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二章 中秋夜宴（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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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半眯着的凤眼微挑，墨瞳里映着玄音绝美的面容，好看的唇完成一个弧度，似笑非笑。他半披着发，发间斜斜地插着一支墨蓝色孔雀翎，衬得那袭莽纹黑袍也显得雍容华贵。
该用什么词句来形容眼前的美男子呢？
邪魅。
玄音敛眉，心下便有了这词。
“王爷。”韩大人作了个揖。
男子微微点了点头，孔雀翎在月下折射出宝蓝色的荧光，试探的目光依旧肆意缭绕在玄音身上。走近了才发现，这王爷竟然穿的是木屐，一副慵懒散漫的样子。
玄音低下头，这目光看得她发毛，她盯着自己的脚尖：这个王爷怎地这么无礼？
须臾，他才移开目光，缓缓开口道：“韩大人有礼了，快请上座吧。”
说罢瞟了玄音一眼，带着随从离开了。
“谢王爷。”韩大人看着七王爷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尚书府一家大队人马走入了府内大得不可思议的内堂，这里早已热闹非凡，觥筹交错，光是酒筵就摆了几十张之多，来者皆是身份不凡之人。官家的小姐们凑在一起谈天说地，笑得花枝乱颤，煞是动人，年轻的纨绔子弟们也跟随着爹娘来到中秋宴开开眼界，当然更不乏借机攀谈权贵，拉拢关系的人。
玄音一行人找了个不大起眼的地方坐下，不想刚坐稳便有人来搭讪了。
“哎哟我说韩大人，怎么不去我那坐着呢？咱们好喝杯酒尽兴尽兴啊！”一个四十岁左右蓄着小胡子的中年男人端着杯酒过来，笑眯眯的，那双眼却紧盯着韩天泽的表情变化。
“张大人客气了客气了。”韩天泽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又拉起身边的韩卿道：“这是犬子，名韩卿。来，卿儿，见过张大人。”
韩卿露出一贯‘公子式’的无害微笑，端端正正地做了个揖，整一副好少年的样子：“见过张大人。”
受到韩天泽友好的信号，张大人笑得一脸祥和：“好好好，韩卿是个可塑之才啊！”
玄音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哀怨地望着这厢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场景，连韩夫人都被一群夫人拉去话家常了，她不禁叹了口气：“人都到齐了没啊，宴会什么时候结束呢？”
一旁的韩渊听到了这句抱怨，不禁笑道：“玄音姐姐，怎么才一来就想离开呢？这中秋夜宴啊，多得是好玩的地方。”
玄音一听来了精神，眨巴着美眸道：“好玩的？例如……？”
韩渊狡黠地笑了，突然回头喊住了端着酒杯经过的文雅男子：“睿语哥！”
男子闻声回头，讶异道：“韩渊？你怎地在这里？”
随即又看向了坐在一旁的玄音，一时愣住，半晌才又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妥，遂红着脸说：“不知这位美人是……？”
韩渊暧昧地看了玄音一眼，道：“这是我朋友，玄音姑娘。”
白睿语点了点头，向玄音举杯示意，抬手喝了那酒，眼神却似无意地打量着玄音。
玄音收到那目光，暗自翻了个白眼，低声道：“这就是你说的好玩之处？不就是平白无故搭讪他人吗？”
