也算我凝然对不起他了，只是这世上始终没有后悔药，是不是，亦
　　天。
　　亦天点点头，是没有，不然也不会有今日，小弦也不会死去，我多希望没有去南海，没有见到你，哪怕我们还是一对吃不饱穿不暖的兄弟，
　　而你，也不要遇到亦诺，你也还是海里自由自在的小人鱼。
　　亦天接过凝然手里化作夜明珠的右眼，看着她眼角流下红色的血泪，轻轻叹了口气，转过身，对着早准备好的弓箭手做了个手势，瞬间万箭
　　齐发，一支支弓箭射穿了凝然的身体，她却笑了。
　　明白了，终于明白了，原来，拥有亦诺的野心亦诺的样貌的是亦天，然而拥有亦诺对自己的爱的，却是亦弦，只是自己一直都没有看透，错
　　过了，这次真真错过了，错的太彻底。
　　对不起亦弦。
　　真的对不起……
　　倒下的瞬间，脑海里如同走马灯般闪现的片段，百年前单纯简单的自己，那个面容清澈的小鲛人，那样阳光的笑容，还有那个气宇轩昂的少
　　年，深情地说着，一生一世一双，还有那个倾国倾城的美丽少年，第一次见到自己时，瞪大眼睛的样子，笑着高呼万岁的样子，为自己点一
　　支红烛的样子，那样倾国倾城的容颜，他本该无忧无虑，本该一掷千金，本该万千宠爱于一身，却只因为他才是亦诺，是亦诺对自己的爱，
　　无法忘记他死去时候的样子。
　　到底为什么杀死他，其实很简单，因为发现自己动心了，发现自己透过铜镜看到他的时候竟然漏了心跳，发现他为自己戴上凤冠，为自己画
　　眉的时候竟然有一种想要嫁给他冲动，因为发现他的吻令自己如此不安，仿佛初恋的少女，所以不可以，因为自己只可以爱亦诺，所以不可
　　以变心，所以他得死。
　　原来如此，原来自己错得这么离谱。
　　原来是时间腐化了心灵，是时间蒙蔽了双眼，是时间令她忘记了如何去爱，忘记了什么是爱。
　　她笑了笑得释然，鲛人不会转世，而亦弦也刺穿了心脏，她们没有机会没有轮回，彻底的，结束了。
　　唯一的，只留下亦天拥有他们共同的记忆，只在那里活着，他们一起。
　　亦天看着凝然倒下，握紧了手中的夜明珠，夜色渐暗，夜明珠发出耀眼的光辉，亦天从怀中取出另一枚夜明珠，他想，这两颗珠子，就如同
　　亦弦和凝然，那般耀眼，却不是永恒。
　　许多年前，那个美丽的少年，对他说，哥哥，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吃不饱没关系，穿不暖没关系，我只要你高兴，不要为了我生气，不要为
　　了我受伤。那个少年的眼睛是那样明亮，化作他心中的一盏明灯，只是被蒙蔽了太久，他几乎要忘记了，他是为了什么要得这天下。
　　是为了他，为了那个自己最疼爱的弟弟。
　　凝然的尸体和小婴儿的尸体化作尘埃，消失在众人面前，众人只道王英明，斩妖除魔，为国家清除妖孽，没有人记得他们曾叫她神后，没有
　　人记得他们是怎样恩爱，甚至不会记得他们的王后，叫凝然，拥有一头大海一样的长发和碧蓝的双眼。
　　只有当时在场的人知道，当凝然消失的时候，亦天转过身，仿佛老了很多很多，一双曾经神采飞扬的双眼，再没有光泽，他累了，倦了，没
　　有了目标，没有了依靠，只有自己，和一个没有意义的天下。
　　亦天将两颗夜明珠送回了南海，沉入海底，他想，从今以后，他，亦弦，凝然，再无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