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觞曲水》十里流觞

7、第七章 墨兰花（二）

　　入夜。

　　蝉鸣声渐弱，微风习习带着淡淡的荷花香，架子上的墨兰花开得煞是绚曼，香甜的气味融入空气中。月色撩人，点点银光铺在街道上显得些许凄清，十里花铺里暖黄的灯光映着门口一行人的脸庞，

　　何清宴爽朗的笑声传来：“此次来访，真是受益匪浅啊！玄音，你可是跟对了人哪！”祈风搂住玄音，蓝眸含笑，挑眉道：“那是自然，只不过你带个小丫头片子，真是一个辛苦难言。”“你……！”莹月咬牙跺脚，吼道：“谁是小丫头片子了？！”

　　玄音拍了拍她的肩，安抚道：“好了好了，我的莹月大小姐，别生气了哦，再不回家你娘又该着急了！”莹月一愣，拍了拍头：“哎呀，你看我，玩得尽兴都忘了时间了！清晏我们走吧，下回再来喝茶谈天。”少女转身，挽过身旁儒雅男子的手臂，回头歪着头眨了眨杏眼，轻笑道：“玄音我们走了！要帮我好好教训祈风呀！”

　　“好，好的。”玄音朝他们挥了挥手，看着那对璧人离开的身影，摇摇头，暗自舒了口气。“清晏是个靠得住的人，和那丫头倒是能凑一对。”祈风将头靠在她的肩窝上，喃喃道。幽香舒心的草木气息飘过鼻尖，长而柔软的发扫过玄音的肌肤，带来痒痒的触感，她伸手拨了拨散在胸前那少年的黑发，叹道：“还是黑头发看起来顺眼，银发衬得你那狐媚气质十足，让你勾魂了的少女不知道有多少呀。”

　　少年闻言一笑，掰过怀间女子的身躯，使她那双星辰般闪耀的眸子看着自己，少女一愣：“你做什么啊……唔——”青草香味融入口中，满腹柔情化作一汪春水，温暖的唇附上了少女的，带着深深的爱恋，轻轻地，缓缓地斯磨。玄音抬眼，正对上了一双戏谑含笑的蓝眸，脸上不禁变得滚烫，像只煮熟了的小虾，缱卷缠绵的月色映着她红透了的小脸，显得可爱无比。

　　“宝川哪，来来，帮我把这牡丹搬回小院去，我这儿还要侍弄这些个小花……”黄大娘弯着腰，微微发福的身躯在花架间晃动，吃力地拖着一个大花盆，正往花架外拉。宝川连忙走过去，抱起了花盆，说道：“这重活我来做便是，大娘你忙了一天也累了，天色也不早了，您先休息去吧。”

　　玄音从外面走进来，面色潮红，身后的祈风开口说道：“大娘，宝川说的是，这儿有我们帮着。”大娘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岁月的犁在她的脸上留下了道道沟壑，却增添了那抹永远不变的慈祥神情：“哎，好好好，谢谢你们啊。”

　　粗糙的双手抚摸着玄音白嫩的脸颊，“音儿你也得早点休息啊，这几天憔悴了不少。明儿我让张橱子给你做点补品补补身子，这小姑娘家的，可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啊……”玄音吸吸鼻子，柔软的双手覆上了那双布满了老茧的，历尽了沧桑的大手：“大娘，音儿知道了，您去歇息吧，这儿有祈风帮我呢。”

　　黄大娘的儿女都在外地，几年才回来一次，更是把千般疼爱放在了孤儿玄音的身上，待她如亲孙女一般。玄音望着大娘离开时颤巍巍的身影，面上的表情变得柔和，温柔地笑了。

　　宝川抱着花盆离开厅堂去了后面小院，玄音正在花架前摆弄着盆栽，小池中央潺潺的流水声依旧，鲤鱼甩尾溅起的水花拍打着大理石池壁。祈风端着花洒路过西面的花架，身形一滞，随即又退回来，蓝眸紧紧盯着架子上那盆墨兰花。

　　浇灌了鲜血之后的花朵开得更加恣意，妖娆动人，像是上了鲜红唇色的女子，散发着浓厚得怪异的香甜气味。仔细一看，那每一朵花的周围竟包裹着一团一团的黑色雾气，一丝一丝伸缩着，好似吐着信子的毒蛇！静谧的空气中缓缓开始有了波动，一圈比一圈剧烈。玄音回迅速过身，蹙眉道：“祈风，有什么东西靠近了。”

　　眼前的祈风早已化作妖身，及腰的银色长发泛着微光，白毛绒的耳朵警戒地竖起，右眼角下方的那一小簇狐火图腾更显冷艳，随着身形的移动，有如燃烧着的冰蓝色的火光。他抽出袖中玉箫，轻念几句，那碧玉的箫身瞬间变长变大，在他手里形成了一把围绕着狐火的利刃！

　　祈风侧身一闪，横刀在空中迅速劈过，狐火舔舐着刀身，映出了空中之人的样子。确切地说，那不是人，而是一群有了实体的鬼魂。玄音皱眉，抬手抽出腰间软剑，剑上缭绕着蓝色的灵气，她静静屏息。

　　“哟，这儿有两个猎物啊。”为首的鬼头开口了，他脸色煞白，可怖的脸上有几道鲜红狰狞的口子，脖子机械地扭转了一圈，冰冷的声线没有一点起伏波动：“看来我们几个得争一争了。”话未说完，身后蠢蠢欲动的厉鬼们便伸长了舌头，亮出了利爪急速冲了过来！

　　玄音皱了皱秀眉，抿唇，一个利落的回旋转身，剑法凌厉，狠狠切下了一只鬼朝她抓来的手，血溅到了她的白衫上。她眯起眼，随即又微微侧过头，稳住身形，轻轻避开了背后突然袭来的攻击。脚尖点地，一个凌空翻落到了祈风身边。这会儿祈风正把刀从厉鬼的胸口抽出，狐火燃尽了暗红的血液，刀身在月光下又变得冷冽凄寒。

　　“没事吧？”蓝眸看向自己，关切地问道，顺带横手一劈，替她挡去迎面而来的攻击。“没事，几个小鬼耐不了我何。”说话的当口，玄音抬手迅速一刺，一划，又轻松解决了两个向她扑来的怨魂。“祈风，这怎么回事？”“这些鬼魂竟都有了实体！你小心些。问题出在那盆墨兰花，看见花周身包围着的墨黑浊气了么？它有吸引邪物的功能。”

　　玄音回头，几缕发丝被鬼爪切断，她凤眼狠狠一扫，带着重重幻影的剑光凌厉闪过！只见那鬼的头颅应声飞出，落在地上滚了几圈便停下来，凹陷无神的眼瞪得巨大。“我就道那盆花有怪，不想竟是这等邪物！怪不得被吸引过来的鬼魂数量越来越多，这儿已经如此难应付，那……大娘他们呢？！！”

　　亮白色的狐火扫过花架，白色的烈焰燃烧，将那盆散发着诡异腥甜香的墨兰包裹住，那股浓烈的气味传来，少了原本兰花香的掩护，仔细辨认才知道，那是血的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