韩渊抿了口酒，道：“是啊，我和睿语哥也好久没聚了。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嘁……你怎么不去搭讪那些花一样的大家小姐？我看她们对你倒蛮有兴趣的。”玄音抬眼看了看荷花池边上对这里指指点点的莺莺燕燕，支起脑袋道。
韩渊闻言涨红了脸，一时语塞：“随意搭讪那些女子？？喂，你一个女孩子家的怎么……”
“睿语，见着谨毅了没有？”身后一个雄浑的声音传来，白睿语转身道：“爹。大哥说李总管那贺礼的活忙不过来，正巧缺人手，他闲得无事便去帮忙了。”
“唉，他倒是热心啊。”白浩泉叹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对着位上的韩天泽颔首笑道：“啊！天泽老弟原来在这儿呢，我说怎么找不到人，真是别来无恙啊，哈哈。睿语啊，快给韩大人敬酒。”
韩天泽站起身，接过白睿语的酒一饮而尽，笑道：“白老兄，许久不见啊，真是越发的意气风发了。”
玄音看着眼前的两个气宇轩昂的大叔，不禁问道：“韩渊，这位白大人是……？”
韩渊眨了眨眼睛，一脸八卦道：“我跟你说啊，白大人是三大家族之一白家的主人。这个三大家族啊……”
梵城帝都里有公认的三大家，皆是手握重权的家族，分别为白家，何家，韩家。白的产业是丝，占领了梵城大半以上个的市场，白家的接手人现在是白浩泉，机智敏锐，颇有一番商业头脑，将白家丝绸经营得水到渠成，为人也正直友善，是现在炙手可热的大富商之一。何家之首是当今右丞相何本成，为人精炼圆滑，掌管着铸铁业，是梵城里供应给军队上好兵器的大家。韩家则是礼部尚书大人韩天泽的家族，韩大人掌管朝廷的礼仪祭祀，还有与他国的交涉之事，满腹经纶，为人和蔼大方，在外交上却是言辞犀利，字字精准，捍卫了天朝的利益无数，是朝廷的大功臣。
白家和韩家两家交好，关系一向融洽，何家则较中立，与两家保持距离却又不起冲突，或许是右丞相地位较高，就产生了些许的疏离感吧。当今圣上已经年过半百了，虽是老当益壮把江山治理得井井有条，国泰民安，但下面的皇子们都已经蠢蠢欲动准备争夺皇位了，其中在朝廷上以大皇子、二皇子和五皇子为中心的党数量最多，而这七王爷正是皇上的第七个儿子，说是不慕名利，无心争夺皇位，可这中秋宴上宴请的可都是各大家族的大人物，也不知其玩的是什么名堂。
“看，是未央楼的人。”韩渊打断了玄音的思路，指向那一处规模宏大的荷花湖。玄音顺着他的指尖看去，湖上用上好的酸枝木条接连，拼成了一方巨大而又不失贵气的精美水上舞台，循着舞台的台阶往下连接着贴近湖面而又交错相通的水上木栈道，每一个分支都往者不同的方向，一直延伸到岸边。此时靠近韩家宴席的那个木栈道上走来一行人，皆是气质不凡，玄音眼尖，一眼便发现了依旧一袭黑衣，在人群中鹤立鸡群的顾夜行。
为首的男子面目端正，有着古剑一样的气质，成熟稳重，是领导人的气息。玄音暗暗估量了一下他的功夫，从练武之人稳健的呼吸中发现此人内力不在她之下。他的身后跟着的是一群青衣弟子，显眼的是之前见过面那可爱的水遥姑娘，还有一袭湖蓝罗裙的朔月，光彩照人，显然两人今天晚上的打扮都是精心准备的。
玄音收回思索的目光，回头看了看身旁的韩卿，一面把玩着酒杯，一面邪笑道：“韩公子，你的小娘子来了。”说罢站起身，紧了紧墨蓝色披风，将自己那一身行头隐去，站到花丛边上看好戏去了。
韩卿正用扇子抵着下巴不知道想些什么，一听这调侃的话语，不由一愣，还未对玄音的突然离席做反应，却已经有一个人儿扑了上来：“韩卿哥哥！！你看遥儿今天好看不？”
水遥甜腻的声音响起，韩卿回过神，暗自退开了一小段距离，笑道：“遥儿今天很美。”
“那是当然的啦！”水遥笑得一脸无害，拉过身旁的朔月道：“月姐姐也很美，她准备了好久呢！”
朔月一听此言，白皙的脸庞瞬间变得通红，看向韩卿的眼波如水，一面娇斥道：“水遥，休得胡说！”
