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相逢双眼碧》末罄

70、70

　　要说起丹若及同羽见的关系，少昊是相当头疼的。
　　照理说，兄妹档该是极其和谐美满的，却不料想出了他们这样俩个。独个的时候也都还乖巧，只是一旦两人摆在一道，处的好的时候是不发半点声，各自占据迁暮一边发自己的愣，处的不好、吵起来的时候却恨不得掀翻了天，闹得连好脾气的少昊都不想理他俩个，直接向迁暮告了状让他来收拾。
　　少昊曾一度怀疑丹若化形的时候出了问题，本质上还应该是个男孩子。
　　丹若听他说起毫不在意，眨眨眼就回答了他的疑问，说是她还没化形的时候曾有回听见他俩讨论说男孩子不好养，于是就决定当女孩子了。
　　少昊心里暗囧，女孩子更不好养——关键是他不会养，更何况对于精怪来说形体根本就不是重点。
　　迁暮却老神在在，淡定的要命，认为该怎么养怎么养，反正需要他提供的也不过是养分，温暖与陪伴。至于天上的日光与雨水，根本管不了的他觉得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于是时间久了，少昊也变得很淡定。反正又不是他娃，迁暮不急他急什么。
　　所以说，真正急的只有这两个孩子，一个急着要长大，还有一个急着另一个怎么这么急着要长大。
　　于是矛盾就出现了。
　　两个孩子中，羽见对少昊感想一般，反而是丹若很喜欢少昊——对此，迁暮私下里评价说，这就是小女孩和小男孩的区别，少昊的气质长相勾引小男孩差些、迷惑小女孩还是绰绰有余的……少昊闻言翻翻白眼，恨不得把他从树上丢下去，回头想想又觉得他除了用词太微妙之外，其实说的还有那么点道理的。
　　不过么，照丹若自己说，她喜欢少昊是因为她更喜欢迁暮。
　　嗯，这句话很值得推敲。

　　总而言之，有深切爱戴饲养者的妹妹如此爱家护家，羽见不可爱的别扭自然而然就成为了一种极为找抽的行为举动。
　　只是倒也不要觉得他可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摆在哪里都是有道理的。
　　羽见自己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脾气，可就是低不下他的鸟嘴，去对着抚养者讨好。迁暮是不在意，照旧摸摸他柔顺的鸟头，温柔低语，声音慵懒……然后把脸皮薄得如白纸的羽见羞得更远更远。
　　丹若看见了就追在后头一边骂他不识趣一边抽他，再被少昊哄着给拉回来。
　　明白人是知道他不好意思了，不明白的呢？
　　要说丹若嫉妒他，他又何尝不嫉妒她的年幼，嫉妒她能够凭着自己幼齿的包子脸、天天对迁暮亲密的撒娇。
　　从前的时候，丹若尚未成形，只有他一个独享着大妖的环抱，就算别扭着起，羞红了脸，大妖也不会放开他，到头来往里头一埋就是了，可现如今多了这么一个妹妹，很多事情，他还真做不出来。
　　于是总是往外飞着，于是总也不见他影子。
　　迁暮自然是忧郁的随着他。虽然他忧郁的表征往往只是发呆。
　　然而少昊看得出来，丹若也看的出来。
　　虽然少昊不在意，因为他也不希望鸟儿占据迁暮太多的时间。
　　但丹若却在意。
　　丹若不会想为什么大妖只关心羽见而不关心她。但她会气恼他对大妖不冷不热的模样。她总是觉得他无礼又清高，怠慢又不识趣。她不明白为什么大妖如此钟爱他。
　　打闹便是常常由此开始着，羽见顶了大妖嘴，她会掐他，羽见挑食了，她会捏着他嘴给他塞进去……
　　一回两回的，羽见还抗争，后来发现丹若奉行的是以暴制暴方针之后他就放弃了，他们总也学不会如何和平的解决一件事情。
　　少昊每次都看得很是内伤。只能安慰自己，丹若还小，还小……做事未免有些过激，只是……羽见毕竟也欠收拾，难道不是么？
　　于是他也不去帮羽见，而是由得他俩不平等的互掐——因为迁暮曾和羽见说过，男孩子要让着女孩子一些，尤其当她是你妹妹的时候。
　　羽见初期的时候确实听了他的话，何况，依他个人而言并不是很屑与女孩子较真。只可惜后来他发现，打不还手骂不还手是得疼死加气死的。
　　不过嘛，本质上迁暮还是宠极羽见，自然也不会真让丹若打多了他。
　　不过好在他俩多数时候都是和平的，正如羽见与大妖绝大多数时间也都是亲密的。
　　迁暮是不管他们胡闹的，反正也闹不出些啥事儿来，小精怪们又不似人类孩子那般娇弱、永远都是活力无限，抗打能挨的。
　　于是他一向把娃儿放了满地散养，只有少昊还偶尔操心两回。
　　只不过越看到后来这少昊越发的觉得……丹若打羽见只是因为她想打他……而羽见……羽见似乎也越发的喜欢上这项互相掐架的行为了……
　　他很无语，不知道迁暮知道不知道。

　　再说这两个孩子的名，取名的是大妖，叫得多的却是少昊。
　　大妖不怎么喜欢叫羽见的名字，总是小鸟小鸟的叫他，羽见自然是不肯，可他既不喜欢被叫小鸟，也不喜欢被他叫做羽见。
　　看他这般反感，大妖也考虑过给他重新起个名字，可他又觉得名字是个很重要的东西，不好轻易更改。
　　后来有一天，他低垂眼帘，用着慵懒的嗓音慢条斯理道，真要不喜欢这个名字，等我死了的时候，把我的名字留给你吧。
　　羽见瞳孔一缩，立身飞走了。
　　少昊瞧见他身子哆嗦了一下，而他自己的心也微颤了两拍，怕的。
　　迁暮不会开玩笑，他说的话总是认真的。并且，他是真心想将山大王的位子留给羽见、并借他的名字给他立威。
　　不过这桩事最终还是不了了之了，因为吃晚饭的时候，羽见终于飞了回来，并且扑进大妖的怀里抱怨说，自己最最讨厌的就是“迁暮”这个名字了。没有理由。
　　迁暮听见弯了嘴角笑，把他抱进怀里轻轻拍着。鸟儿连翅膀都还没有收去，绀青色的鲜亮羽毛缀在白色的柔羽之外，青空一般闪耀。
　　一旁的丹若举着筷子，错愕的不知该不该继续吃菜，她早上还睡着显然没参与进来，而少昊无奈的为鸟儿盛了碗饭。
　　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大妖对他的喜爱绝不仅仅是抚养者的包容。他很喜欢鸟儿，当他自己亲生孩子一般的疼爱。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明明不是自己的孩子，但是，就是想要万分呵护。
　　而他对丹若，更多的是一种期待，期待中又带着尊敬、责任与诺言，亲近之意便自然减少，反倒是丹若真心当他亲爹，爱护极了。
　　真心说起来，有时候虽然吵闹，但他们之间也确实并未有过多么大的不融洽。他们四个始终如此这般一直生活在一起，千万精怪难捱的岁月寂寞，在他们眼中也皆是平和安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