韩卿正要开口说话，却被一旁站着的那稳健男子接了话茬：“遥儿，别闹了，安分点。朔月，你平时的稳重娴静去哪了？莫要在这出了岔子才好。”
韩卿摇了摇扇子，沉思半晌才开口问道：“邵疏然，怎么你也来了？师父不在？”
邵疏然向韩卿点了点头，道：“说是有任务，也不知上哪游玩去了。”
“原来疏然哥也在这啊。我以为又是‘其他人’来呢。”韩渊从背后冒出来，懒懒说了一句。
邵疏然温和地露出大哥哥般的笑：“韩渊，一会儿去我们那桌行酒令如何？”
“只有你们在？”少年沉吟片刻，发出了一声疑问。
“是的。”
“好，那我去！”
“韩渊哥，遥儿也想跟你玩！”
……
……
玄音正打着哈欠站在一边靠着树观察着形式，却不在经意的一瞟中看到了不远处花丛小道中的凤吟。
她理了理披风的帽子，循着一条不大起眼的路线缓缓漫步到凤吟身后。靠着假山慵懒地站着，开口道：“大美人，今晚愿意陪本公子否？”
凤吟闻声一怔，回过头来却见靠着假山站立的玄音，不禁笑道：“我道是哪个登徒子呢，不想原来是你啊。”
面前的凤吟一袭白衫，外面罩着红色素纱，随意地将发丝拢起，用一段红绸扎着，长发落在肩头，眉宇美丽动人。他笑意盈盈，怎么看怎么媚态横生，比女人还勾人，玄音不禁甩了甩头，调笑道：“凤美人你上了妆还是……？怎地这样魅惑人心？”
凤吟一愣，小嘴微张，随即横了玄音一眼，眼波流转，万种风情，他恼道：“你就会调侃我！”
然后又正色道：“今晚你的‘飞仙’可莫要这么轻佻了！”虽然是严肃的话语，可那双凤眼却带着笑意，微微上挑的眼角，暗示了主人骨子里的媚态。
“好好好，我会好好配合的！”玄音汗颜，这便是他的本性，改不了的。蓉儿那时不过是情况特殊，才表现得那般冷漠镇静，细看之下，这还真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比女人还女人啊……
再回到韩家宴席座位上已是宴会将开时，韩卿一副终于摆脱了纠缠的表情，无力道：“你去哪了？”
玄音弯了弯好看的眼角，道：“在一边看韩公子被女人纠缠却逃不了的样子呀。”
韩渊小少年闻言，笑得一脸邪恶。不想被一旁回来的韩夫人敲了下脑门：“死小子，注意点影响，看你乐得成什么样子了。”
“娘！！不要打我的头……！”
“会变笨的哦！”玄音笑着回过头，望向远处席间的凤吟，此时的他完全曝在灯光下，比在假山后更加艳丽动人，身旁的赵权一面和他人喝着酒，一面猥亵地对凤吟上下起手，只有在这时，玄音才能看到他眼里不同于柔媚的那种……漠然。
“诸位来宾请稍安勿躁……！”觥筹交错间，传来了七王府官家带着内力传出的雄浑的声音。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荷花湖上的水上舞台中央站着一个一身褐衣的中年男子，正是七王府谢管家。
“小人谢成，是七王府的管家，诸位有礼了！”谢管家先开始了自我介绍，这厢玄音和韩卿已经展开了多方的探讨……
“这管家不一般，口才不错，为人也稳重。”韩卿喝了口酒，赞赏道。
玄音应和道：“是啊，他的虎口上有老茧了，怕是多年练剑的缘故，一般管家只管府里事务的，可不负责护卫呢。”
“七王爷身边尽是高人啊……”
“……再说了，今儿个是中秋，大家聚在这里也图个热闹，请尽管不要客气！有什么吩咐尽量提出，小人一定尽力办到！”谢总管的一番话引起了众人的喝彩声一片，真是个善于交际的人才。
“现在请王爷说几句话。”谢总管的话一撂出，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在谢成身后左侧距舞台最近的宴席，就是七王爷的席位了，坐上皆是身份地位极高之人，或是王爷的至交好友。
七王爷优雅缓步走上了舞台，俊美的面容带着淡而疏离的笑意，宝蓝色的孔雀翎折射出华贵的光，清冷的声音淡淡响起，由内力传向了湖畔的各桌宴席上：“诸位，能在中秋之夜和大家聚在府上，是小王的荣幸，还请大家尽兴，莫要辜负了这美好的月光才是。”
说罢微微点了点头，象征性地挥了一下手，乐队的领队随即会意，阵容强大的乐队里，乐师们开始演奏，一阵动人的乐声如潮水一般响彻湖畔。
侍女们端着各色精美的菜肴游走在宴席之间，灯光映得桂花都染上了淡淡的橙红色，贺词祝语，各家族之间其乐融融。
“下面是工部吴大人献给王爷的贺礼，由西域舞队带来异域的舞蹈！”谢总管在一旁报幕，洪亮的声线将众人的目光引向舞台。
乐队变了欢快的声调，一群蒙面的少女在舞台中间旋转跳跃，身上的金色亮片像是跃动的鱼儿一般闪烁不定，舞姿动人，赢得众人的欢呼无数。
“一会儿就轮到你了，会有侍女来领你上去，可会紧张？”韩卿收回看往舞台上的目光。低头询问身边的玄音。
却发现身边的少女早已在乐声中昏昏欲睡，一脸倦意。听见韩卿的声音才缓过神，睁着迷茫的美眸问道：“……到我了吗？”
韩卿哑然，这……是催眠曲吗？
“下面是巡抚周大人的……”谢管家的报幕任务已经进行得有一会儿了，各个节目一个比一个精彩，实际上也是各家之间的一场较量。
“大姐姐~快到你了呢……”耳畔一个清幽幽的童声响起，玄音顿时醒了大半！
她无奈地看着浮在空中的小桐，又看看身边一脸询问的韩卿，道：“我去准备一下。”
说罢跑到了花木之后，看着跟过来的小桐，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来给你做最后的特训呢！”小桐喜滋滋地笑道。
“特训？在这里？”玄音看了看没人的草地，抽了抽嘴角。
“是啊，一会儿可要好好表现，不要丢了我乐坊一只花的脸呀！那现在开始吧！”鬼童子雀跃的声音在头顶传来，玄音叹了口气，在月光下舞动起来。
“凤吟！小美人儿，一会儿可要好好表现！别给老子，呃，别给我丢脸！”那厢赵权正在对着凤吟放话，不安分的手还搭在他身上，一阵酒气袭来，凤吟厌恶地皱了皱眉头，抱着心爱的古琴，抬头却不见远处玄音的身影。
“玄音？你准备好了吗？来人了！”韩卿的声音从花丛后传来，玄音做了最后的收式，像是仙女飞天的姿态就这样定格。
“好了来了！”她应了一声。抬头看着浮在空中的“乐坊一只花”。
“完美！！”小桐赞了一声，眼睛里是满满的赞赏。
玄音笑道：“不会给你丢脸，凤吟的歌艺和琴艺也是一绝呢！我走了，要给我加油呀！”
“好！”
玄音走出花丛，有侍女在前面等着，见着玄音时显然有些奇怪于她身上的大披风，但也不说一句话，只是领命将她带到了舞台后方便离开了。
凤吟却早已在此等候，见到她时暗淡的目光才有了点色彩：“我以为你已经来了呢。”
玄音心下知赵权肯定又羞辱他了，便走过去握紧了他的手，道：“一会儿放轻松，别把赵权放心上，有我在呢！”
凤吟媚笑道：“那是自然。”
“下面是礼部尚书韩大人和刑部赵大人的贺礼……”是谢总管的声音传来。
玄音脱下了大披风，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月白色舞衣，即使裸露了纤腰和手臂，却不见得有一丝不妥，只觉得纯净如同人的最初，那般美丽绝伦，天仙一般的气质。
凤吟看着她，微微点了点头，带着惊艳和赞赏，给了她一个鼓励和安心的目光，抱着古琴率先登上了舞台。
众人一见那台上的美丽男子，皆是惊艳不已，韩卿抱着手站着，嘴角微扬。
凤吟坐定，将古琴摆在面前，对乐师点了点头。
美人垂眸，修长的十指在琴弦上跳跃，柔美的声线由内力传出动人的天籁。乐师们和着他的琴音弹奏，却越像是陪衬一般，突出了主琴的曼妙。
少女白皙的手臂上，银环映着玉盘之月的皎洁光芒，腰侧的素白绸带随着晚风飘扬，玄音深吸了一口气，在乐声进入主题时轻盈地跃上了舞台。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中秋夜宴（二）
